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蛇鼠一窝

    厉爵城的办公室被划分为三，休息区办公室以及会谈区。
    应有尽有，就算是不回家住，留住在这里也是足够的，前提是独自守着一幢空荡荡的楼房不害怕。
    唐姒走马观花似的将办公室逛了个遍，最终推开了暗门进到了休息区。
    休息区的风格跟之前公馆的风格如出一辙，看起来就很像是个临时休息所，与商务酒店的风格极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这屋子内的每一件物品都价格不菲，昂贵异常。
    沙发对面就是巨幕墙，连音响都是顶级的，隔音好像也很不错，只要将窗帘拉上几乎就可以享用影院级别的视听盛宴。
    唐姒拉了窗帘，选了一部美国老电影看。
    坐在沙发上，还没看完就开始犯困打瞌睡。
    电影她看了无数遍，就是不看荧幕也知道此刻说台词的画面是怎么样的，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她是个念旧的人，东西就算用到已经无法再度使用也不会舍得扔掉。
    就好像一部电影，她会反复的观看。
    变相来说她就是死心眼，执着在一件物品或者一个人身上，就断然不会再将心思分给其他人。
    对待陆靖南时是一心一意，所以恨他报复他时也会全心贯注。
    而现在，该做的事都做了，她反而倦懒了下来。
    心思在一点点的挪到厉爵城身上，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厉爵城才是拥有跟她合法关系的人，也许他们会一起走很长一段路。
    她必须要学会习惯厉爵城，也必须要慢慢接受他。
    ……
    昨晚她几乎没睡着，躺着想了许多。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厉爵城为她所做的一切，他护着她的时候，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可是……
    他真的值得依靠吗？
    唐姒困倦的眯起了眼，眼皮沉重，睡着前她还在想她如果再赌一次会不会获得想要的幸福。
    她其实很怕，怕会输得血本无归。
    ——
    医院，如死般寂静，压抑到令人窒息。
    程文安眼睛通红，“我们陆家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陆靖南一声不吭，沉默如磐石。
    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了，从婚礼过后，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医生说陆有源血压本就偏高受不得任何刺激，如今中了风，就算醒了也可能会偏瘫，说难听点就是个废人。
    程文安哭了一晚，陆靖南守了一晚。
    眼底都是红血丝，狼狈憔悴，下巴冒出了青色胡茬。
    陆有源这一倒下，陆家就等于要散了。
    “那个女人呢？”过了一晚，程文安才想起了罪魁祸首，“那个女人到哪儿去了？我要她偿命！”
    “妈——”
    陆靖南这一张口，嗓子沙哑，干涸疼痛。
    程文安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迁怒于他，“你别叫我妈！都是你！是你这个不孝子非要娶这么个东西进门！我早些时候跟你说什么？我要你查清楚她的底子干不干净，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她这辈子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简直就是个窝囊废！那个女人都将你耍得团团转了，你还一点察觉都没有，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陆靖南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没有反驳。
    程文安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让你将那个女人娶进门，要是没有她，我们陆家会这么丢人吗？沦为全城笑柄，你爸都被气到中风，这日后就是个残疾，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陆家……要倒了啊”
    “不会倒的”陆靖南凝视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陆有源，“我不会让爸这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的。”
    程文安泣不成声，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
    陆靖南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程文安的百般指责他也都受下了，脸上那一巴掌还鲜红明显。
    他抱着程文安，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无声安慰。
    昨天的事还在脑海中不断播映重放，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从未真正认识过身边的人。
    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同床共枕的人，或许只是拿他当成个傻子玩于股掌之间。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程文安被送回了陆家，陆靖南吩咐了家中佣人好生照顾程文安。
    “陆先生，韩小姐坚持要见您一面，您看……”
    “我跟你们过去。”
    陆靖南将医院的事托付给了助理，跟着警察走了。
    韩以柔持凶伤人是事实，在场每个人都看见了。
    何况她伤的人还是厉爵城，以厉爵城的权势地位想要韩以柔将牢底坐穿都不是什么难事。
