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助理小心翼翼回复她：……不是您说要引人注目的吗，最好让小朋友一眼就能看中的。
    她在商场里一眼看到了金刚芭比，所以她就买了这个。
    既然秦总特意过来问她，说明小朋友也看中了这个芭比娃娃，她完美完成了任务，不辱使命啊！
    秦韵气得丢掉手机，是谁跟她说新换的小助理人很机灵？
    并没有！
    秦韵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不由自主打量着糖果，糖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举着娃娃从空中飞过，飞到唐晔的肩膀上，笑眯眯说：“叔叔，你是保护果果的巨人。”
    唐晔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另一边肩膀，说：“叔叔还有一个肩膀，糖果要不要坐上来？”
    糖果遥遥头，垂眸说：“不要。”她咬着嘴唇，噘着嘴：“果果这个月又胖了。胖胖的。”
    殷雪梅每个月都会给她称重，习惯之后她也开始关注自己的体重，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是个肉呼呼的大孩子了。
    唐晔心都化了，抱着糖果给她放动画片看。
    糖果不要看小猪佩奇，她要看奥特曼。
    唐晔找出资源投屏，糖果兴奋地摇摆着双手，喊着：“奥特曼！奥特曼！”
    秦韵无语，奥特曼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话语权，总不能不让糖果看吧？
    糖果看得很入神，秦韵也只好跟着看了两眼，很套路的英雄拯救世界，在成年人眼里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而且打打杀杀的，小女孩子怎么能看这些？
    说不定就是看了奥特曼才对她舞刀弄枪的，搞得她在丈夫儿子面前好狼狈。
    秦韵习惯性拿起遥控，直接退出投屏，换其他动画片看。
    屏幕一跳，糖果傻眼了。
    唐新荣也忍不住说秦韵：“你干嘛呢，孩子看电视在，你又不看，干嘛换别的频道？”
    秦韵皱眉道：“那是什么电视啊，适合孩子看吗？”
    唐晔不耐烦说：“妈，你把遥控给我，别动了。”
    秦韵不给。
    下一秒，糖果忽然爆哭。
    孩子的情绪就像乌云，阴晴不定，他们的眼泪也像暴风雨，说来就来，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糖果扔掉手里的金刚芭比，在唐晔腿上痛苦地扭动起来，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开心时候天气晴朗，花开云笑，伤心的时候就是感觉心都要碎了，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被人虐待一般。
    这会儿轮到秦韵傻眼了。
    她两个儿子小的时候也哭过，但都是默默流眼泪，或者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什么时候像这样哭过？好像她动手打了糖果似的。
    秦韵慌忙去哄，糖果正在气头上，谁哄都不行，她扭动着四肢，对着秦韵又是锤又是踢。
    唐晔听到糖果哭到声音嘶哑，挡开秦韵的手，大声说：“妈，你上一边儿去吧！糖果乖乖，我们走，我们离奶奶远点。”
    糖果哭得涕泗横流，吱哇乱叫：“巫婆巫婆！”
    秦韵心口猛然坠着，孙女怎么叫她巫婆呢！
    她不过是换个频道，怎么就这么坏了？
    糖果哭到直咳嗽，唐新荣真怕孩子哭坏了声带，也跟着去哄。
    楼上钢琴房有隔音层，隔音效果非常好，唐乌林和倪梦俩人还没听到，都没下楼。
    唐新荣劝着唐晔把糖果往房间里抱，省得一会儿被唐乌林听到，又是一场家庭大战。
    糖果哭累了，终于在唐新荣怀里疲倦地抽泣着。
    唐晔松了口气，摸了摸糖果的额头，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哭起来声嘶力竭，体温也会跟着增加，养个孩子真不容易。
    这会儿他真的有点反感他妈妈了。
    唐晔沉着脸出门，秦韵也僵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她想问糖果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开口。唐晔抱怨又无可奈何地跟秦韵说：“妈，您要是不想好好对糖果，以后就不带她到家里来了。省得您折磨她。看个电视你也要管，她是哥嫂的女儿，不是您的女儿。她有她的爸妈管教，轮不上我们。”
    秦韵怒了，质问唐晔：“我是她奶奶，我就不能管一下了？谁知道糖果会这么大气性，你跟你哥哥小时候就没像她这样哭过！”
    唐晔不知道回忆起什么，嘲讽地笑了笑，望着秦韵问：“妈，您不会以为，我跟哥生来就不会大哭吧？你以为我和哥哥是半个哑巴么？”
    秦韵直视唐晔，微拢眉心嘴硬说：“你们本来就没像这样哭过。你们俩从小教养就好。”
    唐晔又笑了，笑得要挤出眼泪，他靠在沙发上看着秦韵，眼神里有一种怜悯，他有些恨恨地说：“我也想大哭，但是我哭了没有人哄，我如果像糖果那样哭，要在门外罚站——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弹够三小时钢琴而已。家里的阿姨都不敢给我递水喝，她们怕被你开除。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不要哭到失去身份，会罚站，会没有水喝。”
