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暗夜的光

    古丽塔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巨大的恐惧已经让她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丈夫就在她的身旁，她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暖，可是却再没有了往日的安全感。今晚，等待他们的，十有八九是死亡的结局，因为在西北辽阔的土地上，这群无恶不作的恐怖分子每一次出现带来的都是血腥和死亡。每每在电视里看到相关的新闻时，她都会忍不住暗暗祈祷，祈祷这些人早些死绝，祈祷他们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而今夜，噩梦不期而至，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谁能救救我们？我还想看看我的女儿啊！
    想到远在京华城读书的女儿，想到自己今夜过后自己可能就要和她天人永隔了，古丽塔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感觉心也碎了。
    “别哭！他们会来救我们的！”格尔木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他们？”古丽塔喃喃低语着，不禁想起了电视里那些英武的身影，心中不禁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嗯！他们！”格尔木用力点头，眼神无比坚定。朴实的老人相信，他和妻子一生良善，老天不会给他们一个残酷的结局，那些一次次与击败匪徒们的军人和警察，一定会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神兵天降。
    所以，他和妻子现在必须坚强，必须想法设法地活下去，活到他们来的那一刻。
    “你睡会儿吧，身子可不能就这么垮了。”温语劝慰着妻子，格尔木站起了身，朝着窗边走去，“我盯着他们点。”
    “你小心点，别惹着他们了。”古丽塔担忧地说道。
    格尔木嗯了声，悄悄地将脑袋贴在了窗户玻璃上，朝着院子里望了过去。
    院子里，此时还站着四个匪徒，两个守在大门口，一个守着关押他们夫妇的房间，还有一个守在客厅的门口。
    客厅里还亮着灯，围坐在桌前的几个男子正争得面红耳赤。穷途末路时，人最大的念想莫过于好好地活下去。所以逃到这里后，他们中就有人提出放弃原计划，当机立断潜到境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提着脑袋干上这行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但再多的钱没命花那也是白扯蛋啊。
    但另外两人却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一入境就他么被华夏军警盯上了，天罗地网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这种时候还想平安出境，你是在说笑话呢还是说笑话呢？反正没了退路，还不如铤而走险搏上一搏。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一票大的干完了没准就可以收手了，以后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这种想法，当然也显得有点天真。被华夏军警盯上后，还想着干一票大的，这仍然是个笑话。在沉沉夜色中，不知道有多少军警正不眠不休地忙碌着，将手中的罗网渐渐收紧。套用足球界的一句名言来说，那就是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啊！
    “吵个屁！”中年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手下的争吵，“都他么留着点劲儿，准备跑路用吧！”
    路必须要路，可是往哪儿跑，跑了之后又怎么办，中年人心里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谱。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实在是措手不及，华夏军警这一次是真把他逼到了绝境。他甚至有种感觉，这一次他恐怕是着了别人的道，被人彻彻底底地当成了枪使，否则的话怎么会一入境就被军警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他心中哀叹着，忍不住嘲笑起了自己。他有种预感：这次任务的问题，多半是出在那个他们要绑的人身上。她要真的只是个搞科研的博士，怎么可能值得了那么多钱吗？终日在道上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混得很明白了，可惜最后还他么的死个不明不白。
    “老大，那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
    “跑路，往哪儿跑啊？”
    迫于大哥的威压停下争吵后的几人，见他没有再说话，忍不住问道。
    中年人沉默了。
    “先睡一觉，起来再说。”良久，他才徐徐说道，“让院子里的兄弟把那对夫妇看紧点，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他的话，让几人顿时神情黯然。
    睡一觉，很简单。只是睡醒了，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而那对老夫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格尔木夫妇确实很重要，至少在沈英豪看来，他们任何一人的性命，都比这群恐怖分子的命加起来还值钱。
    他们活着，今晚这场仗的胜利才有意义，他们若是死了，就算全歼了恐怖分子，那今晚的行动也得宣布以失败告终，猎鹰将蒙受难以洗刷的耻辱。
