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让他们都退下吧

    盛京城。
    大太监张许心惊胆颤看了眼殿内龙案后的武玄风。
    出事了！
    出大事了！
    这是张许心里唯一的念头。
    不怪他这样想。
    毕竟，龙案后的武玄风自接到阳州巡案御史冯轲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后，便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快两个时辰了。
    张许抬头看了眼被残阳照得一片鲜红如血的琉璃瓦，暗暗揣测：阳州城出什么事了？
    唉！
    张许沉沉叹了声长气，真是多事之秋啊！
    兖州那边托宸王爷的福，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捷报连连，百官都在议论，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说不定这个秋天就能收复全部被苏义那个逆贼占领的城池，就算秋天不行，年底也一定可以。
    这段时间，好像就连盛京城的天都要明亮轻快了不少，盛京城甚至私下里有人在说要给宸王立生祠，感谢他的大义之举。毕竟，不是谁都能如宸王殿下这般，视苍生黎民重过江山社稷的！
    就连朝中文武百官除了极个别的，私下里对这位前朝皇子都是赞不绝口，甚至言道：倘若当年这位宸王殿下居了长，继承了大凤的江山还有武氏什么事啊！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张许默然出神时，殿内突然响起一道极尽隐忍的闷吼声，声音很低，但还是被一半走神一半时刻留意殿内动静的张许捕捉到。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随着“砰”一声，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龙案被推翻了东西洒落一地的同时，武玄风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绻在了地上。
    “皇上！”张许神色大变，拔脚便朝武玄风扑了过去，一边连声的喊道：“来人，请御医！”
    殿内殿外刹时间乱成了一团。
    急急去请御医的，还有那机灵的拔脚跑去后宫请汤皇后的。
    武玄风双手用力的按着似要炸裂的太阳穴，那对漆黑高兴时流光溢彩的眸子，死死的瞪着高高殿门外的如同浴血的琉璃瓦。
    那日雨中的她，是不是也曾像他这般痛苦过？是不是也曾如他这般绝望过？
    是他对不起她！
    如果，表哥不曾去往兖州，她又怎么会……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脑袋里就像有只翻云覆雨手在翻绞一般，让他恨不得拿起墙上挂着的龙泉剑把脑袋劈开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制止那只手，只有这样才能终止这如炼狱一般的痛！
    可是，他不能死！最其码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极度的痛苦之下，武玄风重重一头磕在了地上，用力之猛，让抱着他的张许忍不住的心惊胆颤，可即便如此，极度的痛苦之下，武玄风除了眼前一瞬的天眩地转，意识仍旧是清醒无比。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啊！”
    张许抱着武玄风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一迭声吼道：“御医呢？御医为什么还不来？”
    几乎是吼声才落，殿外响起一串凌乱的步子声，太医院院首带着所有的太医脚步凌乱的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得了信的汤皇后带着宫人也急急赶了来。
    “华老太医呢？”张许看着乌鸦鸦挤了满殿的人，哆嗦着嗓子喊道：“华老太医快上前。”
    太医院院首闻言抬脚上前，轻声说道：“张公公，华老太医因患疾，今日没进宫。”
    自武玄风有头疾之症，已经告老的华老太医重新被召进了太医院，和一干太医们研制治疗武玄风头疾的药。可到底年纪大了，加之天气又热，华老太医自己不知怎么的中暑了，想着武玄风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犯病，华老太医便告了个假，在家中休养。谁能想到，偏今天武玄风突然就犯了！
    一听华老太医没有进宫，张许才要开口让人出宫去请，却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人群后的汤皇后，不约而同的往两边退了退，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汤皇后疾步上前一把自张许手里接过武玄风，对张许说道：“公公，你亲自跑一趟，接华老太医进宫。”
    “是，娘娘。”张许不敢耽搁，拔脚便往殿外走。
    汤皇后抱住头发被冷汗湿透的武玄风，轻声说道：“皇上，你要是受不住，就喊出声来吧，喊出声来就好了。”
    武玄风却攥紧了双手，目光紧闭，一言不发的躺在汤皇后的怀里。若不是因为痛而不住颤栗的身子，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遭受怎样的折磨！
    汤皇后看着拼命隐忍的武玄风，心底一痛的同时眼眶不由自主的便红了，眼角的余光却在觑到满殿的太医时，生生的将眼眶的泪逼了回去，对陪同前来的葛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去宫门口看着，一见到华老太医即刻将人领了过来。”
    “是，娘娘。”葛嬷嬷快步走了出去。
    汤皇后又抬头看向太医院院首，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暂时缓解皇上的痛？”
    “回娘娘，有一味方子可以缓解皇上的痛，只是……”
    汤皇后拧了眉头，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他不肯用。”太医院院首恭敬的答道。
    汤皇后便看向怀里的武玄风，轻声问道：“皇上，您为何不肯用药？”
    武玄风不语。
    汤皇后又朝太医院院首看去，问道：“是什么方子？皇上不肯服用，可是药方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医院院首默了默，轻声说道：“是前朝留下的五石散，臣等和华老太医商议过，若要止痛，只能借助食用五石散后产生的幻觉来缓解因病症而产生的痛，但娘娘您也知道，五石散是药也是毒，久用不仅有性命之虞，还容易让人举止疯癫行为失常。”
    汤皇后一瞬哑然。
    原来如此，难怪皇上宁愿痛不欲生，也不肯服用。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汤皇后哑声问道：“你们太医院那么多人，就不能想到别的办法？”
    太医院首和他身后的一干太医齐齐默然无声。
    如果，他们能想出别的办法，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如此痛苦不堪而不施予援手呢？说到底，是他们太无能！
    “你们……”
    汤皇后才要发怒，武玄风却在这时轻轻开口，“皇后。”
    “皇上。”汤皇后连忙垂目看向武玄风，“皇上，华老太医就快到了，您再忍忍。”
    武玄风闭了闭眼，他已经痛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转了转，看了眼殿下的一干太医，有气无力的说道：“让他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