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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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修则是心里一沉。
    这一手真是漂亮。
    都灵简直沦为绯蝗的半殖民地,50%的全额税,以及租界使用权,这些神殿居然都能够容忍?
    “恕我冒昧,神殿真的相信,绯蝗十年后就会还回租界吗?”
    马修问。
    赫德森没有正面回答,他捏着手里的万物主宰小石雕,口中轻轻念诵:“他们以为最初,还没有地,没有海,没有空气。”
    “一切都是包孕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有名为‘万物之主宰’的力存在着,它是不可见的、不知从何而来,然而却存在着。”
    第374章 都灵逻辑
    主教赫德森面前是一座漆黑的石雕,形象为一团扭曲的淤泥,螺旋形凝聚成一只手——即“阻断黑暗之手”,万物主宰的象征。
    马修进入北港城后,就发现“阻断黑暗之手”的标志随处可见。人们手里的石雕,脖子上的挂饰,衣服上纹样,教堂内墙天花板上的浮雕和玻璃窗上的彩绘,莫不有这一元素。
    这座高约七尺的雕塑伫立眼前,其扭曲又略显怪异的形态给人一种荒诞的错觉,仿佛这只手是从什么东西里挣脱出来的,下面的本体试图挣扎着从泥淖中脱身。
    马修脑内浮现出一副类似的画面,尖锐牙齿构成的左右闭合大门隙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手臂从里头探了出来,长满黑色长指甲的手掌张开,掌心里是一只暗红色的血眸。
    炼狱战场里,最让马修印象深刻的就是它。
    他从未有那么被如实质的恐惧和绝望笼罩,那东西比暴君更强,一旦从深渊主堡的齿门出来,马修他们几个使徒都得死。
    马修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这段奇怪的联想暂且压下。
    旁边,主教赫德森虔诚地对着神明雕塑进行祷告。
    过了一会儿,他结束后才看向马修:“马修先生,你知道神殿和世俗王权的不同在哪吗?”
    马修静等下文。
    “世俗王权重在延续王权,因为人寿命短暂,所以对于国王来说,几十年里自己一定要守好国土,扩张权势,然后传递给下一名王者,就是国王的命运。”
    赫德森坐在旁边的一张老旧长椅上,凝望前方的神明雕塑,眼神悲鸣:“如此短暂,又如此可悲,这就是王权本身的狭隘所在,它需要在短短几十年里彰显自我,展示它无畏勇猛力量和不能冒犯的尊严,触犯它的都将被权力烧成灰烬。”
    “俗世王者逃离不了死亡的命运,他们没法越过自己的限制,看到更远更广袤的生命历程与变迁。”
    这位主教轻声道:“王权没有永恒,太阳照常会升起。”
    马修沉默不语。
    对方看过来,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这些言辞,大概马修先生听来比较刺耳,无意冒犯。”
    马修摆摆手:“没关系,这是自然规律,我倒是很想听赫德森主教的观点。”
    赫德森将马修依旧看成王权体系的一部分,才会出言道歉,马修对于封建主义毫无兴趣,所以根本不存在这回事。
    “哦?真的么?”
    “当然。”
    主教看着前方座椅,有两个年过耄耋的老人正相互依偎,低声祷告着,他们一男一女,看来是一对老年夫妇。
    从后面看去,可以清晰观察到他们后颈上松弛失去水分的皮肤,头发也变得稀疏干燥,身体干瘪,生命的力量正在从他们身上一点点消失。
    “马修先生,神明的存在就代表了永恒。”
    赫德森缓缓说着:“万物主宰就是罗斯特大陆永恒与生命的神祇,神殿看待事物与世俗王权不同,因为神殿存在的时间太久远了,众多国家从新生到崛起,从巅峰到衰败,这都再正常不过。和一朵花的盛开到凋零一样。”
    “神殿是借用万物主宰大人的力量,才得以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认知,在我们眼里,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但生命本身无比伟大,很多人会不断死去,但人这个族群却在越来越壮大。”
    “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事,因为延续,所以伟大。”
    他抬起手指,食指指背上停着一只蚊子。
    “人的命运与蚊子并无不同,在神明眼里都无比脆弱卑微,但生命本身却是磅礴而雄壮的,不论卑微还是伟大,它都在继续前行,哪怕永远触碰不到永恒的边界,但这同样意义非凡。”
    赫德森微微一笑:“绯蝗很强,但它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都属于生命的一部分。在对抗死亡的漫长旅程里,我们应该是不同形态的伙伴,而非敌人。”
    “在十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范畴里,人和绯蝗或许会变成宿敌,但时间会改变一切,因为生命具有相同的流向,我们终究会达成平衡,理解彼此。”
    “就和多年以前,帝国的扩张和分裂,巫师从神殿出走,炼金术又从巫术中剥离一样。150年前,绯蝗野蛮而难以开化,局部战争难以避免,现在它们已经开启智慧,不再是纯粹的敌人了。”
    他拥有皱纹的脸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静和坚定:“我们彼此将会达成和解,这只是时间问题。不应该让生命消耗在内乱上。”
    马修听得心里大为震动,得到不少启发。
    果然神殿是有东西的。
    不同视角观察同一事物,得出的结论就会有很大差异,甚至有时候是南辕北辙。
    在四大王国或者说世俗学者眼里,绯蝗是一场灾难,它们是活脱脱的异类,是曾经让几大王国经济民生倒退的罪魁祸首。消灭驱逐它们是唯一的正道,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毋庸置疑的常识。
    然而局面为什么会这样极端呢?
