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谢筠的眸光像夏日正午璀璨的日辉, 火辣辣太过灼热, 让人不敢直视。
    唐媱有些经受不住, 她不自然地转了转眼神。
    谁知道一转眼边看到了李枢瑾像个鬼魅一样站在假山旁直勾勾瞅着她和谢筠, 看到她看过唇角轻抿目光更冷厉了些。
    谢筠等了片刻没等到唐媱的回复他沮丧地垂下了头, 手里的花姿绰约的牡丹好像也暗淡了几分。
    唐媱借机狠狠瞪了一眼李枢瑾,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来明眸善睐, 只一眼就让李枢瑾心里一咯噔。
    果真不假，下一瞬他看到唐媱巧笑倩兮接过了谢筠手里的牡丹花，轻笑软甜软甜道谢：“我很喜欢, 谢谢你。”
    距离有些远李枢瑾听不清唐媱的嗓音，但他直觉唐媱此时脚软的嗓音一定藏了蜜，软甜得令人心尖尖发酥。
    李枢瑾垂下了眸子不想再看, 径自离去了。
    谢筠惊喜得抬眼, 他眼眸像群星闪耀亮得惊人，望着唐媱道：“真的吗！”
    唐媱心虚不敢直视谢筠的眸光, 她紧了紧手心的牡丹花抬眼轻声道：“谢公子, 我远没有你想得好, 不是大旭标准的好姑娘。”
    她看到谢筠想张口反驳摇了摇头接着道：“我不能接受你赠的芍药花, 你的牡丹花还愿意送给我吗？”
    谢筠眸光暗淡了些, 他还是笑着温和道：“唐姑娘我只认我看到的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
    “不……”唐媱摇头拒绝。
    她看着谢筠含笑注视她的眼睛有些语滞, 谢筠人长得修晳清俊，性格温和端庄, 家学渊源腹有才华, 真得怎么看都是最适合嫁的人选。
    可是以前唐媱没发现他的好，现在也是从没有考虑过他。
    可能他太好了，好到唐媱不会去想。
    像出水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上一世折了一朵姿容胜雪的李世子，一败涂地，这一世没有了折高枝儿的心。
    唐媱垂眸看着手中的玉楼点翠，层层叠叠粉白色清透的花瓣上还有些许水珠儿，想必这是新攀折的牡丹花，谢筠有心了。
    唐媱注视着亮晶晶的水珠儿有了决定，她抬眼凝视着谢筠轻声道：“谢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很喜欢李世子，我曾经为了他做了很多傻事，我……”
    谢筠唇角带着清浅的微笑看着她轻轻摇摇头道：“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嗯？”唐媱瞳仁微微放大，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有些愣住。
    谢筠唇角眼角眉梢都带着清浅的笑容，他看着唐媱郑重道，声音一如他性格一样清润：“唐姑娘去年第一见李世子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
    说着他笑容更深了些，声音里也带了些清浅的笑意：“唐姑娘呆呆得看着玉兰树下的李世子，我也是呆呆地看着唐姑娘。”
    唐媱更楞了些，她只记得去年玉兰树下姿容胜雪的李枢瑾，心中只有一句陌上公子美如玉。
    玉兰配紫衣，绝色撩佳人，只一眼便让她情根深种。
    而她不知她那天身着一件茶花红的齐胸襦裙，俏丽若三春之桃，巧笑倩兮、顾盼神飞，谢筠也只一眼便心跳如雷。
    “所以——”谢筠轻声拉回了唐媱的思绪，他看着唐媱接着道：“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唐姑娘也是我一直很是欣赏的。”
    “不，我”唐媱有些焦急地反驳，可谢筠打断了她。
    他道：“唐姑娘不愿意接受我的芍药花也没关系，我愿意等，有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他难得俏皮得眨眨眼睛轻声道：“就像唐姑娘突然不喜欢李世子了，没准儿有一天唐姑娘也会突然喜欢上我了呢。”
    “不是的，我是因为……”唐媱蹙眉要解释，她真得不是突然，所以她不想耽搁谢筠。
    谢筠偏偏不如她所愿，他这次没有耐心听唐媱说完而是紧接道：“唐姑娘你好好听曲儿，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向着唐媱轻轻行礼，转身离开了。
    唐媱坐在座位上捧着牡丹花愣愣地坐着，她看出谢筠离开的脚步有些无措和急速，她没忍心再喊住他，可是这会儿总觉得心头重重地。
    “世子爷，怎么了？”陶柒逛了一圈看到池边孤零零站着的李枢瑾，凑到李枢瑾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枢瑾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三月暖阳天，周围的空气却是冷凝阴郁，陶柒双手交叉抚了抚肩膀上起的鸡皮疙瘩。
    他瞅了瞅李枢瑾笑道：“李世子不去花厅看看，王姑娘可是找了你很久了。”
    说着他笑笑扬扬下巴指了指隔着水池那边左右寻觅的王婉，她转头看到了这边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一瞬不瞬看着这边又踌躇不敢上前。
    陶柒啧了一声调笑道：“那不~你看人家王姑娘花枝招展寻寻觅觅，你还不去怜香惜玉？”
    李枢瑾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管我什么事儿。”
    陶柒脾气甚好地解释道：“世子爷明眼人可都知道王丞相办这个赏花宴是冲着你来的哦，你看看在场的公子小姐攀谈结交可每一个人找王姑娘和你。”
    “而你呢，你躲在这里，让人家王姑娘寻寻觅觅找不到，可不是伤没忍心嘛。”陶柒看着他不认同道。
    李枢瑾理也不理，他昨天若不是听说唐媱来参加宴会，他根本就不会参加这种宴会。
    只是唐媱好久不跟着唐彬一起和他们玩了，虽然才一两天他却好似很久不见她了，辗转反侧寝食难安都是她的笑靥，心中仍是介意她前天的态度方才过来看看。
    李枢瑾垂下眸子，眸光无神儿地落在池面上，谁知不如不看！
