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宰执天下 > 第249章 新议(15)

第249章 新议(15)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诫伯先生。”陈。良才在见到田腴的第一时间,就躬身行礼。
    他想到了要用授予给大议会的权力来遏制京师报业,但在一夜之间,将新闻审查法案的名目传到京中各处,掀起好大一番声势,却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从妻子祖父那里得到的转述,来自宰相的训示就像窗户纸,让陈。良才一下就明白了该如何解脱自己和议会面临的困境。但想要走出困境,他一人之力却绝难完成。议会之中,能够帮助他的人,愿意帮助他的人,以及已经在帮助他的人,就只有他眼前的这位安丘先生田腴田诫伯。
    “跟我来。”田腴没多话,他看看周围,只说:“一起去计议一下。”
    田腴转身前行,几十人跟在田腴的身后。全都是来自西北的议员,也全都是韩冈一党。
    如果议会中所有的韩党成员到齐,跟在田腴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如同重臣出巡。而议员们的资历和身份,让他们在田腴身后,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相应的排位。
    陈。良才原本是排在近末尾处的。来自妻族的助力,让他仿佛是被招赘的赘婿一般,并不如何受到尊重,在韩党议员中,也是属于那种说话没有人听,只有一张选票的那种,如同空气一般透明。
    但此刻,陈。良才紧紧跟随在田腴身后,只有一步之遥。
    田腴步履从容,在数百人的注视下,穿过只有议员才能进入的内门,走入议会大楼内部的世界。一人接一人加入到田腴的队列里,议员组成的队伍越来越长,陈。良才微低着头,一副小心谦卑的模样,步子却一点也不慢。
    这就是陈。良才一意以求的地位。
    这是第一步。陈。良才想。他眼皮低垂,田腴的薄底官靴一起一落,黒布鞋面,碎布头黏合缝起的鞋底,轻软舒适,是街面上最受欢迎的鞋型。
    从鞋厂接收碎步和针线等材料,在家里制作鞋底,更是许多地方女子贴补家用的营生,做得多的都能养家糊口,做得少的也能赚些脂粉钱。
    陈。良才的脚上也穿着同样的靴子,大小都不差许多,。但他站立的位置,陈。良才最清楚,与田腴穿着同样靴子的双脚,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安丘先生田腴田诫伯,即使是去往最为偏远的州郡,或者干脆是北方的契丹,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即使一时不知,拿出《三字经》,就没有人不知晓了。而陈。良才,如果不加上曲侯孙婿,可就泯然众人。
    韩党议员一百七十八,而陈。良才就在一百七十名之后。
    陈。良才如果只是想做一个循吏,就不会参选议员,更不会去听人劝说设法去解决议会面临的大问题。老老实实攀着妻家的权势做官,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人生。或者在韩系的议员团中,过上一二十年,有了足够的资历,同样能成为韩系党羽的中坚。
    可陈。良才不愿意那么慢腾腾的一步步往上爬。他想要做下一番大事业,而不是处在妻家的羽翼之下,被人介绍为曲珍的孙女婿。曲家是自己起步的助力,而自己却不应只是曲家对外的一张嘴。
    这是陈。良才的想法,为了这想法,他不怕去冒一些风险。想比人多走快一点,就不能怕事,抓住每一个机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韩冈起家的故事在关西早就是一个传奇,镇日间充斥在耳边。庸人只会惊叹于韩冈经历的传奇,而陈。良才这般野心之辈,想到的就只是如何仿效这件事了。
    “就在这里吧。”田腴在一间四开的大门前停步,门上挂着河北厅的匾额。
    随着他的脚步,后面的议员们也同时,嚓嚓作响的脚步声一下断了。
    陈。良才偏头飞快的瞟了一眼,在他身后,已经是一百多人的队列了。
    议会大楼有一主楼,三副楼。两座副楼是议员们的公厅,上下六层,一个个小房间如同蜂窝一般排列,狭窄局促的房间里面摆下一张桌,几张椅,就连转身都困难了,甚至解手都要排队。另一座副楼,则是服务于议员们的官吏所在的位置,会议,文案,印刷,茶水,维护,相关人员都在这里。
    而主楼,仅有三层,却比六层的副楼还要高差不少。其中能容八百议员共聚的大会堂,真要把三层座位坐满,能容纳两千人之多。主楼就是以这大会堂为主,大会堂周围,还有十六个大小不等的厅堂,以供议员们聚会讨论议案,各色装饰,墙上壁画,全都是按照各路的风土人情而布置。
    河北厅是各厅中最大几间之一,进门正面的一副屏风,屏风上山峦起伏,山势连绵,云雾缠绕山间,一眼望去,千里燕山尽收眼底。仔细看去,白底泼墨的山川竟不是画面,而是烧瓷而成。
