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三十秒后，“叮”电梯到了。
    老蒋家是独门独户的结构，电梯正对着门，门是正敞开的
    他们人还没走进来，里头的人就已经听到了老蒋的大笑声，有人寻声走出来笑道：“什么高兴事啊，在屋里就能听到你的笑声。”
    然而没等老蒋回答，来人就已经呆愣在原地，他略带犹疑地“王明远？”
    “王明远！”
    “王明远？！”
    几秒钟的寂静后，老蒋家门口瞬间挤满了人。
    于是，在这个午后，王明远成功深入敌后，在“岳父”同事家里，享受了超贵宾级的待遇，然而与此同时，他心心念念的许婧却是和沈放共进了午餐。
    “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相亲对象？”沈放的神色不禁有些怪异，他实在很难将许婧和相亲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许婧倒是显得很淡定，她耸了耸肩，“你什么表情啊，其实从客观公正的角度来说，这个人还算不错，大男子主义和自我优越感每个人都有，不能过于苛责。”
    沈放看许婧一副客观冷静，还能有兴致去分析那位相亲对象性格人品的模样，脸上又重新浮现了笑容。
    他示意服务员过来帮许婧加水，同时开口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去相亲，还是跟一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人。”他斟酌着语句，尽量让自己显得客观。
    许婧眨眨眼，随即轻笑出声来，“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跟你这种直接分票房的大导演不一样，我拿的可是电视台的死工资。”人家妹妹还觉得她高攀了呢，当然，这种丢脸的事，她就不拿出来说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沈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许婧。
    他神情严肃而诚恳，“小婧，我很遗憾没有更早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是我希望我还有补救的机会，所以，当我女朋友好吗？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许婧搅拌咖啡的手停滞在原处，过了半晌她才缓缓抬头道：“师兄，你这有点突然。”
    许婧说不清楚当下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明明连相亲都接受了，为什么听到沈放这么说的时候，会感觉到慌乱、无措、无所适从？
    明明她是欣赏他的，他优秀，有责任心，处事温和沉稳，两人又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比起瞎猫撞耗子的相亲模式，明明沈放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是的，但是她心里有个但是……
    “给我点时间考虑下好吗？”许婧听到自己这么说。
    沈放闻言，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失望，但面上的温和丝毫不减，“当然了，我也没指望能这么顺利。不过，我这次会在宁市呆两天，大年二十九回去，不知道你这几天白天有没有空？”
    许婧闻言，脸上露出明显讶异的神色，“呆在宁市？你在这边有事要办？”
    沈放定定地看了许婧许久，看得许婧都有些不自觉地开始回避他的眼神，他才开口道：“宁市的宣传行程是我临时加的，我想和你一起看一次《重回天真》，电影里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他顿了一下，眼里带上了笑意，“只是我没想到居然第一天就遇上了你……飞机票是早就定好的，春运期间也不好改签，所以我就有了两天空余时间。”
    许婧刚刚因为紧张而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那这两天就由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她笑道。
    第45章 “妈……”王明远赶忙开……
    045
    “还在一起吗？晚饭回来吃的不啦？那个人还好伐？能出的来不啦？”袁女士的电话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打来的, 这时候许婧和沈放吃完了午饭，在广场旁的湖边散步。
    现在智能手机的语音通话的隐私度做得可真不怎么样，具体表现为许婧和袁女士打电话, 旁边的沈放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婧连忙按低音量, “回来的回来的，具体的事我回来跟你讲。”她看了一眼一旁对她狭促眨眼的沈放, 轻声快速地对电话另一头的袁女士道，“好了，我还有事, 先挂了啊。”
    不顾电话那头袁女士高声的抱怨, “哎呀, 死丫头，才说了一句话，越来越不懂事了。”
    “阿姨催了？”沈放见许婧挂下电话, 转头笑着问道。
    “我妈无非想知道相亲结果，我晚上回去跟她解释。”
    “你可以跟阿姨说，你有个不错的追求者, 那她就不会逼你去相亲了。”沈放对她眨了眨眼睛。
    该死，他绝对是在放电, 许婧觉得她的脸有点热。
    “哎，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和工作人员聚餐嘛, 我送你过去。”许婧非常生硬地转换话题。
    沈放看着不自在的许婧，不由轻笑出声来，“好啊，那我让司机先回去。”
    “不，等等。”许婧连忙出声，她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好像没有开车出来。“呃, 你还是让司机师傅送吧，我没开车。”
    今天出门还真是没看黄历，这辈子的脸今天一天全丢完了。
    沈放哑然失笑，“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阿姨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你的相亲经历。”
    许婧：……
    商务车穿过喧闹的商业广场，向沿江居民去驶去。
    “前面右拐，然后第一个入户门旁边停就好。”许婧身子微微向前倾，对坐在前面的司机说道。
    “好的。”司机师傅点头。
    沈放看着明显比平日里多了一分急躁的许婧，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告白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嘛。
    车子转过转角，缓缓停下。
    “我到了。”许婧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介于袁女士要她相亲的强烈欲望以及沈放今天的告白，她觉得她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思考一下自己未来的情感规划。
