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兰波展现了惊人的语言天赋。
    一周过后，他已经能用大路通用语和威纶简单说话了。
    这引起了威纶的兴趣，他开始频繁和兰波聊天。
    虽然从魏尔伦的记忆里可知，兰波不仅实力高强，还是个很厉害的间谍，可是亲身体验了一下兰波的记忆力、逻辑能力和思考能力，威纶不由得真切地佩服起这个法国的天才超越者。
    而兰波也惊讶地发现，与自己想象的不同，威纶懂的东西太多了。
    威纶了解一切灰色地带和更深的黑暗人性，显然曾在其中生存过，但与其同时，威纶还在自然科研、生物、动物、社会学、心理学、行为学以及历史学上有丰厚的知识积累。
    在这之上，威纶还对国家局势和党派争斗、利益交换等手法了然于胸。
    那并不是听了一些讲解而得知的粗浅论断，而是威纶真切地参与过残酷的政治争夺，亲眼目睹了你死我活的疯狂后得到的经验和感悟。
    这么一对比，反而让兰波清晰地分辨出了威纶和魏尔伦的不同。
    那个人造异能体在某些方面其实非常单纯笨拙，因为他不需要想太多，或者说他给自己设下了界限，他会认为一个非人类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反而不会去探究隐藏其中的心理和行为变化。
    这也是兰波最近慢慢回忆过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和魏尔伦走到这一地步时找到的原因之一。
    是他自己太自以为是，也是魏尔伦从未迈出过那一步。
    兰波忍不住问威纶：“你到底多大了？”
    威纶算了算：“三十了吧。”
    啊，这么一想，自己居然浪到了三十岁，真开心。
    兰波：“比我大一些，但你这经历不像只有三十岁。”
    威纶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说我其实更老吗？”
    兰波笑了笑，神色温和地说：“不，只是觉得你之前的人生经历一定很精彩，虽然可能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记，但能活到现在，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兰波这么说了之后，脸上也流露出了些微的向往和期待。
    “你所在的世界好像挺有意思的。”
    光看这几片大陆和众多语言，就可知那是一个文明发达传承久远的地方，有幸去异世界看不同的风情和人文，开启新的冒险篇章，当然让人心生激动和高兴。
    威纶看着兰波那双金绿色眼眸里闪烁的光，神色略微舒缓，只是随即他抿了抿唇，别过脸，用没有感情的语气说：“有什么意思？烂透了。”
    兰波却像是猜到威纶怎么想的一样，他说：“你无需如此，我懂的，既然那个地方既然如此精彩，也一定蕴含着更深的黑暗，我们本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我并不在意，但是……”
    兰波的目光落在了中原中也身上，男孩正在和鬼画符死磕，目前他只能听懂最简单最基础的用语，还需要继续努力。
    兰波迟疑地说：“中也好像学的比较慢。”
    威纶嘴角抽搐，其实中原中也这种学习速度才是正常的吧？
    但作为一个恶劣的、坏心眼的、糟糕的大人，威纶重重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是啊，他太笨了。”
    被打了一个笨蛋标签的中原中也感觉压力巨大，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牙继续死记硬背。
    以前他想学还没门路，羊组织里那么多孩子都没机会学的东西，现在有两个人教导他，若是再不抓住机会，那中原中也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下一秒，威纶的话就打破了中原中也的坚强。
    威纶这厮居然说：“大路通用语还有口音之分，我还想教他变换口音以伪装身份呢，现在这进度……哎，算了。”
    中原中也：嘤，破防了。
    兰波倒是很自然地说：“没事，你可以和我展示一下不同地区的口音。”
    身为间谍，兰波很注重细节，一听威纶说口音的事，他立刻要求增加口音的课程。
    威纶十动然拒，不在那个环境、单独练某种特定的口音其实挺麻烦的，他提口音只是想逗弄中原中也而已。
    他说：“你先掌握地区通用语，等回去后到当地住一个月，你就能解决口音的问题了。”
    兰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威纶，没有再说什么。
    ……呵，是因为麻烦，而不是会暴露自己的真正出身吗？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兰波正如猫咪探寻藏在家里的冻干一样，隐晦而带有强烈兴致地观察威纶的一举一动，男孩沉浸在语言学习的大海中，整个人萎靡极了。
