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斯坦·杜普莱西

    光明节凌晨时分，梦幻高塔，三个小家伙一脸好奇凑在“投影屏幕”之前，看着那忽然降生，又即刻通过魔法通道离开的雪白小狗。
    它们知晓了这个小小后辈的命运之后，都忍不住为其加油起来。
    实验台之前，坐在椅子上的唐奇，面上同样有着期待之色，但依旧分出大部分注意力进行学习，目前最适合他的学习资料，是芙洛拉与伊斯帕特拉妮的恋爱史——真爱寓言。
    鹰巢市，这座联邦第一大都市，繁华且厚重。
    大部分居民，还在沉睡中。
    但也有许多早起的奋斗者们，或是整夜未眠的夜生活爱好者。
    一栋栋建筑内外的灯光，在漆黑夜幕下，如同星光点点，在高处看显得冷清寂寥，但若近了，甚至跃入其中，便能感受到这座大都市仿佛永不结束的热闹喧嚣。
    被唐奇用“生命咒”赐予生命，暂时没有名字的雪白小狗，它正如同一只精灵般，急速飞舞着降临这里。
    它只有一小时左右的生命，一旦超过时限，就如同之前被唐奇施放生命咒，如“诺玛”一样，崩溃死亡。
    这很合理，即便是在万灵之中，生命也是极其罕见强大的领域。弱神即便触及，也无法赐予死物真正的生命，或许那三位“生命女神”可以做到，但肯定也不是无代价的。
    雪白小狗具备智慧，唐奇也直接告知了它的命运。
    不过即便如此，它也不可能随意选择一人作为眷属备选。
    被选中者，必须与“梦幻国度”的特性极为契合，这是它进行选择的先决条件之一。
    而第一个吸引它的目标，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出现。
    某个以中产阶级为主要居民的社区，一栋七层公寓楼，顶层靠窗的房间。
    还未消失的朦胧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映照出房间内温馨的布置，一些玩具，描绘着星空、海洋的壁纸，中央处的婴儿床内，一个小小的，有着圆嘟嘟小脸的婴儿正安睡着。
    婴儿的头顶，是不时伴随着轻风微微晃动的风铃。
    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道轻响。
    但过于轻微，并没有触发警报监视设备。
    声音源头，在窗户处。
    用以通风的小小缝隙，忽然骨碌一下，挤进来一颗毛绒绒的雪球脑袋，它身上散发着迷离、梦幻的光辉，小家伙四足并用，艰难而笨拙的挤入房间，旋即绕着婴儿床飞舞了一圈。
    蕴着灵性的点点星光洒落，原本沉睡着的婴儿忽然醒转，却见一双仿佛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眸出现，里面充斥着一种原始的天真，让人很难不动容的天使般的气息。
    作为魔法生物，在小家伙不主动显露的情况，原本只有超凡者才能立刻看见它。
    但这一刻，刚醒来的婴儿，目光立刻锁定小家伙。
    那圆嘟嘟的脸上，纯真笑容浮现，小手探起来，先是咿呀咿呀的喊着，而后又咯咯咯的笑起来。
    他的躯体，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如同旋涡般，将那些不断小家伙体内溢出来的点点光辉吸纳到自己的体内。
    来自“梦幻国度”的灵性力量，虽然无比微弱，但在进入婴儿躯体内时，便开始改造他。
    从已经渐渐要一起玩耍的两个小家伙的反应看，这个婴儿无疑是特殊的体质，与梦幻国度极为契合。
    可就在此时，唐奇从“真爱寓言”的一页中抬起头颅，看过一眼，旋即传递了一道意念过去。
    “太小了，不行。”
    简单，明了，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的确很需要眷属，但这里面肯定不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就连阿曼达这些梦幻土著，都必须战斗。
    作为外来的眷属，自然也无法避免，而要求一个婴儿去与那些污染怪异战斗，为梦幻国度做出贡献，行径简直比雇佣童工还要过分。
    如果那婴儿是某一位强者转世，那还可以理解，毕竟神秘侧一切皆有可能。
    但显然，此刻被小家伙选中的婴儿，的确刚刚出生不久，只是拥有很特殊的体质而已。