    “师兄，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很难想象怎么从当时那个尴尬的场景里脱身。”许婧走下车，笑着跟沈放告别。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沈放居然也走了下来，“我想就算没有我，凭你的情商，想顺利脱身也不难。不过……”他看着许婧，有些略带失望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邀请我上去坐坐。”
    “啊？”许婧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那师兄你要不要上去坐坐？”许婧艰难地发出自己那一听起来就并不那么诚心的邀请。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部表情应该很僵硬，沈放说得对，人家都把你送到家门口了，你请人家上去坐坐那是基本的礼貌，但是，她家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啊，许婧难以想象她亲妈和亲弟看到沈放后的反应。
    就在许婧努力思考如何向袁女士介绍沈放的身份的时候，沈放强忍着笑意，施施然地开口道：“下次吧，今天我没带礼物。”
    许婧：？？？
    我都快完成心理建设了，你跟我说下一次？那你刚刚还一本正经一脸失望地问我为什么不请你上去坐坐？？许婧觉得今天的沈放似乎和她以前认识的好像有了一点点微妙的不同。
    “我想反正还要在宁市呆两天，总有机会拜访的。”
    许婧在心像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了几回后，终于找回了她属于许大制作人的理智。
    “师兄，你说过你会给我时间考虑的。”许婧佯装不满地说道。
    沈放眨巴眨巴眼睛，“是的，你说得没错。”他无奈地耸耸肩，“恢复得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能多逗你一会呢。”
    许婧：……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还有，我希望我的追求不要给你造成负担。”沈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许婧的头发，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只是平日里许婧都是一派沉稳精干的精英模样，让他不好意思下手。
    许婧：“师兄……”
    目送沈放的车与一辆陌生的黑色奔驰商务车擦肩而过随后缓缓驶出视线，许婧转身快步向楼上走去。
    而那辆奔驰商务车上……
    “刚刚那个男的，摸了小婧的头？！”
    车里的许父惊呼出声来。
    王明远的脸色就很难看了，沈放的手落在许婧头上的时候，他恨不得冲出去跟那小子打一架，明明……明明许婧很不喜欢别人摸她头发的，以前他们恋爱的时候他偷偷摸还会被许婧瞪，有时候碰到许婧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会用力踩他脚。
    而现在，那个沈放摸她头的时候，许婧居然还在笑！！
    她居然还在笑！！！
    王明远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你认识那个男的不？”许父下意识地转头问王明远。
    但一看到王明远的脸色，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适。这许婧今天相亲对象的照片他是看过的，明显不是这个人，又想到王明远上午跟他说的话，许婧现在跟这位前女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清楚，这事闹的，许婧这几年在外面都学了些啥。
    “咳咳，应该是朋友吧。”这话说得许父自己都有些心虚。
    倒是王明远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多了，他抿着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哦，那个人我认识，他是许婧读研究生时的一个师兄，许婧拿他当哥哥。”哥哥两个字简直是从他牙齿缝里钻出来的。
    该死的沈放，他以为那时候在日料店已经解决他了，怎么又阴魂不散冒出来了，想在许婧爸妈面前过明路，没门，一辈子当你的哥哥去吧！
    “哦，哥哥。”许父若有所思地应道。
    “对，哥哥。”王明远斩钉截铁。
    商务车靠边停住，齐东东停好车后，眼疾手快地跳下来替许父开门，许父口中说着不好意思，但面上却是一片熨帖的神色。
    “明远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正事。”下车后，许父开始了告别式的寒暄。
    “爸，你不要这么客气，我知道这几年我跟许婧的不懂事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觉得我需要当面跟您和妈道歉。”王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只手已经拎满了东西。
    ？？？
    当面道歉？？！！
    许父面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这个，不用吧，而且我没跟你岳母……”打招呼三个字还来得及说完，一脸眼熟的商务车从他眼前开过，带起了一阵略带着汽油味的微风。
    许父肯定它的速度绝对超过了规定的机动车在住宅小区内可行驶的最高速度。
    “你助理就这么走了？”许父的声音高了两度。
    王明远微笑，“哦，他要去接一个重要客户。”
    许父：……
    老许到现在哪还看不出来，他看着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的王明远，好笑地开口道：“东西什么时候去买的？”
    王明远干咳两声，少见地有些羞赧，“送您回来前，我让助理去附近商场买的。”
    老许冷哼一声，“没有一点诚意。”
    “不是的爸，我有准备礼物，但是我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您……”两人边说边往楼上走，临走到门口了，许父转过头来拍拍王明远的肩膀，“你岳母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王明远看着眼前熟悉的红色防盗门，一股子酸涩的感觉从心脏直冲大脑，高中的时候，他多少次徘徊在楼下，每次许婧久久没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假装住户在这部楼梯走上走下，有时候不小心遇到许婧父母出来，他就马上往楼上走，那时候许父许母还以为楼上换了一家租户。
    “一点都没变。”王明远目光扫过门上贴的春联和旁边已经干枯但还散发着香味的艾草束，他居然感觉眼眶酸酸的。
    许父摇头，“春联每年都在换的，这幅字是去年春节许帅写的。”
    许家的春联都是自己写的，大多数是许父写，偶尔许母和许婧也会写，他记得和许婧结婚的头个春节的春联是他写的，照许婧的说法，许家大门只挂自家人的字，写了这幅字就算进了许家门了，这让那年的王明远格外紧张，还临时报了个毛笔速成班和一群小学初中生一起练字。
    许父一边说着一边按响了门铃。
    “小婧说刚刚接到交警队电话说星期一去办手续拿车，你咋回事的啦，出去一趟才多少路能把女儿的车弄进交警队去。”许母看到许父就是一通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