    核心在于两点。
    一是固有的傲慢。
    人类眼里,绯蝗依旧是虫子,只不过是强壮麻烦的虫子而已。有虫子捣乱,骚扰生活空间,当然是杀掉了,难道和它讲道理吗?
    从始至终,人始终高高在上,没将绯蝗看成和自己同等地位,哪怕它们如今拥有智慧首领五大冥蝗,有组织,有纪律,这一点依旧没变。
    傲慢带来的偏见经年累月凝固为常识,它根深蒂固,不容置疑。
    二就是赫德森主教说的,时间线问题。
    对一名国王而言,他统治时期务必需要保持自身的威信,所以必须强硬地回击一切试图挑战王权的内外敌人,每损失一些平民,少一块土地,就是对他头顶王冠的亵渎,也是对这个王国体制的嘲弄和欺辱。
    战争通常是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绯蝗大军压上,每一个王国都面临国土丢失的威胁,战争动员不可避免。
    但是。
    拉长时间线,绯蝗不过是罗斯特大陆漫长历史的一个小点缀罢了,既不会毁掉罗斯特大陆,也不太会直接毁灭人类——至少从目前它们克制的举动来说。
    可惜人是等不起时间的。
    这一代人面临威胁,即将失去过去的生活、房屋和食物,他们当然会奋起反抗。
    神殿方的视角里,他们以生命概念的本身为衡量,绯蝗不过是引起一些波动的新加入者,并不是什么大碍。让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认为具有智慧的绯蝗终究将融入罗斯特大陆,演变出新的生命秩序,仅此而已。为此而发动战争,是毫无意义的。
    马修静静思考了一会儿。
    他发现这两方都有各自立场,很难说谁对谁错。
    都灵的这一套逻辑,只要能够认可神殿的价值观,将所有生命看成一个群体,将人类族群看成一个衡量物,拉长时间线,那似乎眼前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马修的立场很清晰:应对入侵战争,必须毫不犹豫地打,给予对方最强烈最凶狠的还击。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他反对神殿的宿命论与神明论。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不存在人民,也就无从谈历史。
    无数前人努力摸索,发明了工具,制作和培育粮食,蓄养牲畜,建造城市,探索丰富的科学、宗教、文化、艺术,没有他们,罗斯特大陆依旧处于刀耕火种。
    马修很确定,一旦自己能初步解决饥荒问题,就能解开卡尔马人脖子上的生存枷锁,解放出他们本身的创造力。
    “真正的敌人,大多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赫德森主教低声呢喃着。
    “真正的敌人?您知道什么内情吗?”马修隐隐感觉,对方知道点什么。
    “不,我不知道。”
    他摇摇头:“我不过是伟大神明的一个渺小仆从罢了,马修先生,您是想要找魔灵对吧,恰好,北港城就有两位魔灵定居。或许你会想要去和她们见见面?”
    第375章 本地魔灵
    出了教堂,赫德森主教带着马修转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时候,一直默默充当影子的布鲁克和奎恩都机警地看着两旁房屋,俩人一个捏着巫师杖,一个手放在背后枪柄上,提防遭到伏击。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毕竟有剑徒跟在马修身侧,寸步不离。
    要越过剑徒的剑围,北港城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马修跟在赫德森主教后面,走到一处狭窄老旧的木屋旁,这里是巷道尽头,地上立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刻着看不懂的都灵文字。
    奎恩低声在马修耳边翻译说:“上面写着‘私人住宅,禁止靠近’。”
    马修心里嘀咕,这鬼地方谁会靠近啊。
    周围堆了不少石头和烂木头,还有一些脏兮兮的破布黏在地上,四下弥漫着一股发霉的腐烂味,看起来住宿环境不怎么好。
    赫德森主教敲了敲门。
    他突然摸了摸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差点忘了,这里也不用这样。”
    直接推开门,赫德森带头走了进去。
    马修跨入门内前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前方两旁的房屋都距离这里很远,仿佛在刻意隔离这一个地方一样。
    门内只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桌子,一张一个角度,看起来颇为怪异。
    靠门口的这张桌上放着两本厚皮书,面上一本还翻看着,旁边还有一个笔记本,上头还写了一行行类似于读后感的东西,字迹非常娟秀。
    里面角落的那张桌子上有不少瓶瓶罐罐,但都非常细小,看起来仿佛是研磨什么药物,马修只能从颜色和气味辨认,其中有两个小陶罐里放着蜂蜡和花香味道的香精物。此外还有一面镶银边的小圆铜镜,镜面被打磨得光可鉴人。
    让马修在意的是,这里居然没有床。除去这两张桌子,还有就是屋子里堆放的其他杂物,包括各种石砖、木头和一些泥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心杂物房。
    再往里走,就只有后面的一口井。
    井内干涸,上面的绞绳已经干裂腐烂,铁质摇柄也锈迹斑斑,显然荒废已久。
    赫德森主教走到井口,左右看去,找到旁边一根靠在墙上的草叉,他拿着叉子敲了敲井口边沿的石砖。
    叩叩叩的声响很清脆。
    马修看到,原来是草叉前段挂了几个铜环,敲打时金属互相撞击,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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