    昨天只是看在韩以柔伤势太重不处理不行，才先将人送到了医院，一处理好，警察就将人给带回了公安局审问。
    直到今早上，公安局那边才传来了消息，说是韩以柔一定要见他一面。
    这一路上，陆靖南都闭目不语。
    直到进了公安局，见到了还穿着婚纱的韩以柔。
    她脸上缠着纱布，眼睛也熬得通红，鬓发散乱，憔悴不堪。
    见到他，韩以柔很兴奋，“靖南！”
    她想动，可是动不了，双手都被镣铐束缚着。
    她迫切的想要陆靖南将她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她说，“你相信我的对吗？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求求你救我出去！”
    陆靖南安静坐着，面无表情。
    韩以柔心虚，“靖南？你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你找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陆靖南反问。
    “我……”
    陆靖南冷笑了声，“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是傻子？骗了我那么久，现在还不愿意说实话？”
    “靖南，我真的没有！”
    韩以柔咬死不承认，一旦承认就会坐牢会丧失陆靖南对她的所有感情，她不会那么蠢。
    反正只凭着秦钊一人的供词也定不了罪，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也找不到证据，她不怕。
    她不想在警察局里待着，昨晚被审讯了一晚，她精神衰弱，快撑不下去了，陆靖南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浮木。
    “我爸中风了，醒了也会瘫痪。”陆靖南忽然说起了这件事。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话题令韩以柔一怔，她不知道陆靖南说这些干什么。
    “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陆靖南自嘲掀唇，“都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让家人被我连累，韩以柔，是我信错了你，爱错了你。”
    “靖南……”韩以柔心如刀绞，她是真的爱陆靖南的，她很后悔。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她处处都不如唐姒，不这样做她无法出头。
    她也害怕陆靖南会被别人吸引，这份感情，她太想抓紧了。
    “我求你相信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陆靖南看着那张脸，跟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第一次见到韩以柔时，她还是唐姒的好朋友，被唐姒带到了他们的聚会上。
    一群人嬉笑玩闹，她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所以很不习惯，陆靖南生了几分怜惜之意，多关注了她一点。
    后来，他才知道韩以柔跟他们在同一所学校上课。
    她家境困窘，但是为人乐观积极，成绩也还不错，力争上游。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人，他身边的都是混吃等死有钱花一分就花一分的人，她的开朗深深打动了他。
    她还很善良，即便家庭条件不好也没有影响过她的乐善好施，平常没事她还会去做志愿者。
    当时他在想这么好的人，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在见到韩以柔的继父殴打她以后，他就下定了决心要护着她一辈子。
    慢慢喜欢她，甚至都忘记了他本身肩负的责任。
    时隔多年，他才发现他不过是个笑话，那自以为是做的一切，都愚不可及。
    “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陆靖南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是弥补你也曾经为我打掉过两个孩子，以后再无瓜葛。”
    “不…我不要！”韩以柔彻底慌了，她扑腾着想抓住她，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他。
    “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那就当是我食言”陆靖南已经站起了身，“以后你想做什么，想怎么活都与我无关。”
    他清醒了，愚蠢了那么多年终于醒悟。
    怪韩以柔吗？不，他不能怪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偏听偏信，将韩以柔说的话奉为圣旨，为了她屡次触碰道德底线。
    以前身陷困局中不自知，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会想尽办法去谋夺别人的财产吗？
    他跟韩以柔就是蛇鼠一窝，谁也没有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这么多年，他沦为了韩以柔手中的一把刀，她想挥向谁就挥向谁。
    身后的人崩溃痛哭，陆靖南头也没回的出了审讯室。
    在公安局外头，他抽了许久的烟，越是冷静，往事就越是清晰。
    过去不曾发现的蛛丝马迹慢慢串联起来，形成清晰明显的脉络，越是想得清楚就越觉得他的愚蠢可笑至极。
    倏忽，陆靖南眸色一敛，驱车离开。
    他知道现在该去找谁，也知道该要去哪儿找那个人，有些事必须要见了面才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