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节

    “得了，霍生，你也别说了。”金柱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然你觉得和我们走不到一起去，也不勉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从此后，我金柱，包括我马大，就当是没认识过你这个人！以后，咱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弟，当然，也不是仇人，就一般的陌生人！”
    “行了金柱，你少说两句，又从哪儿学了几个词句，都用上了吧，还一般的陌生人呢，陌生人就陌生人，还有一般的？”马小乐有意这么说金柱，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诚如金柱所言，人各有志，既然霍生不乐意跟他们一起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霍生，金柱的话有点多，那是因为他是个急性子，你别见怪。”马小乐对霍生笑道，“霍生，想到别处高就，那很好，也算是朋友兄弟一场，我和金柱也希望你混出个样来。至于只五万块钱，你还是拿回去，当初我说过，这钱是给你娘看病的，先用着，等你以后发达了再还。”
    马小乐说完，把钱朝霍生面前推了推。
    此时的霍生，脸色涨得有点红，金柱和马小乐轮番说话，他都没机会插嘴。
    “马哥，我，我不是这意思。”霍生看看马小乐又望望金柱，“我没说要离开啊？”
    金柱一听又是一愣，马小乐也不例外，硬是猜不出霍生到底是咋回事。
    “霍生，那你倒是说说清楚呐。”金柱挠挠头顶，“咋搞的，稀里糊涂的。”
    “唉。”霍生叹了口气，“其实很简单，就是这钱暂且用不着，我就拿回来了，因为这边开支也比较大，事情多呢。”
    “开支大也不在这五万块呐。”马小乐道，“还是看病要紧，拿回去吧，别啰嗦了。”
    “马哥，现在真的用不着。”霍生道，“本来前两天就把老妈送到医院去了，今天又接回家去了，所以才来晚的。”
    “哦，又从医院接回去了。”马小乐道，“病情好转，还是有别的情况？”
    “有，有点小情况。”霍生支吾着。
    金柱一旁听得急躁，抬脚要踢，“咋这么怂的呢，说点事就这么磨叽，信不信我踢你个大马趴！”
    “金柱！”马小乐喝住了金柱，“霍生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不说就不说吧，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话，很正常。”
    “马哥，你是个好老大。”霍生又是一声短叹，“老妈看病的事出了点意外，昨天医生检查后发现，以前的病患现在严重多了，预估费用比之前的翻了一倍。那么多钱，实在是拿不出来，所以就先接回去，等我赚一年的钱，攒够手术费再到医院。”
    “你大爷的！”马小乐一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霍生，就这么屁事，看把你给憋的，还有，还亏你是个爷们，就这点事还愁倒了？把你老娘从医院弄回去，等你赚钱看病，那病情能等你赚钱么？”马小乐越说越气，抬头拿起那五万块钱，手一扬，“哗”地一声打在霍生身上。
    “马哥，我……”霍生一脸内疚。
    “别我我我了，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对老娘都这么不负责任，一点都不疼她？”马小乐点上支烟，两手叉腰。
    霍生一听马小乐这话，那可真叫一个委屈，眼泪顿时“唰唰”地下来了。说别的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疼老娘。霍生至死都不忘一件事，在他五岁的时候，有次跟他娘到郊外挖野菜，刚好附近有个水塘子，很深。霍生很顽皮，没听他娘的话，偷偷溜到塘子边玩耍，结果一不小心滑了进去，沉下去就没了动静。那时周围没什么人，有几个人也离地远，赶过来救估计也来不及。霍生的娘根本不会游泳，更别说潜水了，如何能救？要说孩是娘的心头肉，那一点不假，有什么能够比母爱更伟大的呢？当时，霍生的娘出奇的冷静，看看塘边有块七八十斤重的石头，便抱着石头走进水底，摸到了霍生。最后，一手抱着石头，一手抱着霍生，又走出了水底。附近几个人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问，怎么就敢抱着块石头就进去，难道不怕自己也沉在水底出不来？霍生他娘说，沉就沉了，刚好陪霍生一起到那边去，要不他那么小，一个人到那边也没人照顾。在霍生长大后，那几个人就跟霍生说过，“霍生，你要是不疼你娘，老天就瞎了眼！”当然，霍生不会不疼他娘，真的很疼，周围邻居能作证，大夏天热得很，没有电风扇，霍生能偷偷跑到他娘床前用蒲扇几个小时地为她扇风取凉。
    这么疼娘，现在又眼看着不能为她治病，又被马小乐这么一说不疼，霍生实在是忍不住哭了，而且越哭越伤心，最后哭得稀里哗啦。
    “瞅瞅，鼻涕都哭出来了。”金柱拿了张纸递过去，“霍生，拿着擦擦。”
    霍生接了纸，擦了眼泪鼻涕，渐渐平息下来，把那些个事都讲了，听得马小乐眼睛发酸，人家那是啥样的娘呐！