    婴儿房内，首次便被拒绝的小家伙不由发出一道极为不舍，悲伤无比的哀鸣。
    作为梦幻国度内的魔法生物，它表露情绪时的感染力极为恐怖。
    原本正与它开心玩耍的婴儿感受到了小家伙的不舍，嘴角大笑的弧度即刻变化，先是瘪嘴，一双让人很难抵抗的大眼睛里面蓄满晶莹泪水，哗啦流淌下来。
    哇！
    婴儿的哭声立刻让旁边房间有了动静，噔噔噔脚步声快速接近。
    小家伙连忙飞入婴儿床，用雪球般的毛绒绒脑袋拱了拱婴儿，还舔了舔他那红扑扑的小脸，婴儿很快又咯咯咯大笑起来，浑然不觉小家伙已化作残影，消失在了房间内。
    梦幻高塔，正要重新回归“真爱寓言”的唐奇，面对齐刷刷看过来有些同仇敌忾的三个小家伙，无奈的笑笑，旋即给了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雪球一些限定条件。
    第一条，年纪不能太小，尤其是婴儿。
    他已经有所明悟，梦幻国度的特性，的确有更大概率与婴儿、孩童契合。
    第二个可能目标，在十分钟之后出现。
    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小家伙自己也还未做出决定。
    它只是飞过某个富豪区，被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栋别墅，一间练琴室。
    一位穿着极讲究的小淑女，正弹奏着钢琴。
    她有着一头红发，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白皙，五官面目清秀可爱，隐约可见一些雀斑。
    她显然有着很不俗的技艺，弹奏出来的琴声欢快清新，让人仿佛置身于清晨时，满是露珠的草地，轻风吹拂，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泥土与盛开花朵的味道。
    琴室内，还有两位听众，都是女仆的装束。
    一位年长些，一位则与少女差不多大，两人都偷偷摸摸的打着哈欠。
    小家伙在窗外听了数分钟，小脑袋扭动几下，可爱的小脸有些纠结，但最终它没有进去，在那少女似有所觉看过来时，小家伙化作流光消失。
    “吸引力还不够？”
    全程目睹的唐奇，脑海腾起一道猜测。
    他的注视中，那弹琴少女的确拥有不俗的魔法资质，如果触发某个契机，进入超凡世界的话，有很大几率可以成为强大的魔法师，或是女巫，或是别的职业者。
    但最终，她没有被小家伙选中。
    虽然小家伙的生命是唐奇赐予，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干扰小家伙的选择。
    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那他就会给“种子”绝对的信任。
    动念间，唐奇看着投影屏幕内，小家伙似乎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它的足迹也已经遍布鹰巢市几乎一半的区域，可能的目标数量，早已超过十几个。
    底层贫民窟内爱做梦的少年！
    医院中的植物人少女！
    即将步入死亡，但拥有无垢童心的老人！
    满脑子奇妙幻想的年轻艺术家！
    ……
    过去的三十分钟，唐奇甚至没有再分神去阅读真爱寓言，而是跟随着小家伙的身影，阅读着“圣鹰巢”这座繁华大都市。
    虽然依旧不全面，但细节处的一些魅力，依旧让唐奇很感兴趣，从降临这个世界开始，唐奇对于它的好奇心就没有消减过，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不错的机会。
    只是让他有些无奈的是，时限即将过去，小家伙依旧一无所获。
    似乎从第一个目标，那个婴儿被唐奇拒绝之后，它自己也提高了标准。
    十几个能吸引它的人类，都没能让它做出决定，从中选择一个作为“主人”，也作为梦幻国度选中的第一个外来眷属。
    临近七点，夜幕渐渐消退。
    最后一点月光，与天光亮色交织，使得鹰巢市处于一种灰蒙蒙的画面质感中。
    那画面内，一道精灵般的身影飞舞着。
    小家伙的躯体，此刻已经完全无法遮掩魔法形态。
    它看起来依旧是雪球般小狗形象，只是躯体各处，都在溢出梦幻光点。
