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六章——第二类接触与送行（6）

    “什……什么？”赵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出院啊，帮忙安排一下吧。”老人掀开被子，努力挪向床边，“帮我把轮椅推过来吧，唉年纪大了，走不动喽。”
    “等等，您不能……。”赵主任刚想阻止。
    “小赵啊，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老人微微一笑，表情释然，“我老婆孩都走了，孙女在国外读博士，已经没太多牵挂了，临死前能发挥点余热再好不过。”
    老人的话云淡风轻，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可是……。”江教授还想劝阻。
    “你想让我发火吗？”老人的话突然严厉起来。
    江教授默默推过一旁的轮椅，在护士的帮助下将老人搀抚上去，然后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王……先生。”严海阙沉思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我们应该采取更稳妥的方法。”
    “我没时间了。”老人微微摇头，“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最后做点事吧。”
    “会死人的。”严海阙还想劝阻。
    “孩子，来……。”老人身子微微前倾，向严海阙招了招手。
    严海阙上前两步，俯下身子，蹲在老人身前。
    “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总觉得书里那些文绉绉的话很没意思。一转眼几十年过去，我却觉得那些东西越品越有味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老人伸手轻抚严海阙肩头，枯瘦干瘪的手掌却重愈千斤，用嘶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念诵，“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严海阙俯身聆听，神情肃穆。
    他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走吧，回学院。”老人靠坐在椅背上，面庞含笑，双眸中却燃气两团火焰。
    ……
    “老师，到了。”
    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严海阙第一次走进院士办公室。
    无甚特别，甚至朴素得有些过分。
    桌、椅、电脑、书架、黑板，仅此而已。
    江教授将轮椅在桌边摆正，然后立在一旁。
    老人探出手，轻轻抚过桌面上的一件件物品，仿佛在向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老人身上，给那饱经风霜的面庞镀上一份安静祥和的神采。
    “孩子，来，把东西给我。”半晌，老人向严海阙招了招手。
    严海阙浑身一震，默默取出那份《禁忌原典》工学残卷，指尖微微颤抖，仿佛那薄薄一叠纸如同山岳般沉重。
    老人接过纸张，凝视着扉页上的文字，久久不语。
    “这些您收好，或许有用。”严海阙伸手抚向桌面，秘文币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很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他不惜血本一次性拿出了四万枚，想要帮老人渡过难关。
    “这是什么？” 老人用指尖拈起一枚，面庞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秘文币，它也许可以帮您活下来。”严海阙解释道。
    老人摩挲着手中玲珑古朴的奇特硬币，半晌展颜一笑，戏谑道：“好小子，你给我交个底，手里还私藏了多少。”
    “几千……。”严海阙迟疑片刻，如实交代，“老婆本。”
    如果是太平盛世，严海阙绝对会毫无保留得全部拿出来，但现在自己身处一个危机四伏的陌生的世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预留一部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哈哈哈，小家伙，看得出来你没撒谎。”老人开怀大笑，“这一枚我留下了，其他的你都拿回去吧，你应该更需要这些东西，嗯，老婆本。”
    “可是……。”见老人不愿意收，严海阙面露焦急之色。
    “拿走吧，都这时候了，别再让我生气。”老人释然一笑，伸手指向窗外，“我没多少时间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未来。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屋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这时，楼下突然嘈杂起来，隐隐夹杂着些许吵闹声。
    严海阙赶忙出门询问，片刻后返回道：“先生，是您家亲戚来了。”
    “给保安说别让他们进来了……。”老人沉思片刻，对江教授道，“我银行卡里还有两万块钱，密码是491001，帮我上交给国家吧。”
    江教授微微点头，眼角浮现泪花。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也出去吧，离得越远越好，这份资料就交给我。”老人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神情恬淡安详，仿佛只是在交代日常工作。
    “走吧。”江教授拍了拍严海阙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眼泪。
    “吱呀——。”
    办公室大门缓缓关闭，严海阙透过门缝最后望了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眼，为他送行。
    他并不担心老人会失败。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科研人员，哪个不是临危受命？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完成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这才是民族的脊梁。
    严海阙深吸一口气，双目微合，心绪澎湃。
    片刻后，他蓦然转身，向楼下走去。
    “喂喂！你小子去哪？”后方传来江教授的声音。
    “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情！”少年中气十足，嗓音清亮，坚定的话语回荡在楼道间，仿佛在向某位老人宣誓。
    ……
    “喂！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这里有没有关于迦南大陆的资料？文化风俗地貌之类的都行，如果能来几本本地语言教材那就再好不过了。”
    “唉，或许你喜欢这种风格的？”恢弘的大殿内，奥莉薇雅端坐在王座之上。随着她一声长叹，一道流光从她身上闪过，片刻后，一件雍容华贵的深紫色长裙粗线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姿衬托的更为妖娆。
    “喂！那个知道廉耻的女人。你这里有没有关于迦南大陆的资料？文化风俗地貌之类的都行，如果能来几本本地语言教材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