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凭夏家在苏杭的地位，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自然不够吸引她目光的资格，但问题就在于，步枫可是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一个家伙，俗称‘平民’，但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却是可以让那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此低声下气，自然而然的就对步枫的身份更加疑惑，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小商小贩么？
    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他到底是谁？
    步枫接过文鑫递上的名片，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收下，然后说道：“这个…文所长，好像我们素未蒙面吧？当然了，无论你出于什么考虑，我始终觉得，今天晚上这个事情发生在我店子里的，无论对错，终究是我店子里的职员先出手。我这个人向来遵纪守法，从来不做任何违背道义的事情，既然有错，那就一定会改正，会接受政府的教育。”
    “既然你将那什么蜀西三狗抓住了，也把我和我的职员给抓了吧，省得人家说闲话。”
    “这…这怎么行？不可以。”文鑫闻声，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连连摆手后退。
    步枫彻底无语了，他就闹不明白，好歹你老人家也是堂堂蜀南港派出所的所长啊，怎么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难道我是瘟神么？
    步枫一直就觉得，他是一个说到必然就会做到的人，步步紧逼，然后抓住文鑫腰间的手铐，就要往自己的手上拷。
    “枫哥，万万使不得。”文鑫连手铐带手一把抓住，然后依附在步枫耳畔低声说道：“枫哥，你就别为难做小的的了。龙哥和南哥都打过招呼，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法交代啊。如果让两位大佬知道我居然让你带上手铐，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求求你老人家放过我好不好？”
    “肥龙那个家伙么？”步枫略微失神，然后淡淡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把我拷上吧！看来今天晚上的事情，阿南通知了那个家伙，没办法善了了。嗯，到时候我会向他解释的，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让他不用来了。”
    “这个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听南哥说，你的场子被砸了后，他立即打电话给了龙哥，龙哥火气很大，当场就把手机砸得稀巴烂，要是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估计天王老子都要倒霉。枫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充充门面，回蜀南港派出所随便做个口供，去打个转熟悉一下路，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办事。至于上拷就不用了吧？”
    步枫就搞不懂这个家伙的死脑筋，说道：“叫你拷就拷，啰嗦个什么劲儿？”
    文鑫固执己见：“不拷。”
    “拷不拷？”
    “不拷！”
    “你不拷老子自己拷。”
    步枫火了，手上动作飞快，甚至快到让人看不清楚的地步，身形一转，就连在一旁愣神的夏千沫都是遭殃，甚至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和步枫同时拷在了一起。
    “你…”
    醍醐灌顶醒悟过来的瞬间，夏千沫抬头一看，正看见步枫那欠揍的笑容正凝视着他，顿时火冒三丈：“是那三个地痞流氓想要摸我，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连我都要拷起来？快点把放了。”
    步枫讪讪一笑，指了指文鑫的口袋，说道：“钥匙在那兜里，我也没办法啊。”
    这个家伙说着说着就握住了夏千沫的手，信口雌黄：“再说了，生气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女人，会导致经期不调的。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放心吧，今天晚上那三个家伙要倒大霉。”
    夏千沫似乎有些妥协，带着一脸媚笑道：“我的好房东兼好老板，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用那套敷衍的说辞，除非你认为我真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笨蛋。”
    步枫目光纯澈，死死地凝视着夏千沫，看到这个丫头不好意思后，才笑着说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到连长相都普普通通的家伙，真的不是什么人。如果你还不信的话，我就只有把户口薄和身份证拿给你看了。不过，那两样东西只有我媳妇儿才有资格，你要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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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9章 有没有搞错？
    警笛长鸣，声势呼啸，在蜀南港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对于一个同样在社会地层跌宕滚爬，做梦都想上位的男人来说，文鑫非常会做人，临走的时候还留了两个民警在步氏风味门口。
    你有没有见过警察守护‘床上用品’专卖店的事情？反正夏千沫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要说步枫没有其他身份，她怎么都不相信，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步枫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甚至连两次出手给人的感觉都是运气成份颇多，所以在这个千金大小姐小小的世界中有多了一件事情要做：揭穿步枫的真面目。
    两辆警车呼啸而至，蜀南港派出所很快就到。
    “将那三个人，给我押进去。”
    下了警车后，文鑫威严说道，几个民警便带着蜀西三狗先走一步，而后转过头来，将手铐打开，气势全无笑了笑：“枫哥，请！”