    她自娱自乐很是欢欣，根本不会想他，而且她已经有了新欢……
    陶柒看着李枢瑾突然满身郁气萦绕，他上前锤了李枢瑾胸口一拳道打趣儿道：“这可不是平日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世子爷咯。”
    他一把揽过李枢瑾的肩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世子爷你真对王姑娘没兴趣？”
    “没。”李枢瑾目光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坚定地答道。
    陶柒笑容大了几分，他继续问道：“那唐姑娘呢？”
    李枢瑾眸光轻闪，目光落在池中的一条橙红色锦鲤身上，半响没有答话。
    “我刚看到了谢筠捧着一把牡丹花朝着戏台走去了。”陶柒松了他的肩头，也盯着水面漫不经心道，余光却是一瞬不瞬盯着李枢瑾。
    “嗯。”李枢瑾点头，轻声应了句，没多大反应。
    陶柒稀奇得看着他有些疑惑：“你不去瞅瞅。”
    李枢瑾不答，他离开了池边往回走，看着朝向是去正院而不是去戏台。
    “这个笨小子！”陶柒原地跺了跺脚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看着李枢瑾渐行渐远的背影肃声叫道：“你给我等一下李枢瑾！”
    李枢瑾顿住脚步，停下来看着陶柒，眼神儿有些不耐烦。
    “噔噔噔！”陶柒踩着重重的脚步走上前，他一把抓住李枢瑾的胸口问道：“李枢瑾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唐媱？”
    李枢瑾神情落寞侧了侧头没有应声。
    “啪！”陶柒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狠声说道：“看着我。”
    李枢瑾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矜贵高傲的气质，凤眼耷着像个迷途的稚瞳，睁着迷茫和落寞的眼神儿看着陶柒。
    陶柒看他不争气的模样就来气，他深呼一口气肃声说道：“世子爷这些事儿本该由你的父兄来教你，奈何三位将军早逝，我原与你二哥交情最铁，今天我代你哥问问你。”
    听他这么严肃，李枢瑾抬眼怔怔看着他。
    陶柒瞪着他重声问道：“喜欢唐媱你还不去追，你没见谢筠最近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吗？”
    他刮了李枢瑾一眼不解气又来一句：“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谢筠！”
    “她不喜欢我了。”李枢瑾抿唇轻轻说了一声，声音很轻，在空气中停留了一瞬就随风而散了。
    陶柒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目光灼灼让李枢瑾有些不自在得低下了头。
    他盯着李枢瑾的发顶冷声道：“她现在不喜欢你，你以前不也不喜欢她，她能追你，你就不能追她？”
    “追？”李枢瑾抬头，薄唇紧抿，英眉拧成一团，他看着陶柒小声道：“我不知道怎么追？”
    “呵，你可真是个世子爷……”陶柒真真儿得笑了，看到李枢瑾有些难堪得低下了头，他叹了一声。
    “你没见谢筠怎么追吗？你不会学着点。”他耐着性子教导。
    说罢有些气愤，他忍不住唠叨句：“你说你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呢！”
    谁知，一抬眼李枢瑾没了，他足下一点，步履匆匆离开了。
    “哎！”陶柒看着他的背影招手，李枢瑾没回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话，陶柒气得轻喃：“会武功了不起呀！”
    唐媱今个儿是心满意足听了了小半天的曲儿，戏台下就她一人坐着听曲儿，台上的角儿们也尽职尽责让唐媱听了个如愿以偿。
    听完了曲儿唐媱抬头看了看天空，瓦蓝瓦蓝的天空白云作伴，日光甚好，太阳暖烘烘挂在正上空。
    嗯，应是快到了晌午，她说自己怎么有些饿了。
    唐媱没准备在丞相府用餐，她慢悠悠踱着步子朝着院门走去，期间看到了王婉笑盈盈和她道谢告别。
    坐上了自家马车，车夫驾车很平稳，唐媱靠着马车里的锦被软塌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遇见了什么开心得事情，唐媱眉眼含笑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去。
    正值最欢愉的时候，她痴痴笑出了声，谁知车外一声大喊把她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怅然若失忘却了刚才梦见了什么。
    “怎么了？”唐媱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轻声问道。
    “小……小姐，你出来看看呢。”车夫声音有些惊讶，小声回道。
    唐媱有些惊奇，想着这事在皇城里大道还能有什么事儿不成，她撩开帷帘探头向外看。
    谁知一看给愣在了当场，只见她家车前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大仰八叉拦在了前面。
    车上载满了牡丹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姚黄魏紫、赵粉豆绿、王红二乔、乌金耀辉、银红巧对。
    正值京城大道，路边两侧行人好奇得驻足观望，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而最醒目得则是站在唐媱车前的李枢瑾，他姿容胜雪、气质矜贵，却像傻子一样怀抱着一整怀的黄色牡丹，直直拦在了唐媱的马车前面。
    看着唐媱探出娇靥，李枢瑾抱着满怀牡丹的指尖轻颤，他勾唇轻笑将花束推向唐媱，轻声道：“唐媱，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