    屏风后,座椅罗列。如甘凉、广西那样的小厅里面,只有十几张座椅环绕靠墙布置,但在河北这样大厅,则是一排排的桌椅前后布置,最前面是一排面向众人的桌椅,就像是外面的大堂一般具体而微。
    座位两侧的墙上饰以刀剑,燕赵之地,民风好武,却没有字画的余地。
    众议员纷纷落座,已经在类似的会议厅中开了好些次会议,每个人的座位就跟他们的队列排序一样都几乎固定了下来,陈。良才的座位应当是在最后,再后面就是屏风了。但今日,陈。良才跟着田腴,一直走到了主席台前。
    主席台上,已经摆好一摞摞装帧整齐的崭新的议案文件。最显眼的位置上,就端端正正印着新闻审查法案的字样,左边有个草字字样。翻开来,还散发着油墨的味道。
    陈。良才敬服的望着田腴背影。得到妻子祖父转述,与妻子祖父的幕僚商议过后,很快就有了思路。拿着这个思路,陈。良才第一个找上的就是田腴。
    只有得到田腴的帮助,才能让法案顺利通过,完成韩冈交代的任务。
    而田腴,本身就是韩冈在议会的代言人,在韩冈那边,肯定也有着比自己妻子祖父更加通畅的沟通渠道,如果自己理解错误,那么也肯定很容易的就得到更正,避免再犯下自作聪明的错误。
    而自己这边找上田腴说话,还是不久之前的半夜里。刚刚与田腴商讨过,打过了草稿,确定了正文,距离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么多准备,甚至都一本本印好了。尽管田腴说了这件事他负责,不过陈。良才没想到田腴能做的这么快这么好。
    一本本法案的草案发了下去,一名名才听到消息匆忙赶来的议员走了进来,等到每一位议员都拿到了法案文件,能容纳两百位与会者的厅中,已经坐满了大半。
    “新闻审查法案,这是陈。良才议员今天要提出的法案。”田腴拉着陈。良才在主席台上坐了下来,“最近的事大家都知道,大议会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不实新闻弄得很狼狈,不止一个议员跟我说了,该得好生整治一下了,我也是这个想法。正好陈。良才议员也同样有了这个念头,准备了一个议案上来,大家都先看看。有什么意见现在都说一说,都确认了,就递上去。”
    只要是提案人,都可以坐在主席台上,宣读议案草案,并回答质询,但陈。良才还是第一次坐在这里。
    厅中只有哗哗的翻页声,议员们都在认真的审读着草案的内容。
    主席台比下面的几排座位稍高一点,陈。良才从略带俯视的角度往着下面的一名名议员,舔了舔嘴唇,嘴里莫名的觉得发干。
    有点紧张,还有些激动。
    却又在想着,这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
    不论对与错,果然只有做事,才能得到更多人的承认,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更加确认这一认知。
    做错和做对那只是才能问题,做与不做却是立场问题——这是陈。良才从韩冈的长子韩钲嘴里听来的原话,尽管并不是针对现在这桩事,但用于今日,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相比起才能,立场更加重要。
    他与韩钲打过几次交道。虽然韩钲放弃了参选国会议员——以韩冈的地位,和他韩冈长子的身份,任凭韩钲在关西哪个州府,都能轻易被选为大议会的成员——但在关西的议员们前往京师之前的几次集会中,陈。良才与
    之前是做错了,竟然想用钱去收买报社,自己也是给那几个江南子绕糊涂了,才自以为是的掏腰包。但这是为了帮助大议会解脱危机,是为了韩相公挽回颜面,不管做对做错,态度上是绝没有问题。
    韩相公那边,也肯定没有因此把自己打入另册,否则就不会让妻子祖父带来他的指示。
    现在依照韩相公的指示,只要这件事办好了,法案顺利通过,那么名声大噪的他,日后就是陈。良才陈议员,而不再只是曲侯孙婿。
    法案的字数并不多,两千余字,为装帧方便是单面印刷,折页装订,前后也就十页,读书快的人,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
    这时候,下面的议员,有的人已经看完了,抬起头来望着陈。良才,脸上无不是诧异之色,一个个欲言又止。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来,盯着陈。良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着疑惑,只不过田腴还没有发话,都不敢开口询问。
    陈。良才平心静气的回应着这些目光。刚才他也草草扫了一遍文件内容,与他之前跟田腴商讨过的内容没有区别。只不过跟外面的传言有着很大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外界的传言,是那位跟自己有着同样想法的李格非李议员的主张,还是这边田腴田诫伯先生故意惑乱视听的结果,但陈。良才确信,自己的这个议案,比起传言,应该更加轻松的得到通过,不用经过太多坎坷,也不需要太多辩论。