    因为这点，所以沈英豪在行动前下达了一条死命令：任何情况下，必须确保人质的安全。这是一道极为熟悉的命令，每一个猎鹰战队成员都清楚知道这条命令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如果军人的生命可以换回一个平民的生命，那么身为军人的我们，就要时刻准备着牺牲。这是华夏军队的传统，也是这支军队迥异于其他国家军队的特质。
    “三组报告，红外扫瞄确定，一号目标区域有两名人质，二号目标区域无人质。”通讯器里，传来了无人机组的报告。
    “把画面传回来！”沈英豪说完，走到了临时指挥所中央，目光炯炯地盯着大屏幕。
    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无人机实时拍摄的画面。
    “四组，两名人质的安全交给你们了。”沈英豪盯着屏幕，从闪烁的红色光点中找到了两名人质的位置，沉声下达了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四组组长低声应道。
    完成了人质位置的准确定位，沈英豪心中最大的石头顿时落了地。最容易出现意外状况的环节有了保障后，猎鹰战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严格来讲，今晚这场战斗，与猎鹰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战斗比起来，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能说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务。但沈英豪不得不慎之又慎，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单独带队执行任务，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回去后不被豹头儿活活骂死，也定然会被秦岳那家伙的口水淹死。
    沈英豪低头看了下腕表。
    “各小组，准备战斗！”
    时针，此时正好指向了三点二十八分。
    漫漫长夜，对于内心充满焦虑不安、惊慌恐惧的人来说，香烟无疑是最好的陪伴。
    “嗨！”阿牛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朝着不远处的同伴轻声唤了声。
    同伴摇了摇头，朝身后的客厅指了指，好心地提醒他，千万别在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触霉头。
    阿牛笑了笑，他觉得无所谓了，抽支烟算什么呢。该来的终会来的，再小心又有什么用？入境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够小心吧，可是一进华夏地界，不也照样被人家追得跟丧家犬一样吗？再说，这样的日子，其实他早已经受够了，如果这一次真的要去阎王爷里那里报到了，他倒是宁愿死在这里。
    毕竟，这里是华夏的土地，是他曾经的故乡。这里的水土养育了他，这里有他的亲人，这里有曾经属于他的美好回忆，这里有他漂泊天涯最深最深的牵挂。古人说，魂归故土才能安。不知道到他死的时候，这片故土是否还会接纳他这颗被罪恶和鲜血浸透的灵魂，不知道这里的亲人还会不会替他收尸给他弄个最简陋的坟？
    想着想着，阿牛不由地苦笑了起来。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夹在手里，手在裤兜里摸索着找火机。
    烟叼进了嘴里，阿牛觉得心里稳了些。他拿着火机，没有急着点烟，而是抬头望着夜空，思绪万千。
    如果当初听了母亲的劝，离那些狐朋狗友远一些，自己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呢？母亲孤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这个不孝子却在国境外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她的在天之灵会原谅他吗？
    可是这条路，他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在罪恶和黑暗中越走越远。活着，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所谓的纵情享受人生，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在竭力麻醉自己的灵魂，任由自己变成受人控制的行尸走肉。就像今晚，面对那对像他父母亲一样普通的老夫妻，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害他们的心思，但现在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他就不得不朝他们挥动屠刀。
    手上的鲜血染多了，人也就渐渐变成了恶魔。而等待恶魔的，不会是天堂，只会是地狱。
    可是下到地狱里，他一定还会看到这群人。
    阿牛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眼神中充满了憎恶。客厅里的人，毁了他的人生，胁迫着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去尼玛的。”阿牛心中咒骂着，愤愤地打燃了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呯！”
    微光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在静寂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阿牛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身子猛地一颤，双眼像铜铃一般瞪起。
    接着，他的身子便朝后倒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倒下的时候，他看到一幕神奇的景色。
    夜空里，突然升起了几颗明亮的星辰，照得整个小院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