    步枫一阵无语，这个文鑫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热情得实在有些过分，但是知道这种人就是死脑筋，加上他这个人素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心里坦然的接受了。
    大摇大摆踏进派出所？倒是不至于，小枫枫是一个低调的人。
    “枫哥，还有这位姑娘请坐。”
    文鑫并没有将步枫两人带入审讯室，而是带到办公室中，礼遇有加，然后喊道：“小李。”
    “嘎吱！”
    门很快打开，一个阳刚进来走进来，环视了一眼，微微错愕，或许也没有想到‘犯人’居然有这种待遇，说道：“所长，有什么事？”
    文鑫说：“去买一瓶咖啡回来，要好的那种，钱记在我私人账上，到时候补给你。”
    那小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所长，你以前都只泡茶的，怎么这次…”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快去。”文鑫神色不悦道。
    “其实不用…了…”
    步枫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李已经闪得没了人影，硬生生的话把憋进了肚子里，崩溃地说道：“文所长，以前我们素未蒙面，今天那场殴斗纯属意外。我们都是明眼人，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么做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政府认为我和我的员工有错，大不了按照民事纠纷作为赔偿就是，何必做得这么周到？”
    要是早知道蜀南港有您这尊活菩萨，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巴结你啊。
    文鑫心中感叹，斟酌了半晌，然后将目光看向夏千沫，说道：“这…”
    步枫心领神会：“放心吧，她叫夏千沫，我的内定未来媳妇儿，今天的谈话绝对不会外传。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吧？”
    “未来媳妇？”文鑫眼前一亮，顿时说道：“嫂子好。”
    “我…那个…”
    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嫂子’，夏千沫顿然面红耳赤，但想到自己心底的计划，硬生生将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低埋着脑袋，不再言语。
    步枫哪知道夏千沫心里的想法，还以为真的对他产生了那么一点意思，立马得寸进尺的握住夏千沫的柔荑，心中倍儿激动，连说话都有了不少气势：“文所长，但言无妨。”
    文鑫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拘谨，说道：“枫哥，我今年已经三十九岁，明年就是奔四十的人了，才是一个科级干部，就算再混十年，也只能向上爬一步，背后还没有什么靠山，迁升上去都有可能被人拉下来。但是，如果我能够得到枫哥的一句话…”
    文鑫的话还没有说完，步枫已经打断，惊呼出声：“文所长，你莫非是要一个天天和避孕套、充气娃娃打交道的无照营业老板做你的后台吧？别开我玩笑了，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要是耽误了文所长的大好前途我就是罪人了。要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尽管直说，大不了以后你要来买套套，我做亏本买卖，买一赠三总行吧？”
    “噗通！”
    步枫的话才说完，文鑫出乎两人意料的直接跪在了办公室中央。
    “嘭嗵！”
    当即，步枫的双腿吓得发软，不但下跪更是直接磕头：“文所长，你这一跪我受不起，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升斗小民，看天吃饭的窝囊货色，你给我下跪，我都怕我走在路上活活被雷劈死…”
    “枫哥，万万使不得，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给我下跪啊，你请起，要是让龙哥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文鑫比步枫更加紧张。
    原本吧，步枫也就觉得这文所长有病，陪他玩玩就是了，哪知道这下玩过火了，文鑫的头那是死了命的往板砖上嗑，鲜血迸溅，这样的场面实在触目惊心，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一个卖‘床上用品’的家伙，居然敢对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大下‘杀手’，这不是要人命么？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
    办公室内，气氛顿然诡异，两个七尺男儿，就在互相磕头中消耗时间，直是看得一旁的夏千沫目瞪口呆，更是大惑不解：“够了，你们两个都停一停，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顿然，二人身形戛然而止。
    夏千沫气呼呼地瞪着文鑫说道：“你，好歹是国家公务人员，就算要求人，难道只能通过这种磕头作揖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让别人看见，误认为是我和他动手，岂不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嫌疑？”
    然后，看着步枫说道：“还有你，人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膝盖下面有什么？两坨便便还是两堆猪肉，这么不值钱，人家给你下跪你就下跪，还想讨我做媳妇？要是真嫁给你这种笨蛋，还不被活活气死。”
    步枫一脸无辜：“靠，我也不想啊！问题是，文所长这个人实在太热情了，热情到我受不了的地步，你说吧，我一个小小市民，哪敢跟当官的斗？步氏风味就是我们唯一的生活来源，如果被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你和我去喝西北风啊，咱的未来老婆大人？”
    说到钱，夏千沫顿时没了脾气：“好像也是哦，要是没有经济来源的话，一切都完蛋了。但是，你们也不能这个样子…”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第010章 龙爷驾到
    听到门外的声响，两人顿时起身，夏千沫递过餐巾纸，文鑫接过后道了声谢谢，将额头血迹稍微处理了一下，沉声说道：“进来。”
    应声，门很快打开，小李进入办公室，立即看到文鑫的伤势，惊呼出声：“所长，你…”
    小李险些就忍不住说，“这是不是犯罪分子袭警”，但是想到这里是蜀南港派出所，哪有人有这样无法无天的胆子，目光在步枫和夏千沫的脸颊上扫视了一下，神情惊愕，难道是…
    小李这样的表情，只要是个脑子不笨的人都知道，显然误会了，步枫还没来得及解释，文鑫已经抢先说道：“没事，我正在和步先生了解今天晚上的斗殴案件事情经过，上卫生间的时候脚底打滑，不小心跌倒才撞伤额头。咖啡买回来了么？”
