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他与她的距离

    取血？
    取什么血？要取他的血吗？
    百里衍憔悴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猛地抬起脸。
    赵太医看着面前的七皇子内心复杂，皇上吩咐他，取七皇子的血验证是不是皇族血脉，这个意思……表明七皇子可能并非真正的皇子。
    “把门打开。”赵太医道。
    狱卒走过去，打开天牢的门。
    赵太医走了进去，道：“七皇子，得罪了。”
    百里衍反应过来，身子猛地向后缩去，“你要做什么！不，不……”
    他知道了。
    他的身世秘密被捅破了。
    取他的血是想确认，他是否是真正的皇族血脉，一旦取了血，他的身世秘密就会曝光。
    “不！”百里衍惊恐，向后退缩而去，这个秘密不能曝光，一旦曝光了，他的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
    “七皇子，别挣扎了，要是刀子刺到别的地方，可是要受伤的。”赵太医拿出一把小刀，在烛火上烤了两下，随后吩咐狱卒，“你们按压住七皇子。”
    “是。”狱卒按照吩咐，走过去，左右两侧牢牢按压住了百里衍。
    百里衍无法挣扎，不停地摇头。
    “不！别过来！”
    赵太医走过去，用小刀划开百里衍的掌心，取了一小瓷瓶的血。
    血一滴滴落下，鲜红刺目，百里衍的心也沉寂下来，结束了，现在全都结束了。父皇知晓他不是真正的皇族血脉，是绝不会容忍他活着的。
    百里冥的目的达到了……
    百里衍整个人颓废，心头灰寂，不再挣扎。
    赵太医顺利取了血，之后再给百里衍的手上金疮药，包扎好。
    “好了，七殿下不用担心，老臣会每日来给殿下换药的，这点小伤不会有问题。”赵太医开口。
    此刻的百里衍什么都听不见，颓废的坐在地上。
    草堆脏乱，散发着腐朽的气味，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顾忌了，静静坐在上面，等着死亡。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出所料，取血查证出来的结果是七皇子并非皇族血脉，也就是七皇子并非真正的皇子。
    皇帝听到消息后，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前方，整个人沉默。
    养心殿里静悄悄的，赵太医不敢多言，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秘密会被他得知。只是他有些奇怪，前段时间也曾取七皇子的血查证过，七皇子的血并无特别之处，怎么这一回，结果却不同了呢？
    他不敢问，查证了好几回，都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最终只能判定，七皇子并非皇上的子嗣。
    皇帝平静坐着，脸色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太医和福德太监不敢多言，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移开了目光，赵太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布靴，心头沉重。
    他得知了如此重大的秘密，该不会出事吧……
    他已经老了，想来可以告老还乡，希望皇帝念及多年的功劳，放他回乡。
    赵太医内心在忐忑不安的时候，皇帝冷声开口，“让姜焕过来。”
    福德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是。”
    姜焕得到皇帝召见，急忙进宫，去养心殿觐见。
    皇帝脸色平静，平静的可怕，福德内心隐隐担忧，陛下在得知七皇子并非亲生儿子的时候，恼怒的摔碎了所有东西，并且气急攻心晕厥了过去。
    但是现在，得知确切结果后，却是十分平静。
    福德小心翼翼打量皇帝的脸色。
    皇帝静静看着姜焕，道：“七皇子犯下重错，废去他的皇子身份，发配到汴州。”
    姜焕楞了一下，随即抱拳，“臣遵从圣令。”
    七皇子被打进天牢之后，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想知道皇帝的心思，要怎么判决七皇子。
    七皇子虽犯下重错，但是身为皇子，皇帝可能于心不忍。
    但是没有想到皇帝铁面无情，废去七皇子的身份，发配他到汴州。汴州那是极其偏远的地方，很有可能在途中，就撑不下去了。
    姜焕告退离开。
    福德望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
    陛下这是下定了决心，得知七皇子并非亲生的之后，就动了除掉的念头。
    皇帝沉默许久，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桌子，仿佛要将心头的愤恨全部发泄。“好得很！一个个都来蒙骗朕！”
    “陛下，息怒啊……太医说过，陛下千万不能再动怒了。”福德劝慰。
    皇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戾色。
    “那个孽畜留不得！”
    怪不得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原来根本不是他的血脉。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废去百里衍皇子身份，发配汴州，在途中就处理掉，免得露出风声，让皇室蒙羞。
    此事要是被外人知晓，不知要闹出多大笑话。
    皇帝心头气急，很想亲手杀了百里衍，还有娴妃宫里的一干人等，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了下来，要是闹出的动静太大，可能会被人猜忌。
    “福德，朕要你去做一件事。”
    “请陛下吩咐。”福德忠心开口，他是皇帝的人，不管发生了何事，都要为皇帝着想。
    “去找真正的公主……娴妃生了一个女儿，她还活着，在宫外。”