    埼玉老师见状还以为中原中也又因父母的事而头疼，只是等他问了两句后，埼玉老师就闭嘴了——好可怕的家庭，居然让孩子在一两个月内掌握三门以上的新语言？！
    倒是杰诺斯可以走捷径，他对中原中也说：“你可以将字母表、语法和词语库告诉我，我也许可以请改造我的博士帮你制作一个语言翻译器。”
    中原中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可以这样？
    但最终男孩还是拒绝了，他不可能一直依靠翻译器，这是他必须掌握的知识。
    杰诺斯为中原中也的坚毅和信念所感动，作为鼓励，他帮中原中也更换了最新的智能手机，可以上网冲浪和玩游戏的那种。
    中原中也回家后高兴地向两个糟糕的大人展示杰诺斯送他的新手机。
    然而得知了前因后果后，威纶和兰波对中原中也来了一波混合双打。
    威纶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这是多好的探查杰诺斯的机械工程秘密的好机会，你不会先要一个语言翻译器，让兰波研究着，你自己再背单词吗？”
    兰波也不赞同地看着中原中也，主要是他利用中原中也的呼叫转移、打着杰诺斯的旗号做灰色业务，幸好杰诺斯给中原中也买新手机时没换号也没查询话费账单，否则兰波扯大旗开公司的事就暴露了。
    只是这个理由没法说出口，于是兰波顺着威纶的话继续敲打中原中也：“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不要一口拒绝，多思考一下再说话。”
    中原中也耷拉着脑袋，他小声反驳：“杰诺斯先生对我很好，我不想利用他。”
    威纶怪叫起来：“什么叫利用？只有一方得益才叫利用，你探查他的身体改造机密，可他也拿到了异世界文字，用知识交换知识，这是互利共赢！”
    中原中也听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求助一样看向兰波。
    兰波隐晦地抽了抽嘴角，杰诺斯拿到了异世界文字又如何？对杰诺斯来说没用啊！
    但杰诺斯的改造技术却很可能在异世界得到复刻，这才不是什么互利共赢呢，这是欺诈。
    可是考虑到中原中也有些单纯，兰波面不改色地赞同说：“没错，这是互利共赢、等价交换，下次别犯蠢了。”
    中原中也还是觉得不对劲，但兰波也这么说，他只能记在心里：“哦，我知道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宇宙中的小行星和陨石开始落入地球。
    中原中也跟着杰诺斯帮忙救灾，不管是威纶还是兰波都各自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了埼玉老师一拳锤爆陨石的画面。
    埼玉老师的攻击非常可怕，当他挥舞拳头的时候，视野里只剩下了那一拳爆发的威势，让人心生敬畏之情。
    这天晚上的饭桌，中原中也在旁边努力背鬼画符文字，兰波和威纶聊天，聊着聊着，很自然地开始讨论埼玉老师的战斗力。
    兰波问威纶：“你们那边有这样的强者吗？”
    威纶想都不想就说：“有的。”
    中原中也惊讶地看威纶。
    兰波诧异地说：“也是这样一拳解决敌人吗？”
    威纶：“不是一拳，而是只练这一拳。我离开前那老头快一百二十岁了吧？哪怕实力不足他全盛时期的一半，他依旧被誉为最强。”
    这说的是协会会长尼特罗。
    “那老头很遗憾呢，他一直在等待能和他决一死战的人出现。”
    威纶不走心地说：“作为他的徒子徒孙，希望他得偿所愿、能战死沙场吧。”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你和那样的强者修行吗？”
    威纶耸肩：“没有，那老头是一个流派的创始人，流派成员有很多，我只是和那个流派的强者有师徒关系而已。”
    兰波听后默默记在心里，他决定去了异世界就打听一下年长的强者，既然活得久，一定很有名。
    中原中也雀跃地说：“怪不得威纶你这么强！”
    威纶泼冷水：“不，我其实很弱，对了，你们最好别让人知道你们认识我，我的仇人挺多的，有一部分希望我死，有一部分想利用我，还有更多的人想报复我。”
    中原中也缩了缩脖子。
    兰波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就没有朋友吗？”
    威纶理所当然地说：“有的，只不过所谓的朋友也大多是看我实力强、无法利用我之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来找我合作的朋友。”
    兰波哑然，中原中也忍不住小声吐槽：“那不是很惨吗？”
    人生在世三十年，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人？