    如果李格非李议员的提案是传言中的内容,那就太好了,那样的提案牵涉太多,甚至可能会被归入重点议案中,变得需要太多的议员赞同,硬生生的提高了通过难度。
    陈。良才太想独享这份荣光,一点也不想分给他人。
    “看来都看完了。”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田腴终于开口,“我之前已经把这本草案送去章康时那边了,他那边李格非的议案也递到了我这里,内容差不多,只是由谁来掌握新闻审查权这个区别……”
    田腴话声突的一顿,人也抬头向门口看过去,陈。良才跟着他抬起头,只见两个熟面孔的田腴的伴当各捧着一摞书册进来,看装订就是议案草案的模样。
    “嗯,对陈。良才议员的提案有疑问的一会儿再问,”田腴点着头,示意两个伴当将草案放在桌上,“我还有一个议案,大家仔细看一看。”
    诧异的神情,这一回出现在陈。良才的脸上。他半张着嘴,眼睛在田腴和两摞草案之间来回转着。
    眼下的急务难道不是他的新闻审查法案吗,田腴这又拿出了一个法案,这是要闹什么?
    难道田腴又有什么新想法,跟他和李格非都不一样想法?!
    ……………………
    “李格非? ”
    巷口处,盛陶盯着那骑手的背影转过街角,方才放下车帘。
    前面的背影这几日刚刚见过,不会错认,但……那举止真不像是李格非。
    马背上直得略显过火的挺拔姿势,在述说着主人的兴奋和得意。有别于往日会面时的谦恭沉默,更不似他近日过街老鼠一般的国会议员身份。
    就在前日,文安堂前,两人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几句寒暄,盛陶就只听见李格非在叹气。
    大议会自召开后的一幕幕闹剧,让八百议员的身价,就像大相国寺交易的胜利国债,瀑布一般下跌。国债那是即将到账清还,朝廷又没有像谣言中增加偿付,依然得回归原本的价值。而议员们的身价,自然也跟着一起跌落。
    在盛陶的印象里,李格非一向是寡言的,谨小慎微的。许许多多曾经受过韩琦的恩惠,依然愿意安阳韩家,官吏中,李格非的进士身份很是特别。寻常进士绝不可能放弃自己光明前途去参选议员,甚至连韩忠彦都不敢提这样的要求,明摆着要把心腹变成仇人。偏偏李格非选择了这条路,让盛陶大感惊异。最近的事,李格非到底后不后悔他的选择,盛陶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这个问题换到现在来问,肯定又变成否定的了。
    ‘春风得意马蹄急啊。’盛陶轻轻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
    新闻审查法案,夜里乍听到时,还以为是谣言,盛陶他根本就不相信。
    朝堂之中,要约束报纸的呼声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人两人,要不是京师报社实质上是掌握在宰相们的手中,那些到处乱窜的记者,早就被套上笼头了。可既然报社在宰相们手中,谁敢在虎口中夺食?放在路边上都没人敢捡。
    但很快就听说记者们在街上乱窜,让这个传言多了几分可信。
    议会的确是很有可能提议约束报社,不过也只会是可能。
    议员里,有很多人还是很顾及自己的名声。因为新闻中对议会和议员的攻击,有两三个相熟的议员都跟他透露,想要辞去议员的位置。没吃到肉反惹了一身的骚,这对任何一个听了韩冈的蛊惑,想要在议会中有所作为的成员,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而因此设立新闻审查制度,或许能发泄一口憋闷在胸中的怒气,但另一方面,也会让议员们成了士林清议和民间舆论中的反派,说不过就堵人的嘴,没品且没度量,议员们的个人评价可就要大大下跌。盛陶估计,会有不少议员个顾及自身清名,而反对这一提案。
    两种结果都有可能,只是不真正到投票时,说不清会是哪一种结果。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以传言为真,李格非当真提出了新闻审查议案。而很快,又一个消息传来,同样是新闻审查议案,但提出议案的主角不再是李格非,而是没什么名气、盛陶刚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陈。良才——德顺军的议员掺和进了一桩蠢事里,曲珍为他的孙婿赶往韩冈的庄园去请罪,这件事昨天前半夜才传进盛陶耳中,没两个时辰,这个名字又多了一件让他记住的事端。
    这一个消息,反倒让盛陶更偏向传言乃是谣言这一面了。直到他从韩忠彦那边得到了更加确定的说法。
    竟然两个人同时要提出议案,竟然两件事同时传了出来,是宰相们开始要动手了?