    福德的脸色动容，手颤了颤，回道：“奴才知晓了。”
    皇帝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苍老，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原本以为七皇子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没想到还有更头疼的事情。
    他绝不允许他的血脉沦落在外。
    那是他的女儿，是尊贵的公主，怎能在外头吃苦呢！
    与此同时，姜家。
    阿良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的东西，拿起玉佩，细细的抚摸。
    这是娴妃娘娘留给她的东西，上面似乎还留着温度，摸起来非常温暖。
    阿良微微一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意，似乎在怀念与娴妃一同在宫里的时光。
    只是……
    娴妃娘娘死了。
    阿良的眼神一点点沉寂下来，眼中光芒消失。
    她沉默的盖上盒子，手抚去上面的灰尘。
    ……
    七皇子被废皇子身份，发配汴州的事情传开，京城所有人都得知了此事。
    七皇子府。
    南越公主脸色苍白，“七皇子被废，还发配去了汴州？”
    她知道，七皇子这辈子完了，再无翻身之日。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跟他没有完婚，我不是七皇妃！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拼命拍打房门。
    但是府里的这些下人看的紧，仿佛像是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一样，把她困在房间里，不让她逃离。
    南越公主真的怕了。
    如果早知今日，她绝对不会选择跟七皇子合作，且不会在那天夜里，听姜静姝的话。
    “放我出去！”
    “我跟你们七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快点放我出去！”
    她喊的嗓子都快哑了，外面一个回应的人都没有。
    南越公主最后颓废的跌坐到地上，此刻的她就算再后悔也完了，她已经踏进了七皇子府，与七皇子荣辱与共，七皇子被废，她也会跌落成普通人，被一同发配去汴州。
    “啊啊……”
    她感觉到了恐惧，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与姜静姝为敌。
    所有跟姜静姝为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
    容家。
    容明轩听到后，冷哼一声，脸上的冰冷依旧。
    七皇子犯下重错，差点杀了容令雅，但结果还是没有以命偿命，只是被废去了身份。
    容家后宅，容令雅的闺房。
    容令雅回到容家之后就闭门不出，任何人不准踏进房间里，她整天用黑布蒙上头，生怕被人看见她毁容的样貌。
    她的脸已经恢复不了了，一辈子得顶着残缺的模样活着。
    “百里衍……”
    容令雅的眼中满是恨意，死死握紧拳头。
    “我要亲自去给你送行！”
    她要亲眼看到百里衍落魄的模样，被废去皇子之位的他，会是怎样的脸色。
    百里衍被发配汴州的日子，京城百姓们都出来围观，挤满了一堆堆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百里衍坐在囚车里，垂低着头。
    他的心已经死了，眼中再无光彩。
    阴暗的巷子里，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囚车，此人身上头上蒙着黑布，看不到脸，只露出一双眼，眼睛充满仇恨盯着囚车里的人。
    看到百里衍蓬头垢面，凄惨的模样。
    她阴冷笑了起来。
    “哈哈哈……百里衍，你也有今日！你早该想到的……”容令雅冷声大笑，笑的阴冷。
    笑着笑着，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何尝不是下场凄惨，她的脸变成这幅鬼样子，只能蒙着黑布，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她活着又有何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泪水模糊了视野，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景象。
    这个时候容明轩站到她身边，手搭上她的肩膀，低沉道：“回家吧，出来的时间久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容令雅的心似乎才有一点落定，擦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两个人转身回容府。
    百里衍坐在囚车里，四周的目光，嘈杂声，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心已经死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有察觉，抬起了头。
    穿过层层人群，他的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女子静静站在路边，脸上没有表情，仿佛像是第一次相见一样，安静沉默，那双眼好似能看透人心。
    囚车路过，百里衍与女子目光相撞。
    他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去碰一碰女子。
    但是囚车走得越来越远，女子也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触碰不到。
    是啊……
    百里衍的手空荡荡的落下。
    这就是他与她的距离……永远触及不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