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王家也算是平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族中也有几位出仕，皆放了外任的，最高的是两淮路一位知府，正四品。
    宋玥微笑着曲膝还了一礼，却没有如对方希望的，让她进东屋，而是一脚踏出来，随手甩下门帘，让想探头窥探一下东间的王大奶奶差点儿被门帘子打在脸上。
    “大奶奶这是刚来？”宋玥转眼看向潆卉询问。
    潆卉开口正要回话，被王大奶奶抢过去，道：“来一会子了……哎，咱们绣坊里这针线是真好，俺和两个姑娘都给看傻了……针法精致，花样子也好，花儿鸟儿都活灵活现的，真是好，看得人什么也顾不得了。”
    宋玥瞥她一眼，但笑不语。
    她又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出来见礼，王大奶奶这一番辩白，是注定白费唾沫了。
    让着王大奶奶在堂上落了座，青玉带着紫藤、荷花一起换了热茶上来，宋玥端了茶盏，让着三位客人，各自喝了口茶，这才开口笑道：“既然到这边来，十四娘子，哦，该叫四奶奶了。四奶奶怎地没一起过来？”
    九月里，谷家十四娘子嫁到了王家，既然要到谷家的绣坊里来，应该与四奶奶一起才对吧？
    王大奶奶眼睛一亮，灼灼地看着宋玥，笑道：“看样子，宋太太还不知道呢，俺们家四奶奶怀上了，两个多月了……”
    九月里成亲，这才腊月初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是进门见喜呢！
    只是，宋玥含笑睨着王家大奶奶，怀孕前三个月都只告诉至亲本家，讲究不宣扬的，说是对胎儿不利。这位王大奶奶身为大嫂居然这般毫无顾忌，四处宣扬，而且，还是在宋玥面前……
    虽说，宋玥算不上十四娘子的娘家人，但与谷家二奶奶交好是皆知的，而且，她们身处的这家绣坊就在谷家地盘上。
    这位王大奶奶，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亚子啊！
    王家四姑娘和五姑娘有点儿听不下去，对视一眼，五姑娘笑着道：“我四嫂嫂日子浅，就没把喜信儿透出来。”
    宋玥这才抬眼看向两个姑娘，微笑道：“我眼拙，不知这二位姑娘是？”
    王家大奶奶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四姑娘、五姑娘，是我们家二房、三房的。”
    谷家十四娘子嫁的王家四少是三房的，王家大奶奶是大房的……眼前这三个人隔了三房，也难怪，看着一副面和心不和的模样了。
    王家两位姑娘起身给宋玥见礼，宋玥也站起来，伸手扶住两位，又笑着回头看一眼潆卉，潆卉会意，立刻捧了两只匣子过来，送到两位姑娘面前。
    宋玥笑道：“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两位姑娘，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拿几个小东西给两位姑娘玩儿吧。”
    王家四姑娘五姑娘接了匣子，曲膝谢了，退回来重新入了座。五姑娘只有十三岁，年纪小性子也活泼，立刻打开了匣子看是什么，待看清匣子里的东西，立刻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
    “太好看了吧。”
    四姑娘本来还矜持着，有些不太赞同五姑娘猴急的样子，但听到声音看过去之后，也忘了保持自己的淑女模样，也立刻抬手把自己那匣子也打开来。
    两匣子是绣坊里做的小件儿，扇套、荷包、香囊……虽然东西不大，做工却都极精致，绣活儿更是没话说，一看之下，就爱不释手。
    五姑娘得的一套是晚来风荷；四姑娘得的是一套海棠醉眠，配色图样子都很新颖，绣工更是精致细腻、活灵活现，没得挑剔，两个人本想着偷偷看一眼，这一眼看故去，却不由自主地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都舍不得放下了。
    王家大奶奶自觉两个小姑子小家子气，给她丢了脸，连忙笑着道：“绣坊的针线实在是好，人人见了都爱的不行。”
    宋玥淡淡笑着寒暄一句，并不多说。
    王大奶奶脸上略有些讪讪的，又说笑两句，就带着两个姑娘起身告辞了。
    宋玥起身送到屋门内，由潆卉送了三位出去。等潆卉转回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绣坊扩张规模的事儿。
    说完公事，宋玥话题一转，问：“想没想过何时放假？”
    潆卉到了绣坊不足一月，就把小小的绣坊握在了手里，上下管理得当、严谨、井井有条。宋玥与谷二奶奶几个商议了，就委她做了绣坊的掌柜，把绣坊上下都交待给她铺排，包括人事、工作、财务诸般。
    潆卉倒是好不含糊，早有盘算，立刻回道：“定在小年。廿三放假过年，年后初六上工。咱们绣坊不能讲究正月里不捻针了，毕竟元宵是大节，多少姑娘奶奶等着穿精致的月华裙呢。”
    宋玥笑着点头。她对那些老习俗更不懂，也更不在意，自然不会反对。
    “毕竟是过年，俺和二太太拿点儿私房钱过来，正月里过来的上工的，给贴一个双份月例吧。”
    潆卉倒是笑了，起身福了福，道：“那俺就替姐妹们谢谢东家厚待了。”
    宋玥笑呵呵地端坐着，受了她这个礼，又道：“放了假就家去过年，我让人把闲云居打扫妥当备着了，恁回去，家里也能热闹些。”
    潆卉抬眼看着宋玥，片刻才轻轻垂了垂头：“是，都听太太安排。”
    宋玥让金花带了绣坊的账本子，一起辞了潆卉，登车回家。
    到家，韩戚风迎在了二门外，见着宋玥就笑嘻嘻地捧了一只匣子上来。
    宋玥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方才伸手接了匣子，却没有立刻打开来看，而是抬眼看着韩戚风脸上明晃晃的喜色，问：“这是又去前街了？”
    这位白白大了七八岁，说起来还不如人家张勇沉得住气，自从与唐家姑娘定了亲事，这位就有事儿没事儿地往前街去，想着法子地给羡娘送东西，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今儿两盆水仙花，明儿一小篓子蜜桔的，零零碎碎不起眼儿，却看得出十足十的用心。
    最初，唐娘子还看不惯，但几次之后，见韩戚风就是送东西，也都是送到食铺子里，偷偷托付儿子带回去给姐姐，并不与女儿私相授受，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