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半夜凌晨的，郑正不好好睡觉，无声无息地跑来女生休息室里，看样子刚才还想在背后对唐辛下手，傻子都能看出他心怀不轨了。
    唐辛握着手机照明灯往下一移，才发现这人全身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穿，上半身打着赤膊，下半身只穿了条水波四角内裤。
    但由于郑正身材肥壮，这四角内裤穿着并不宽松，紧紧勒在大象腿上包住肥肉，看着特别像是健身人士的紧身衣。
    唐辛立马下意识把视线挪回来，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用力制服躺在地上像泥鳅一样挣扎着蹦跶的人。
    两人较量僵持了五分钟，最后还是郑正率先没了力气，他的体力在篮球部本来就算差的，这会儿睁大了鼻孔喘着粗气，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口水渍。
    “说吧，你来干什么？”
    唐辛这细胳膊细腿的，对付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汉倒毫不吃力，连脸都没红一下，把对方正面摁倒在床铺上，双手紧紧地后扣在后背，语气有种不容反抗的意味。
    郑正要是个胆小怕事的，随便一问就能跟倒豆子一样实话实说当然最好，但事实总不可能这般如愿。
    他见挣扎没用，干脆趴平了，闭着眼哼了一声，用一种怪里怪气的腔调道：“我来干什么？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走错休息室里而已，你以为我要来干什么？”
    “你别自认为长得好看了点，所有男人就都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是不是整天就在那搔首弄姿等着男人上呢！”
    “要不是我今天走错了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暴力野蛮的一个女生，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我要去告诉队长，揭发你这个小贱人的真面目！”
    看他似乎积攒了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唐辛也没跟他废话，直接用掉了一张之前在空间仓库里看到的吐真卡。
    按照之前闯副本的经验，她本以为郑正是标准恶毒小三梁茵教唆来羞辱玩弄自己的，届时拍个照片留下证据，或当做驱使她的把柄，或直接告知男主秦淮燃，那么她和秦淮燃之间基本上就玩完了，她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即使之后拼命补救过来了，这始终是两人心中抹不去的芥蒂。
    但郑正一开口，唐辛就懵了。
    他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看着很像是被催眠了，对自己的计划想法供认不讳：“我是来偷你手上那本杂志的。”
    杂志？
    唐辛疑惑地拎起杂志，这不就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吗，又不是什么当红明星的限量写真集，感觉学校门口的书摊上这种类型的一找一大堆。
    价格29.9元，也不咋贵啊，难不成郑正穷疯了，连想看本杂志都要偷别人的？
    不至于吧，唐辛之前最穷的时候身上只剩二十块了，想看参考食谱还花了四块钱坐来回两小时公交去市图书馆借书呢，口袋干净得她中午连碗泡面都纠结许久舍不得吃。
    这郑正总不可能比那时候的她还窘迫吧？
    然后她就想起来，这杂志是梁茵的，为什么郑正要偷梁茵的杂志，难不成……
    “你喜欢梁茵？”
    对方的回答很让她意外。
    “我不喜欢梁茵，谁会对那个不要脸的臭女表子感兴趣，白给老子都不要。”说话内容是这样的，但郑正被催眠了，导致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像极了小学语文老师叫人起来朗诵课文时敷衍的捧读。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她不是梁茵，却在十天前出现在梁茵身上，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她没有实体，只能寄托在梁骚货体内，但我能透过那副肮脏的身体，望见她那一颦一笑都散发着魅力的灵魂，只有我！”
    郑正虽然仍处于催眠状态，但终于稍稍带上了些情绪。
    “第一眼我就着了迷，是的，无法自拔，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在偷她的东西了。”
    “我能轻易分辨出哪些才是她用过的东西，因为我了解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那被禁锢的哀愁。”
    “我爱她，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并不完整，像是被哪个混蛋生生剥离成了两半，另一半就在这儿，在那本杂志里……”
    “我要带走一个完整的她，连缕骨灰都不会放过！”
    他的表情如痴如笑，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唐辛已然听呆了，她并不明白变态的直觉是什么东西，第一反应是——神经病吧这人！
    是学业太重逼疯了他还是训练的时候被篮球砸到了头，脑子里是有多大的坑才会臆想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来填！