    秦韵震惊地看着唐晔，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说出来的话。
    她问唐晔：“你难道恨我？”
    唐晔面无表情起身：“没有。妈，听爸说，以前哥比我还惨。哥哥也不会恨你的，他恨他自己。要不然哥哥都不会回这个家。”
    秦韵脑子受到了冲击，在她意识里，小孩子懂什么……长大了就知道她让他们变成人中龙凤，是为他们好。
    秦韵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一直到唐晔抱着发笑的糖果从房里出来，她忽然不敢直视糖果的眼睛。
    唐新荣走到沙发边，捡起地上的娃娃递给糖果。
    糖果又拿着娃娃大喊：“奥特曼！变身！”
    唐晔配合地做了个变身的前置动作，糖果仰头哈哈大笑。
    楼上钢琴房。
    倪梦坐在椅子前，唐乌林弯腰在她身后，半环住她的身体，捉住她的手在琴键上游走。百年老钢琴发出悦耳的音调，一键一音，从低往高，像爬上翠绿的山坡，逐渐让人领略不同的风景。
    倪梦在唐乌林的指导下，生涩地弹奏着g大调小步舞曲。
    她不太会，练习了几遍，勉勉强强能成曲调而已。
    倪梦嘴边漾出一抹浅而甜蜜的笑：“乌林，你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你弹的就是这首曲子。”
    唐乌林好听的嗓音从她头顶越过，传达到她耳朵：“记得。你站了好久，我一直在等你走，你一直没有走。”
    倪梦：“你弹得太好听了，我走不动。”
    唐乌林弯了弯眉尾，要是别的女人对他说这句话，他的脸通常是冷的，但此时他桀骜的眉眼流淌出温柔。
    倪梦不认识曲谱，她不是按照曲谱去弹，而是硬记琴键，她不记得后面怎么弹了，便收回了手，唐乌林继续将熟悉的曲子弹完，因为姿势不太好，手也生了，指腹对琴键回弹的力度没有以前敏感，但这也不妨碍他弹奏出的曲子悦耳，不妨碍他那双漂亮的手像移动的光标，引着倪梦的目光随之移动。
    曲子没结束，倪梦下意识抓住了唐乌林弹到她面前的手，紧紧握住，她低声地问：“那天，你一直在偷看我？”
    唐乌林掌心微震，“是你先偷看我。”
    倪梦咬住粉红的唇，扭头看着唐乌林，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你承认啦？”
    唐乌林大大方方地点头，他耸肩道：“谁会知道，那天居然有女孩儿过来，我们家很少有女孩儿来的。”
    倪梦顺势转身抱住唐乌林的腰，他现在仍旧保持了健身的习惯，腰身结实，摸上去硬中带软，软中带硬，很有安全感。
    她仰脸歪了歪脑袋，眨着眼认真的说：“你看了我三分十二秒。”
    唐乌林微笑摇头：“是三分十七秒。你走之后，我看了你的背影五秒。”
    她穿着橙色的袜子，隔着那么远，他仿佛都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水果味。
    琴房里，挂了多年的钟还在哒哒地走，规律而有节奏，在静谧的隔音房间里，像慈祥的月老，不疾不徐在最合适的红绳上打出同心结。
    倪梦颤着睫毛，脸颊浮出红晕，很不好意思地问：“那时候你就记得我了？”
    唐乌林点了点头。
    人是视觉动物，无可否认，倪梦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很乖，比现在的糖果还乖还可爱，她静静地站在他的琴房门口，一双水润的眼睛无端让人想到兔子，就那么直白地盯着他，被他发现后又怯生生的。
    他很难不记得她。
    后来秦韵推了几个生活助理给他，他一眼就认出了简历上的倪梦，好多年过去了，她还扎着马尾，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看起来小小一只，又乖又可爱。
    秦韵推荐了她，他自己做主挑了她。
    倪梦狐疑地嘟哝：“不会我给你打工，也是你蓄谋已久吧？”
    唐乌林失笑，“没有。”
    至少，在她来之前，没有。
    倪梦不敢再自恋问下去了，显然唐乌林后来对她并没有想法，他不像她那样曾经一整个青春期都思念着他，忘掉他，然后再次不敢承认地爱上他。
    唐乌林合上曲谱，说：“饿了没？下去吧。”
    倪梦被他牵着站起来，出门之前好奇地问：“乌林，你以前……有别的女朋友吗？”
    她好迟钝哦，结婚几年了才想起来问这些问题。
    唐乌林转身，凝视着倪梦，给了她笃定的答案：“没有。”
    倪梦微微张着唇，颇为意外。
    她竟然是他的初恋啊？
    第46章
    倪梦没想到自己会是唐乌林的初恋。
    她一直以为, 像唐乌林这样的人，应该经历过很多段感情吧，毕竟他不管在工作领域还是生活里, 都那么优秀，帅气又多金的男人, 谁会不喜欢？
    何况他性格也那么好，跟他在一起，几乎没有不舒心的时候。
    倪梦一直没有去打听唐乌林之前感情, 也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添堵。虽然说计较过去没有意义，但是作为他的妻子, 当然很希望他一切的美好都是跟她一起经历的。
    她这几年成熟了，幸福的小家庭也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这才敢问问他的感情史，没想到唐乌林居然没有恋爱过。
    有点点意外，也有点点惊喜……
    他的很多很多第一次, 都是她的。
    唐乌林揉了揉发呆的倪梦，问她：“你呢？”
    倪梦眼神闪躲，“我、我也没恋爱过。”
    但是她有喜欢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