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不过，无论是否小睡，棺材里还是只躺一个人比较舒服一些。
    沢田纲吉看了眼无法被棺材装下的五条悟的长腿，轻手轻脚得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坐到棺材旁。
    他抬头看了眼偏移了些许位置的太阳，又看了眼已经彻底躺平的五条悟，挪动了下位置。
    霎时，五条悟脸上多了一片阴影。
    五条悟搭在脸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森林外，被忘记在大明湖畔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掏出白手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又抬手看了眼手表。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森林。
    五条先生好慢，不会已经自己回去了吧？
    就像是睡梦中突然一蹬脚，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有余悸般瞬间清醒，五条悟睁开了眼睛。
    形同虚设的眼罩并不能阻碍他看到周围的一切。
    意识到自己真得睡着了，五条悟要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六眼的缘故，他已经多久没有如此沉浸的睡一个好觉了？
    五条悟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西下了，天空黯淡下来的同时也染上了一层火烧的红。
    竟然睡了这么久。
    这是五条悟没有想到的。
    他从棺材坐起来，看向靠着棺材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嘴边扬着温柔的弧度。
    三只棕灰色的兔子围绕在他身边，吃着他手里的草叶。
    岁月宁静好。
    此刻，五条悟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
    兔子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
    五条悟的出声吓了三只兔子一跳，它们也顾不上吃东西了，撒腿就蹿进了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沢田纲吉望着它们消失的地方，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回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有着刚睡醒的慵懒。
    沢田纲吉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腿上和屁股上的灰尘草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去。
    五条悟没有意见，利落地从棺材里出来了。
    沢田纲吉看着棺材，有些头疼。
    这个棺材无疑与他有重大关系，让他就这样把棺材扔在这里，他也做不到。
    但让他把棺材抗走，以他现在这幅病弱身子也无法做到。
    五条先生，能。
    不待沢田纲吉说完，五条悟已经将棺材抗在肩上了。
    你要是叫我亲爱的，我会更加乐意一点。
    沢田纲吉：
    虽然对五条悟的话感到无奈，但他却因为五条悟的行为而心头一暖。
    视线划过五条悟的眼罩，纲吉这才想起五条悟好像看不见，于是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说道：
    我经常平地摔，能够抓着你吗？
    话落，沢田纲吉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种感觉真奇怪。
    明明看起来他的确抓住了五条悟的手，但他手上却没有感觉到抓到什么东西的触感。
    就连五条悟体温都没有感知到，就像是之前两人躺在棺材里一样。
    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啊？沢田纲吉茫然。
    这什么跟什么？
    走路容易平地摔，一定是控制行动的小脑出问题了。简言之，就是你脑子有问题。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深呼吸几下，露出灿烂如太阳的笑容。
    五条先生，可以去口腔科看看。
    看脑子？
    不。看嘴，你多了一张嘴。
    真的假的？哪里？是不是很酷？
    沢田纲吉：
    虽然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很擅长应对性格迥异的人，但在面对五条悟这样的人时却失效了。
    是因为失忆了，还是因为五条悟这个人呢？
    沢田纲吉沉思着，但也没有松开手，时不时提醒一两句。
    明白了沢田纲吉这一系列行为原因的五条悟，看着沢田纲吉侧脸露出了玩味的笑。
    棺材里那香香的花是什么花？
    沢田纲吉看了眼五条悟的眼罩。
    是百合花。
    百合花，我听说过它。它是什么颜色？
    白色。
    白色？
    沢田纲吉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色是很纯洁的颜色，什么色彩都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哦。那就是和黑色相反，什么色彩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沢田纲吉目露怜悯，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声音都柔软了不少。
    嗯。小心点，这里有一颗大石头。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因为沢田纲吉那病弱的身体，他们直到天色蒙蒙黑了才走出森林。
    已经被晒成人干的伊地知洁高见到五条悟，一下子蹿了起来，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五条先生，您没有自己离开啊。
    五条悟撇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伊地知洁高张了张嘴，有口难言。
    他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看到了站在五条悟身边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背挺得笔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病弱的样子。
    伊地知洁高一时满头问号。
    五条先生不是去追踪咒灵了吗？怎么还追了个人回来？
    正疑惑的伊地知洁高忽然看到五条悟将抗在肩上的东西嘭地一下放在了他面前。
    送到我家。
    说完，五条悟就拉着沢田纲吉往车里钻，留下一脸懵逼的伊地知洁高。
    沢田纲吉从伊地知洁高面前走过的时说道：麻烦你了。
    啊，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伊地知洁高受宠若惊。
    随后他盯着面前的棺材，惊疑五条悟是不是扒了别人的坟，这种事也是五条悟做得出来的。
    虽然很想将棺材找个地方埋了，但他还是不敢违逆五条悟，只好找人将棺材运回五条悟家。
    待得运棺材的人到了，伊地知洁高才坐进车里，启动引擎，往回返。
    沢田纲吉看了眼身边的五条悟，五条悟在不算宽敞的车里屈膝着大长腿，背靠座椅，双手环胸，嘴唇紧抿，因为看不见眼睛因此他也不知道五条悟是不是在闭目养神。
    看了一会儿，沢田纲吉又望向窗外。
    这会儿，夜色更浓了。
    路灯也一排排点亮了。
    窗外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让他心里生出些许不安。
    失去记忆，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这时，五条悟的腿动了一下，刚好触碰到了他膝盖，两人的膝盖靠在了一起。
    意外的，这一次，他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了五条悟一般，感受到了从相碰的地方传递过来的对方温度。