    威纶倒是不在意：“无所谓，我的确有值得托付的人，但将我的事情托付给他们，反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不如算了。”
    “你的老师不会帮忙吗？”中原中也好奇地问道。
    “她挺嫌弃我的，可能因为我长大了吧。”
    威纶居然鼓励地看向中原中也：“她喜欢红颜美少年，成年男性不在她的欣赏范围之内，倒是中也你可以去试试，她挺擅长教小男孩的。”
    中原中也满头黑线：“……”啊这。
    兰波抬手扶额：“……唯独这个还是算了。”
    威纶忍不住小声嘟囔：“居然还嫌弃了，我当初求都求不来。”
    他没好气地说：“专心背你的单词，语言进度如何了？”
    中原中也保守地回答：“基本的日常对话还行？太长的句子还是听不懂。”
    兰波敏锐地察觉到了威纶的想法：“可以出发了？”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要去你的家乡吗？
    威纶摇头又点头：“嗯，虽然身体还差了点，但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兰波探究地看向威纶：“到那边后，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吗？我和中也自便？”
    威纶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仔细思考了一会才说：“我换了一张脸，理论上过去的朋友们不会那么快冒出来，而且我也需要重新了解局势，我可以带你们一段时间。”
    “那之后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
    兰波垂眸，那岂不是要听威纶的安排了？
    他拉长语调：“如果我们想立刻走呢？”
    威纶瞥兰波，明白兰波在想什么，他嗤笑道：“行吧，我可以教中也怎么回去。”
    兰波曼声道：“那可太好了。”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他看着两个突然沉默的大人，总觉得屁股下面生针了，空气尴尬而紧绷。
    为了转移话题，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那个，威纶，你有亲人吗？”
    许是中原中也的错觉，这个词说出口后，一股冷意如刀锋般一闪而过。
    紧接着威纶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抱歉，他们都去世了。”
    兰波立刻察觉到中原中也可能问到了威纶的禁区，他若无其事地说：“中也怎么想问这个了？”
    中原中也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威纶，你、你从人变成人工异能体，你的朋友和老师会不会……”
    橘发男孩耷拉着脑袋，声音很轻地说完了后半句：“……会不会讨厌你？”
    兰波的眼睛微微睁大，神色蓦然柔和下来，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神格外温暖。
    中原中也是人工异能体，在发现威纶的存在后，男孩心中肯定很欢喜。
    可即便如此，中原中也依旧能体贴地问出这句话，显然他是在担心威纶变成非人类后，遭到过去的亲朋排挤和厌恶。
    明明中原中也自己就是非人类。
    兰波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威纶，提醒威纶不要乱说话。
    威纶的反应却很是诧异：“啊？讨厌我？为什么？”
    对上中原中也惊愕的神情，威纶下意识地去看兰波，却发现兰波也满脸不可思议，威纶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中原中也的想法，冷不丁反应过来，明白了中原中也心中隐蔽的怯弱和害怕。
    威纶好笑地看着中原中也：“傻男孩，你不会以为自己是非人类，就是独一无二了吧？”
    中原中也：“啊？”
    威纶简单粗暴地说：“我们那的非人类那——么多，强者更是数不胜数，你？勉强不丢非人类的脸而已。”
    顿了顿，威纶补刀：“哦不对，你的文化课不过关。”
    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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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之后就是日更了。
    12点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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