    这迹象，再明显不过了，它正濒临崩解。
    见到这一幕，投影屏幕之前，贪食、夜兽和妖精都是紧张了起来。
    作为梦幻国度内的魔法生物，小家伙的确有着超乎想象的亲和力，尤其对于超凡生物来说。
    唐奇也有些无奈，他是小家伙的“造物主”没错，但他也无法阻止它走向崩溃，除非它能找到与它无比契合的“主人”，让唐奇能按照计划进行下去。
    现在，时间成了关键。
    因为小家伙，无比明确的传递了一道意念过来。
    它不需要唐奇这个造物主做别的，它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眼看着一个小时的时限，即将进入最后数分钟的倒数。
    刚刚从市区一座孤儿院中飞出的小家伙，躯体几乎成了一团光球，它的生命也正进入倒计时。
    “这种方式，难道行不通？”
    高塔内，唐奇皱着眉头，看着正加速飞行，但也即将崩溃的小家伙。
    第一次尝试就失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唐奇心底泛起这念头时，忽而面前投影屏幕中，已成光球的小家伙猛地一个停滞，旋即似感受到了什么，陡然加速，如同一道划过虚空的极光，朝着某方位飞去。
    “嗯？”
    立刻的，唐奇目光投射过去。
    他刚要思索那是不是“最后希望”，很快小家伙到达目的地。
    没有任何特殊，或是激烈的场景。
    只是一个阴暗巷子，一个肮脏、恶臭的垃圾堆里面，躺着一个比流浪汉还要颓废些的中年人。
    这中年胡子已来到胸口，头发也粘连成一块一块，穿着油腻、潮湿的衣物，完全无法辨别它们本来的样子，身上也不存在任何值钱的物件，双手似乎被打断过，肌肉骨头都有些扭曲。
    几乎是立刻的，投影屏幕前贪食三个家伙，同时发出嫌弃的声音。
    与它们相反，仿佛即刻就要崩溃的雪球，竟完全不厌恶那中年身上的臭味，直接跳到他身上，蹦蹦跳跳之间，发出兴奋的汪汪叫声。
    作为赐予它生命的造物主，唐奇可以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雪球的情绪。
    它处于兴奋、喜悦中，它对于眼前目标的满意程度，甚至要超过之前那个婴儿。
    不过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即刻进行融合。
    它蹲伏在中年人胸膛处，昂着毛绒绒，雪球般的小脑袋，向唐奇发去询问。
    同一时刻，唐奇正透过小家伙的躯体，看着垃圾堆里面，因为与“雪球”接触，即将苏醒的中年人。
    隔着它，唐奇依旧能施放一些魔法，足以在眨眼间，从这中年人的脑海中，挖出一些信息资料来。
    “天才、又倒霉的演员？拥有匪夷所思的演技，被影评人认为是发自灵魂、心灵深处的感染力，人类无法拥有的创造力？”
    “现实世界却是……黑帮追杀……赡养费……变态影迷……”
    唐奇嘴角勾起一抹讶色，阅览着这个唤做“斯坦·杜普莱西”的中年人的前半生。
    以普通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的半生堪称是传奇。
    不过在稀奇古怪的超凡世界，他也没有太多特别……嗯？
    也不知唐奇看到了什么，神色忽而一动。
    下一秒，他的声音响起在雪球心灵深处。
    “融合！”
    造物主的声音一响起，小家伙立时发出欢快的叫声，本就要崩溃的躯体，倏然这一刻，无声无息崩解为一团无比耀眼、灿烂的梦幻光点，尽数融入中年人的体内。
    这个比流浪汉还要邋遢的中年人，在渐渐习惯的痛楚中醒来，一睁眼，便仿佛身处于极光世界。
    “这是……天国？”
    斯坦·杜普莱西刚一醒来，立刻因为眼前的梦幻景象陷入惊讶。
    而更让他陷入惊骇，之后又是欣喜解脱的画面，下一秒出现。
    他感觉自己的躯体正缓缓漂浮起来，不经意间回头往下方看去，他立刻看见了“自己”，或者说是自己的躯体，正躺在熟悉的垃圾堆中，而他的灵魂正化作一个光团，往未知的、神秘的所在飞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进入天国，或是另一个国度时。
    他的灵魂深处，一道无比浩瀚、伟大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