    这副本也太奇怪了，快穿区的副本时间线都拉得比较长，不说关键人物，有些配角龙套的信息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掌握，怎么第二天就跑出来这么诡异的剧情。
    她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自暴自弃算了，反正等片剪出来效果不好肯定也不是她的错，而是剧本的锅。
    但一想到凯利的期待和那笔丰厚的积分，再想想半年前连坐次公交都要斟酌再三，要不是距离实在太远恨不得跑着去目的地的自己，贫穷当头，让她不得不对现实妥协。
    吐真卡的生效时间还没过，郑正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唐辛趁这个时候拽着一条腿把他拖去无人的男浴室，当机立断地用了张失忆卡，把郑正今晚的记忆一扫而空，就让他当做自己在浴室睡着了吧。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唐辛有些脱力地坐到床上，瞥一眼身边的那本摊开来的杂志。
    什么另一半的灵魂在杂志里，这是编剧喝多了想出来的剧情吧？
    但别说，给郑正那么一讲，她还真有些膈应起来，尤其是前一晚才撞见过真正的鬼，也不能排除会从杂志里爬出一个女鬼的可能性……
    唐辛是个行动派，从来不会在一件事上犹豫纠结太久。
    十分钟后，在与休息室所处楼栋有段距离的一片水泥地，捡来的干枯细枝树叶被临时搭成了一个小堆，在打火机的点火下渐渐燃烧了起来，在黑暗的夜里，仿佛带来光明的橘红色火炬，鲜艳灿烂。
    “啪”的轻轻一声，火炬的顶端被扑得失去了一角，但很快又逐渐恢复，蹿得更高更旺了。
    火舌吞没了花花绿绿的书页封面，唐辛看着光滑亮丽的书纸弯曲焦黑，最终燃成一小撮灰烬，只留下一阵难闻的黑烟直直地飘起，又被风吹散，不一会儿就没有味道了。
    唐辛不知道的是，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彻底泯灭了。
    回去后，等待许久的困意突如其来，她也没了那个去找梁茵的心思，换了张干净的床单，窝进去睡得香甜。
    ——
    秦淮燃能心安理得地补觉，林泳仪跟何昊可不能，两人趁着所有人睡着了后偷偷搞小动作，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给老大哥展示他们的成果。
    “看，这是从孙斌手机上扒下来的手机壳，后面用像石头粉末一样的东西粘出了骷髅头的图案，”秦淮燃眯着眼刷牙的时候，林泳仪就在一旁给他讲解，“经过我们的一系列实验研究，这些颗粒应该就是人的骨灰磨成的粉。”
    “孙母发给章大师的那十几条生辰八字我们也看了，里面只有一位女性，”何昊紧接着补充，“叫做陈琦诗，十七岁，估计是想趁着暑假去工厂当临时工挣点零花钱。”
    “另外，这是李山近一个月的tb购买记录，全在这儿了。”林泳仪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好几页购物车的截图。
    秦淮燃慢条斯理地洗着脸，顺便还给自己刮了个胡渣，摸摸下巴，满意地回头，“很好！”
    又接过手机，“你们是怎么搞到李山tb购买记录的？”
    “挺简单的，只要有李山的手机号码或收货地址，再拥有数据字段，这些信息都可以推倒出他的账户。”林泳仪学习上可能没有何昊灵光，这些小操作很在行。
    秦淮燃皱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没拿来做坏事吧？”
    “没有没有！”可把人小孩给慌的，啥实话都给抖落出来了，“我去年生日的时候特别想知道我妈给我买了什么礼物，是不是我馋了一个月的那双球鞋，才偷偷跑去看的……”
    秦淮燃好奇：“然后呢？是球鞋吗？”
    “……是一堆双十一打折买的试卷qaq，吓得我自那以后就没再看过别人的tb记录。”谁知道会看到什么让人心脏骤停的玩意儿！
    看到林泳仪衣服吃瘪的模样，秦淮燃忍不住大笑几声，连何昊也难得低头偷笑。
    公共休息室里，今天的早餐竟然是东北烤冷面，一进屋，用甜面酱和蒜蓉番茄酱混合而成的酱汁香气就跟着烟火气息一同扑面而来，让人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每个早起骑车去上学的早晨。
    林泳仪是北方人，对此感触更深，北方的冬天一来，早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就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活像小摊上卖的杂粮煎饼那样，只能看到中央飘出的热烟。
    那时候，一条街都是这个味道，让你在路口就能闻见，然后骑着自行车的双腿也不由得加速，在推推嚷嚷的人群游走，从严实的围巾里探头寻找究竟是哪家飘出来的香味，思考今早应该是什么。
    “微辣！加烤肠里脊肉鱼豆腐，两个蛋，香菜多一点！”“好嘞！”
    围在烤冷面摊子的人格外多，和隔壁卖杂粮煎饼的难分伯仲，但老板手艺熟练，速度也快，不用等多久便能排到。
    在外面等着觉得快，但轮到了自己看着烤肠在铁板上被热油煎得滋啦滋啦响，鱼豆腐微微跳动着，会觉得时间变得如此缓慢，没有哪个时刻比这更加煎熬了。
    站在摊子前，骑自行车冻僵了的脸和双手也会暖和起来，接过打包好的烤冷面，一看时间，发现上课还早，来得及在早自修之前吃完，最煎熬的时刻便变成了最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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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燃：慢慢来，有四天不急呢，先睡个觉。
    一觉醒来，大boss已经让老婆给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