    将信将疑的小李点了点头：“买回来了。”
    接过那瓶咖啡，文鑫立即说：“小李，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出去把好关！另外，今天抓来的三个人身份已经核实，是蜀西市地下头目丧尸的爪牙，名声大噪的蜀西三狗。这三人案件累累，犯罪颇多，牵着到很多宗大案，这次上面颁下文件，要在我们所里四十多号民警选一个组长做带头人，我很看好你。”
    闻言，小李眼前一亮：“多谢所长提拔，小李一定干好本职工作。”
    一个派出所不大不小，但猫腻也是颇多，能够成为一个组长，大半就是下一任所长的有力人选，小李人不笨，否则也不会和文鑫走的这么近，这其中的暗喻怎么不知道，也不再多言，快速退出办公室。
    “每个人都为了在这个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而手段百出啊，一个手段，一次际遇，一道阴谋，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么？”
    步枫苦笑着说道，目光虽是看着门口，但这话显然是对文鑫说的。
    文鑫回过身来，神色黯然道：“枫哥，我也并不是想在系统中爬多高，拥有多大的权力。如果你愿意听一下，我可以将我的事情告诉你，或许你会理解我的心情。”
    步枫看着夏千沫已经主动去泡咖啡，伺候得那是相当周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你妹啊，活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人端茶送水，不激动都不行，顿时有种‘高人’的气质，正襟危坐：“既然文所长这么看得起我这个人，但说无妨，洗耳恭听。”
    “谢谢！”文鑫激动得难以自已，神色黯然，高大的身躯颤栗，半晌才说道：“我出身在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水电气都是这几年才通。枫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步枫打断话音道：“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说了我才可能知道，你说都不给我我说，我要怎么去知道？我知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你所说的知道是哪个知道？”
    “……”文鑫暴汗，然后道：“其实告诉枫哥和嫂子也无妨，做我们这行的，一个月的工资连信用卡都不够付，所以难免吃一些外快，所以整个村落的设施，都是我用那些钱建设起来的，但是我可以用我的良心保证，绝对没有乱贪过一分钱。”
    “之所以我会这么做，就是当年我在念高中的时候，我们镇的镇长儿子刁蛮跋扈，看中我妹妹，苦苦相逼，最后索求无果后，就把她给…玷污了。后来，我家里的去镇上闹，但是年迈的老父老母都被无法无天的镇长派人活活打死，妹妹受不了刺激上吊自杀。”
    说到此处，夏千沫将咖啡杯子一顿，喝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怎么可能有那种人？”
    “没错，就是有那种人。”文鑫神情激动道：“当时，我下半身瘫痪的祖父将我双腿死死抱住，哭着求着让我不要去自寻死路，为了他老人家，我才忍辱负重，那时候如果不是村里的乡亲父老，我文家三口枉死亲人连埋葬的钱都没有。高三期末，参加高考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拷上警官学院，做一个有能力的警察，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对罪恶滔天的父子抓起来关进大牢，判处死刑枪决。”
    “但是世事弄人，等到我几年从警校出来后，那个混蛋已经步步高升，稳坐市局高层，当时我知道，以我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报仇，所以让我媳妇娘家走关系，改了姓名，其实我的本名不叫文鑫，而是叫文天，后来就调入蜀南港派出所，一干就是十多年，结果现在还是一个所长，而那人，据说已经又要迁升到省上，地位差距越来越大，我就更没有机会将他扳倒。更何况，就连他的儿子都是一个县的公安局刑警大队长。”
    “所以，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四处求人，四处下跪，但是结果…”
    “岂有此理，那个老王八蛋叫做什么名字，一个区区地级市的干部，居然这么猖狂，一定要严惩不贷…”
    夏千沫义愤填膺，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言语。
    文鑫只当夏千沫所说的话是个笑话，在他眼中，他始终就坚信着，这么一个‘纤弱’的女孩子，如果真的有背景的话，还不是靠她身边的男人，深吸一口冷气说道：“不过好在这次遇到了枫哥，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让我快速上位的。枫哥，你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肯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以后就算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无论事情成不成功，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都没二话。”
    步枫的目光则带着一丝惊异凝视了夏千沫半晌，眼眸中智慧光芒一闪而逝，不动声色，转过头来，慎重地看着文鑫说道：“问所长，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你的心情我也很理解。但是，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什么大人物，我的真正身份你也看到了，就是一个高中毕业外出下海四年无果，又回到蜀南市蜀南港老家，开了一个非法店铺的小市民，就算我腰板挺得再直，人家都权当是个笑话。我这人脸皮厚没有什么，如果丢了你的脸，那我就罪过了。”
    “可是…”
    “咚咚咚！”正在此时，门外声音响起：“所长，龙…龙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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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1章 肥龙
    龙爷来了！
    在蜀南市，连警察都要如此尊称的人，除了地下皇朝霸主的人还能有谁？
    “枫哥，龙爷来了。”听到门外的声音，文鑫的神色也是一变，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步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