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到达市图书馆后，阮艺被请去了临时指挥部，见到了有一阵子没见的郑凡。
    “又见面了。”阮艺跟郑凡握了一下手。
    郑凡的表情看起来充满同情，他说：“我真希望我们下一次不要再见面了。”
    阮艺摸了摸脸上的绷带，这才想起自己在众人眼中还是个被毁容的小可怜。
    陆宣朗握紧了阮艺的小手，低声说：“我跟小艺一起上楼。”
    郑凡看了看他们俩紧握的双手，道：“我先跟对方沟通一下。”
    说完，他就拨通了一个号码：“这个手机是之前蒙面人送出来的。”
    电话接通后，郑凡说：“阮艺已经到了。”
    “让她上来。”对面是一个用变声器改过的声音，所以分不出男女老少。
    “把孩子带到一楼来，孩子全部安全了，阮艺就上去。”郑凡说：“要不然的话，这件事免谈。”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继续说：“可以，十分钟后，一楼见。”
    十分钟后，所有人紧张地看着一楼的大厅入口处。
    一个蒙面人果然带着一串十岁左右的孩子走了出来，阮艺注意到，这些孩子们的面色良好，看上去并不像是遭受了惊吓或殴打，反而像是刚刚玩了什么好玩的游戏，每个孩子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阮艺跟陆宣朗走到门口，她看着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蒙面人，朗声道：“你问问白忆秋，多带一个老同学上去跟他叙叙旧，行不行？”
    蒙面人愣了一下，然后点了头。
    “你可以自己做决定？”阮艺问道。
    蒙面人没说话，只是示意阮艺迈进一楼大厅。
    “孩子的数目不对，这里只有九个孩子。”陆宣朗说：“你们不守约定。”
    “只要白忆秋的目的达到了，剩下的那个孩子自然会还给你们。”蒙面人哑着嗓子说道。
    系统提醒阮艺：“我要告诉你一件会让你很震惊的事情。”
    “什么？”
    “这个人的声纹分析表明，她是宋菲。我记得你很喜欢宋菲……”
    阮艺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之前有猜想过是不是她，毕竟她那么喜欢白忆秋。”
    经过跟郑凡的简单沟通过后，阮艺跟陆宣朗换出了九个孩子，然后跟着蒙面人一起走进了一楼大厅里。
    蒙面人拿出一个机场用的检查仪器，又动手搜了两个人的身体，确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才带着他们上楼。
    到达顶楼后，蒙面人率先走出电梯，领着他们到达了那个埋好了炸弹的阅览室。
    阅览室内灯光明亮，白忆秋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架边的一把椅子上，看上去像往常一样温文尔雅。
    “到了，请坐。”白忆秋笑着说：“听说露丝被陆宣朗打断了膝盖骨？”
    “是。”陆宣朗表情冷漠。
    “还毁了露丝的脸？”
    “对。”
    “不愧是你，出来几年了还是神枪手。”白忆秋手往旁边一指，“孩子已经睡着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让人把这个孩子抱出去。然后，我会锁上这里的门，跟你们好好聊一聊。”
    一个只有五岁左右的孩子安静地躺在一张桌子上呼呼大睡，身上还盖着一个厚实的绒毯，看上去也很健康。
    蒙面人有点惊讶：“这个孩子不能放！”
    “没关系的，你带着孩子出去吧。”白忆秋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仿佛他压根就不是一个变态似的。
    “那你怎么办？”
    白忆秋说：“我不要紧的，你不用担心，这里到处都是炸弹，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蒙面人到最后还是被白忆秋说服了，她抱着那个熟睡的孩子离开了阅览室，然后将大门关上了。
    系统说：“宋菲没有带着孩子走远，她留在了楼梯口，所以，那个孩子还是人质。”
    阮艺说：“我猜到了，宋菲又不笨，不可能真的轻易把人质送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
    “只要宋菲带着孩子离开了这层楼，就可以避开爆炸范围了。而且，我注意到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受到伤害。宋菲虽然为了白忆秋犯案，但应该不会伤害小孩子。你注意盯着宋菲的动向，只要他们俩离开了爆炸范围，我跟陆宣朗就可以行动了。”
    系统立刻说：“明白了，但是你要小心一点。”
    白忆秋合上书本，笑着站了起来：“阮艺，你真的非常神奇。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你当时已经醒过来了，我跟刘露丝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是吗？”
    “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再问一次？”阮艺说。
    “我也是半信半疑，但等我的病房门口被警察守住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你当时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所以告诉警方我跟露丝是一伙的。可是很可惜，我跟她并不是一伙的。”白忆秋说：“露丝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我没有参与其中。”
    “是的，从法律角度来说，你是无罪的。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做出今晚的这件事。你原本已经安全了，就算刘露丝被捕，你也不会有事。但你现在闹出了这样一遭，就是罪证确凿的犯罪了。”
    白忆秋笑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我舍不得你啊，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再靠近你了。露丝在这里准备了大量炸弹，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犯罪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神奇的你。你的身体平平无奇，为什么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我研究过那么多人体，但唯独你，完全违反了我所学过的全部知识。我太好奇了，我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一切，我必须！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阮艺说：“你想知道我强大的原因？”
    “对，我想知道！”白忆秋的眼睛亮的惊人，“所以，你愿意让我解剖看看吗？”
    认识这么久了，这是阮艺头一回发现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我拒绝。”
