第十六章 三个条件

    关帝之威，岂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膝盖着地，脆响。
    脑袋一片空白，林智平只觉屈辱，半晌回不过神——大庭广众之下给一小辈跪下，他把林家的面子里子全丢光了，往后拿什么在柳江昂首挺胸！
    就他啊，林家最失败的家主！
    养个儿子是残废，养个女儿是白眼狼！
    听说还给女婿下跪，林家就是从他手上开始衰败的……
    完全能想象这些飘满柳江市的风言风语，林智平此刻只想将关一碎尸万段，奈何动弹不得，只能想想。
    最后，还是林雪求的情。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上前拉住了关一的袖子，便让关一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杀意全消。
    “雪儿，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一定会让你从林家风风光光的出嫁，让整个柳江市都羡慕你的十里红妆。”哄林雪安心，关一面上不显，暗中为难。
    就这老头，尽干糟心事。
    在北疆有的是办法收拾，从牢里随便拎出些刑具来都能让人哭着喊着将祖宗十八代都卖了。
    偏偏林智平是林雪的父亲！
    打断骨连着筋的血亲！
    关一可以自己背负糟糕名声，却不愿让林雪受半点委屈，只得对林智平的糟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得给林智平点教训。
    否则他如何在柳江在关家立足。
    关家也是一窝糟心玩意，大意不得，关一瞬间拿定主意，“明人不说暗话，林家主想顺利离开，就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给雪儿妈妈名分。”
    林雪妈和林智平的那点事，只有当事人说得清，到底是谁负了谁，关一也不想追究，但林雪说，成为林智平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妈妈的遗愿。
    岳母的遗愿，他义不容辞。
    “不过是林家祠堂多个人，这点事好说。”
    林智平满口答应，早忘了林雪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想离开关家招集人手杀个回马枪，让小兔崽子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料到林智平会答应，关一继续提出第二个条件。
    “第二，为雪儿正名，必须全柳江都知道。”
    在上流社会，私生女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顶着家族的名，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做得好是不守本分，做不好是上不了台面，家族有需求就顶上没有就缩着，处处受气。
    当初，他跟林雪就是招人算计。
    如果林雪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嫡女，阴沟里的老鼠想动手也得看林智平的面子。尽管庆幸能与林雪相遇，关一更愿她不受这委屈。
    关家族老否想拿私生女作妖，阻止他娶林雪。
    “这个不好办啊，关一你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应当知道林家并非我一人说了算，就算我答应，族老和旁系也不会同意，到时候闹出来，让林雪母亲进门恐怕都……”
    想都不想就开始推脱，林智平这老狐狸见关一的条件个个跟林雪有关，立刻抓住机会要挟反制关一，甚至觉得毛头小子就太嫩了。
    他也理清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只要是林雪父亲一天，纵使关一有孙悟空的通天本事也只能在他这如来佛的手掌心里打转，除非关一舍得林雪委屈。
    一个坐牢的，能跟燕京楚家搭上线，算有本事。
    可惜是情种。
    想通的林智平立刻抖了起来。
    “当然，你要是乖乖奉上关家的码头，再替林家和燕京楚家牵线，这事不是不能考虑。”林智平得寸进尺地提要求，眼馋起楚家这位大少爷。
    只能怪沈冲太怂。
    有沈冲当继承人，林智平不看好沈家的未来，倒不如及时止损，换个新靠山。
    “林家主，你搞清楚。”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些条件，你做得到最好，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还是亲戚，如果你做不到……”被林智平爪厚颜无耻气乐了，关一不再收敛气势。
    咯吱咯吱的，林智平屁股底下的椅子碎了，整个人湿淋淋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那点因林雪而起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他下意识向林雪求救，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一刻，他才清楚意识到关一的恐怖。
    好在只想给个教训，见林智平要撅过去，关一立刻放他一条生路。
    “听好了，第三个条件。”
    “林家必须为过去针对林雪的种种买单，必须为林雪和九九的未来保驾护航，如果她们有半点闪失，我必追究林家的责任。”
    “林家主尽管挑战我的耐性。”
    这条件，跟把林家送给林雪没区别。
    不可能！
    他死都不会答应这条件。
    能继承林家的只有林枫，林智平绝不容许私生女爬到自己头上来，但他也不敢跟关一正面刚，便将主意打到林雪的头上来。
    “林家有家训，非嫡子不能继承林家。”
    “就算林雪妈妈名正言顺地踏入林家，林雪成为婚生子，那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林雪头上还有个哥哥，林枫虽然双腿残废后半生在轮椅上渡过但那是族老们一致认同的继承人……”
    林智平失声痛哭，慌言张口就来。
    没出事的林枫蠢归蠢，族老们好歹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继承人，但现在没被驱逐出族都是恩典。
    毕生心血还要拱手于人。
    他哭得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暗戳戳地瞄林雪，见林雪面带不忍便越发卖力，这个女儿和她妈一样蠢。
    “关一，我……”
    林雪欲言又止，终于不忍看林智平一白发苍苍的哭得悲痛欲绝，她将关一叫到一边小声说，“要不就算了吧，他毕竟给我半条命，又养了我二十多年，我也没什么能回报的。”
    “他答应让妈妈进林家的门就够了。”
    “我当了那么多年的私生女，也不在乎多当几天，其实能等到你回来我就很开心了，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是妈妈希望我遇到的对的人。”
    林雪目光闪闪，主动说起等关一那五年里的事，没有一天不盼着回来，没有一天不希望所有人说的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说关一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