    “唉！”马小乐粗粗地一声叹，“霍生，你真他娘的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娘！”难怪马小乐这么感叹，一个从小就娘抛弃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引发感触了。
    马小乐说完，坐了下来，抽了几口烟，问道：“金柱，卡里还有多少钱？”
    “把以前干的那些个小工程啥的加到一起，三张卡加起来估计还有六十多万。”
    “哦，那也够了。”马小乐点点头，“再拿十五万给霍生，一定得把他老娘的病给看了！别的不说，单说霍生，要是因为缺钱耽误了看病，那他这一辈子都会自责的，活得不会痛快。”
    【709】 没卡住
    金柱咬咬牙，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嘴唇一抿，“嗯，行，我这就去办！”
    “马哥，我……霍生眼圈又红了。
    “咋了，跟娘们似的，这么爱哭！”马小乐其实心里也是酸酸的，但面上得笑着，“霍生，这算是我派给你的任务，把你老娘的病给看好了，让她老人家多享几年福！要不然呐，还真是老天没眼！”
    金柱刚要出去，似乎想起来事情，“马大，你不是说要去华泰路拆迁区的么？”
    “哦，这事我还差点给忘了。”马小乐拍拍脑瓜子，“要不这么地，金柱，把银行卡给霍生，用多少钱自己取就是，让他一个人忙活，你赔我去华泰路。”
    “也行。”金柱点点头，将三张银行卡塞到霍生手里，“霍生，拿着赶紧去把老娘弄到医院去，我跟马大去那边拆迁区看看，他一个人不安全。还有，这几天你就不用过来了，在医院忙吧。”
    霍生没说什么，使劲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金柱看看马小乐，“马大，这么说行不？放他几天假。”
    “很好，说话有点套路了。”马小乐笑道，“就是有时会急躁，一急躁就没脑子了。”
    “嘿嘿。”马小乐憨笑一声，“慢慢改嘛。”
    “还慢慢改，你这都多大了，还要活到老改到老呐。”马小乐笑道，“得立刻就改，而且效果要立竿见影！”
    “加倍努力，加倍努力！”金柱嘿嘿直笑。马小乐也就是说说，没认真，都活那么大了，那性格脾气咋能说改就改呢。
    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华泰路那边的拆迁区了，这里当初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场。最后算是取胜了，阶段性的胜利。
    马小乐希望依靠高压线的事，能继续巩固胜利成果，彻底拖住光大公司的小区新建。
    然而情况不妙。
    这里的小区开发正热火朝天呢，广告牌都出来了，馨香二期。
    “高压线的事，看来没卡住！”马小乐加快了脚步，向高压线存在的放地方走去。
    是那么回事，没卡住，光大公司绕过了高压线，受其影响的两栋楼三个单元的楼房建了不到两层就停工，其它楼层继续施工，有的楼已经快封顶了。
    “哟，这招想得不错，还想绕过障碍，造成既成事实。”马小乐冷笑道，“想得美，到时销售起来缺少手续，恐怕哭都来不及！”
    这是个重要情况，马小乐返身就市政府，找到方瑜。
    “方市长，华泰路西段北侧的拆迁区改造似乎没停下脚步。”马小乐道，“今天过去查看，发现楼盘已经开工了，有的速度奇快，已接近封顶！”
    “哦？！”方瑜一听，轻蹙眉头，“上次不是说那里有高压线的吗，而且也已经和供电局候总打过招呼，是要严卡的，怎么没效果？”
    “这我就不清楚了。”马小乐着急地说道，“方市长，这事也出乎我的意料，没把事情盯好，要是早发现早汇报早想办法，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嗯，也谈不上什么被动，任何竞争都是互有高低。”方瑜道，“总不至于让光大公司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且梁本国那边估计给足了支持。”
    “那肯定是。”马小乐道，“汤静虹的光大公司，其实就是梁本国一手罩出来的，像直接无视高沿线的存在，只管建房盖楼，这么个手笔，估计汤静虹不会这么强势，肯定是梁本国从中周旋过。方市长，梁本国和供电局也很熟吧？”
    “不错，是很熟。”方瑜道，“供电公司康书记和梁本国是同学，那关系肯定是差不了。”
    “难道是我们找的候总，跟康书记没法抗衡？”马小乐倒吸着冷气。
    “不应该是那种情况。”方瑜道，“现在供电公司的总经理，不书记可硬着呢。”
    “那是不是上次你的话没说到位？”马小乐道，“方市长，有些人很狡猾，有些话说不明，他就装傻。”
    “哦，难道是候总觉得我只打了个电话，不够重视？”方瑜道，“不应该，一般我亲自打电话，那应该是相当重视了。”
    “候总那人我估计比较活套，反正到时有理由来说开。”马小乐道，“这样的人，必须开门见山，一针见血！说得他无路可退才好。”
    “嗯。”方瑜习惯性地靠在座椅背上思考问题，“看来有必要让人亲自去一趟，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趁现在光大公司的还没把楼完全盖好，能有办法想赶紧让他们停下来才好。”马小乐道，“让那些个楼城烂尾楼，那光大公司可要哭爹喊娘了！”
    “你去吧，找候总问问情况。”方瑜道，“我先跟他同个电话，你直接找他就行。”