    白忆秋哈哈大笑：“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了，但是怎么办呢？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引爆这一层所有的炸弹，我们一起同归于尽。所以，你选吧。”
    阮艺皱着眉头：“为了解剖我，你连死都不怕？”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不能解开心中最大的疑惑。”
    阮艺说：“在这种地方，你要怎么解剖？你的工具跟手术台呢？”
    “全都准备好了，就在里面，你要过来看看吗？”白忆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阮艺跟着他一起过去看看。
    陆宣朗拉着阮艺的手，两个人一起跟在白忆秋身后走了过去。
    大概是顾忌阮艺跟陆宣朗两个人的关系，白忆秋始终跟他们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恰好是阮艺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外。
    系统说：“我检查出来了，这一层炸弹的总开关在他的手腕处。可是这个开关跟之前的不一样，是生物科技型的，必须手动破坏。”
    系统之前换出来的小盒子只能用于机械型开关，没想到刘露丝的技术已经进步到这个程度了。
    在最后一排书柜的后面，居然准备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室，连无影灯都准备好了，周围一圈用透明塑料布搭出了一个小棚子，就像是战地临时准备出来的那种手术室。
    阮艺叹口气：“这是宋菲为你准备的？”
    白忆秋惊讶极了：“你居然知道蒙面那个是宋菲？”
    陆宣朗也很惊讶：“居然是她？”
    “是的，我知道她是宋菲，我也知道宋菲很喜欢你。但是我没想到，为了你这样一个变态，宋菲居然赔上了自己。”阮艺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闷。
    白忆秋却说：“在你看来，这是一种牺牲，但在宋菲看来，这是爱的表现。她心甘情愿为我做这一切，等我的目的达成后，我自然也会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阮艺点点头：“很有道理。”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是我们三个人同归于尽，还是你同意被我解剖？”白忆秋再一次问道：“我可以跟你保证，这里准备了足够的血液，我研究结束后，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我医术很好，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只要满足了自己的心愿，也会主动去投案自首。你知道的，炸弹这种东西并不符合我的审美，我还是希望可以和平地解决这件事。”
    阮艺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算你保证我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但我身上还是会被你切出很多个口子来，我也会害怕的。”
    “好，我给你三十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如果你担心的话，也可以在这个地方留下遗言，我准备了专业的摄像机，你可以尽情使用。”白忆秋说：“是不是很贴心？”
    “是啊，不愧是你。”阮艺说：“我能过去坐着考虑吗？”
    “好，我陪你一起。”白忆秋说：“我知道你很厉害，陆宣朗也很厉害，但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因为，这一路走过来，你们也该发现了，我让宋菲在这里准备了一些汽油。而我的口袋里装了火柴跟打火机，只要一点火星，这个屋子就会爆炸。”
    就算白忆秋不说，阮艺跟陆宣朗也早就注意到了地面上细细的汽油印子。
    他们准备的汽油量并不多，加上这里空间很大，所以气化的汽油并没有充斥整个空间，但这些细细的汽油印子就是引线，随便点燃一根，后果就不堪设想。
    阮艺拉着陆宣朗走到窗户边坐下，系统说：“楼下的草地上，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很大的充气气垫。”
    阮艺凑到陆宣朗的耳边，低声说了气垫的事情。
    白忆秋也走了过来，在他们俩十米远的位置坐下：“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听一听？”
    阮艺没有理睬他，只是继续看着陆宣朗，然后低声说：“之前，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陆宣朗说：“是的。”
    “我现在想听，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陆宣朗心里咯噔了一声：“为什么现在说？”
    “就是想听，现在不能说吗？”阮艺晃了晃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头脸，大眼睛很活泼地眨了几下。
    陆宣朗说：“你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阮艺是不是觉得他们俩今天走不出去了，所以才想在这里听他的告白？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陆宣朗就有些坐不住了。
    得想办法，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怎么办……
    阮艺突然举起两只手，捧住了陆宣朗的下巴。
    “喂，不要走神，我们继续之前的对话吧。”阮艺说：“还是说，你又不想说了？”
    白忆秋挠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觉得非常有趣。
    系统急得跟什么一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趣让他告白？你是真的准备在这里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阮艺说：“我们从这里告别这个世界，不是你期望的吗？”
    系统说：“可是……”
    陆宣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地方一点也不浪漫。”
    “坐在车子里也不怎么浪漫，而且，我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浪漫过？”阮艺有些想笑，她跟陆宣朗根本就不是跟浪漫有关的人。
    陆宣朗也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所以，我已经准备好倾听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系统叹口气，准备好了录像功能。
    “我是真的服了你了，在这种情况下要听男人的表白，你真的跟疯子也差不多了！”系统又开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