    沢田纲吉收回视线，目光下移，看着靠在一起的膝盖，目光又上移，盯着五条悟的脸。
    哪怕五条悟半张脸都挡住了，也不难看出对方外貌很出色。
    五条悟嘴角一弯，开口：我知道我很好看，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也会不好意思。
    为了配合自己说的话，五条悟的脸颊象征性的红了一下。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果断转头，发现伊地知洁高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便冲对方微微一笑。
    大概是因为偷看被发现了，伊地知洁高当下便慌张起来，他们的车顿时在公路上摆出了s型曲线，好在又很快摆正了。
    沢田纲吉见车平稳下来了，暗暗松了口气。
    抱歉抱歉，你们还好吗？
    伊地知洁高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说道。
    认真看路啊，伊地知先生！
    沢田纲吉心惊胆战，生怕再来一遭。
    他现在这个病弱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不好。需要伊地知把这几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
    诶？
    伊地知洁高宛如被风干的木乃伊般迅速瘪了下去。
    沢田纲吉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说道：五条先生不要欺负伊地知先生。伊地知先生，我们都没事。好好开车。
    不要再东张西望了，请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路，认真开车。
    伊地知洁高感激地看了眼沢田纲吉，又见五条悟没有说话，便放心了。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车里十分清晰。
    五条悟手往兜里一掏，就将手机拿了出来。
    沢田纲吉看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手机屏幕。
    惠？
    是女孩子打来的啊。
    能用惠这样亲昵的称呼，一定是十分熟悉的存在。
    喂？惠（めぐみ），怎么了？
    果然是女孩子啊。
    沢田纲吉心想，有些好奇电话那边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诶？真的假的？是不是出去散步了？
    在说些什么？谁出去散步了？
    总之，没有拿到手，就不能回来哦。
    五条悟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知为何，沢田纲吉觉得五条悟刚才说话的样子和语气都很欠揍。
    也不知道那边的女孩子当事人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惠（めぐみ），很可爱的名字，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沢田纲吉问。
    放好手机的五条悟一听愣了一下，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笑声。
    沢田纲吉见状，十分不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这时五条悟终于笑够了，点点头，巧妙地说道：
    嗯。惠（めぐみ）很可爱。
    啊欠！
    伏黑惠打了个喷嚏，感到一阵恶寒。
    第3章 不喜欢和我说
    也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吃饭了，路上的时候，他的胃部激烈反抗了，然后肚子发出了尴尬的咕咕声。
    车里本就狭小，这点声音自然没有瞒过在场的两人。
    五条悟在欢乐的笑了之后，倒也体贴的带他去吃了晚饭。
    钱自然是五条悟付的，他除了这身高档西装和一个棺材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等安顿好后一定要去打工赚钱，总不可能一直花五条先生的钱。
    沢田纲吉想着，行驶的汽车停了下来。
    到了。
    听五条悟这么一说，沢田纲吉紧随着五条悟下车。
    他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大宅子，是那种十分古朴的日式大宅。
    宅子的门牌上写着五条这样的字样。
    沢田纲吉看向开锁的五条悟，没想到五条悟还是个大户人家。
    咔哒一声细微声响起，门锁被打开了。
    纲吉随着五条悟走进宅子。
    虽然夜晚视线受阻，但光从隐隐约约的轮廓也能看出，宅子十分大，占地很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占地很广的大宅子一片漆黑，别说灯光了，就是蜡烛也没见到一根点燃了。
    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像个鬼宅。
    想到鬼宅，沢田纲吉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鸡皮疙瘩起了一手。
    大家这么早就休息了吗？
    沢田纲吉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去脑补那些有的没的。
    五条悟脚步微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这里只有我。
    沢田纲吉瞳孔一缩，他环顾四周，目光又停在离他四五步距离的五条悟身上。
    偌大的宅子，就只有一个人，那是何等的孤寂。
    沢田纲吉三两下来到五条悟身边，与其并肩而行。
    虽然这样有点厚脸皮，但今后要打扰你了，五条先生。
    失去记忆后，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五条悟，大概是因为雏鸟情节的缘故，他心底还是有些依赖五条悟的。
    原本他也想过等他找到工作后就离开，但至少现在他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怕会让人觉得很厚脸皮，但他想让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想让五条悟不会感到孤独。
    五条悟想要找人说话的时候，他可以坐在五条悟对面，为两人斟两杯茶，或者倒一些饮料、酒之类的，侃侃而谈。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他会对五条悟说欢迎回家，让五条悟知道，他不是孤单一人，还一个人在。
    吃饭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客厅，草草吃过早中晚饭。
    你是我老婆，本来就该和我住在一起。五条悟十分坦荡。
    你不说前面那句我会非常感动。
    沢田纲吉微微摇了摇头。
    啪嗒。
    五条悟打开了灯。
    屋子都亮了起来。
    让沢田纲吉意外的是，他的棺材竟然已经放在客厅里了。
    想来是他和五条悟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运送棺材的车先一步到了。
    沢田纲吉的目光从棺材上移开，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屋里的一切。
    屋里的摆设简单而精致，还有不少具有文化价值的藏品。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似乎不经常住人的样子。
    桌面和地面上还有灰尘，灰尘不算太厚，但也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你不住这里？沢田纲吉看向一屁股坐在他棺材上的男人。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
    听到沢田纲吉的问话，他点了下头。
    我很少住这边，一般都住在咒术高专。
    沢田纲吉：
    此刻沢田纲吉十分庆幸自己的心理活动没人知道，否则他一定会囧地钻地缝。
    他以为对方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种大宅子里，结果人家住在人多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