    马小乐听了自然高兴，方瑜能吩咐这样的活去干，那就说明自己差不多是个钦差大臣了。“好，方市长，我一定把事情给办好。”
    马小乐的高兴劲还没过，方瑜就给他浇了盆冷水。
    “哦，小马，你还不能去。”方瑜神色严正，揪着嘴点着头，“你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还是让卜博去吧。”
    “哦。”马小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方瑜说得不错，他凭啥过去呢，以建设局主管单位的名义？不合适。而且就算合适，他一个不分管的副局长过去，也不行。
    多少有点失落，马小乐的表情没有撒谎。方瑜也注意到了，呵呵一笑，“小马，别着急，慢慢来，找个机会把你从建设局动一动。”
    “方市长，不着急！”马小乐回答得很干脆，“我就是个小小的螺丝钉，放哪儿都可以，反正能发挥作用，能帮方市长出出小力就行。”
    “那可不是。”方瑜轻轻一笑，“当初培养你，可不是照着螺丝钉的目标去的，你要做大梁！”
    “方市长，你这么说，即让我高兴又让我惶恐。”马小乐恭敬地说道，“高兴的是你看得起我，惶恐的是怕辜负了您的期望。”
    “凡事尽力就行。”方瑜道，“每个人都百分百实现目标，那也不现实。”方瑜说完，打电话给卜博，让他过来一下。
    【710】 再贷
    卜博过来后，方瑜把事情大概说了，要他去供电公司找候总了解下情况，看看华泰路西段北侧拆迁区高压线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要不小区楼盘开发怎么会大肆展开。
    “好的方市长，下午就去。”卜博道，“刚好中午跟马局长再详细了解些里面的细节。”
    “嗯，好。”方瑜道，“下午一定要把这事给办妥，回来后就向我汇报。”
    “没问题！”卜博偷偷朝马小乐挤挤眼，“马局长，中午就跟我到食堂用个工作餐吧。”
    “也好，那就麻烦卜秘书了。”马小乐笑道，“刚好我也有点别的事向你请教。”
    马小乐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护了护膀子。方瑜这才注意到，马小乐的膀子很异常。“膀子怎么了？”方瑜问。
    “跌的，跌的不巧，结果还划出到口子，缝了好几针呢。”马小乐不想说实情。
    “真是不小心。”方瑜道，“自己好好注意吧，记住，如果身体吃不消就歇歇，工作虽然要紧，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得照顾好了。”
    “谢方市长关心。”马小乐说完，对卜博道，“卜秘书，那到你办公室坐坐吧，就不打扰方市长了。”
    卜博说了声好，和马小乐出去了。
    一进卜博办公室，马小乐立刻活跃了，“感觉就是不同呐，在方市长办公室里，就是感觉压抑，而这里，到处是新鲜的阳光和自由的空气。”
    “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卜博笑道，“等你再多来几次，也许就没这感觉了。”
    “啥事情都是相对的。”马小乐呵呵一笑，“华泰路西段北侧的拆迁区开发问题，细节的事你也不用了解，下午去供电公司时问问候总，高压线的事是不是有了解决方案，要不那边咋能施工？万一要是供电公司不同意，到时弄个半拉子楼，不是白忙活了？还要搭进去不少钱。”
    “嗯，下午问问再说。”卜博道，“你说还有其它事情的呢，什么事？”
    “我那公司不是刚成立嘛，想在新区拿几块地，建几座小楼，一来练练手，二来也弄点小钱花花。”马小乐笑道，“卜老哥，有些个方面的关系，你要是熟悉的话就帮点小忙，沟通一下，具体办理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出面。当然，其中需要打点的，你尽管跟我说，可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我好意思。”卜博呵呵一笑，“要不我也贴不起啊。”
    “那是当然地。”马小乐听卜博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笑道，“卜老哥，小弟就靠你多提携了！”
    “你前途无量。”卜博笑道，“记住，走好路子，只要不下道，这个我都是敢保证的，要不咱俩打个赌？”
    “我认输。”马小乐嘿嘿一笑，“我宁愿认输！”
    “呵呵。”卜博一笑，“脑袋转得挺快。”
    “卜老哥，你说的不下道，是个啥意思？”马小乐有点不安，胳膊上的伤口似乎在提醒着他。
    “就是不出事。”卜博道，“提拔你的人，也想洁身自保，有麻烦的人怎么会得到重用？”
    “哦，知道了。”马小乐点点头，想起祁愿的那股狠劲，还有点发慌，要是像现在这样永无休止地纠缠下去，那离卜博所说的“下道”就差不多了，还混个屁？！
    解决祁愿的事，必须列入日程了。
    可是出了嘱咐甄有为帮忙解决，还有别的办法吗？
    其实马小乐也不是没想过，祁愿这家伙只要存在一天，他的潜在危险就时刻存在。马小乐甚至想过，是不是要采用一个人的黑社会法子，单独行动，无第二人，悄悄把祁愿给做掉。
    但是有多少把握？
    马小乐对这件事，没把握，或者说，认为太冒险，万一出现意外，一切就都晚了。值得去一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