    盛陶只能这么想。
    正要镇守皇城的三衙管军赶去拜见卸任的宰相,这等有可能威胁到所有人的事情倒罢了,人人关心,人人在意,自然传播得风驰电掣。
    可莫名其妙的小人物的事情,传得那么快快,传得那么广,而且又那么及时,没有一张广布京师的大网,决做不到这一点。而且这张网,还得跳过人数众多的报业系统,独立成型。除了宰相,没人能拥有这样的一张网,也没人养得起这样的一张网。
    宰相此前迟钝的反应,盛陶觉得韩冈是身处嫌疑之地,章惇则乐得看笑话,或许是不打算就此发言。至于现在,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是钓鱼呢。
    他再望了眼已经远去的李格非,他会是一个好鱼钩吗?
    盛陶没有追上去与李格非打个招呼的打算。车轮缓缓停在韩忠彦的家门前。
    李格非是韩忠彦的人,但这件事中,却不知是站在了韩冈还是章惇的角度上办事。作为韩忠彦的盟友,昨日刚刚会面过,盛陶却全然没听到消息。他今日一大清早就过来,正是想问一问韩忠彦。
    还是早上,韩忠彦却是在后花园见的盛陶。
    一盘残棋未收,空气中还有着浓重的灯油味道。假山上的棋室,正挡住了东升的太阳。半掩的窗户望出去,能看见早开的海棠。盛陶垂眼看着棋盘,他这边执黑,已经快要落败了,比红方少了一马和一炮,一只红车沉底,更有一炮一马与车同侧,局面岌岌可危。也不知是不是李格非故意相让。
    他对面是正襟危坐的韩忠彦。韩忠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通通的,煞是吓人。看起来韩忠彦和李格非在这里熬了一夜,不知为何又下起了象棋,只是最后两人都没有了继续下下去的兴致。
    能与韩忠彦相对对坐,盛陶自不是普通人,同为议政之一,韩忠彦的重要盟友。以韩忠彦的家世,如何会将区区议政放在眼中,他的眼睛一直都放在更高的位置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议政中能有多个同盟者,到现在为止,还留在京师议政行列里的,也只剩盛陶一人。
    盛陶跪坐得端端正正,“吾方才在门前,正见李文叔离开。李文叔在马背上,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看来是又有好消息了。”
    韩忠彦指着盛陶的座位,“一刻钟前,李文叔就坐在仲叔你现在的位置上。正好收到了议会那边的消息,陈。良才的提案已经得到了田诫伯的同意。”
    “陈。良才的议案具体内容是什么?”盛陶不认为两边的议案会全然相同,主题能雷同已经是很难得的巧合了,要说具体条款都相同,那么除了说是事先商议过,那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韩忠彦对此却并不在意,“这件事关键是给狗脖子套上绳子,至于绳子牵在谁的手里,可以事后再论。议案拆分也不是什么难事。”
    盛陶皱眉,想了片刻,忽而问道,“师朴你到底许了李文叔什么好处?”
    提出新闻审查法案,其实要冒不小的风险,尤其是名声上,不免要受到拖累。陈。良才那等籍籍无名之辈倒也罢了,李格非在河北士林总算还是有些名气,韩忠彦看重他也不仅仅是因为进士的身份。相州州议会,直接就姓韩了。九成以上的州议员,与韩家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这么多可以选择的对象,不缺一个进士。
    再说了,名声坏了,日后怎么继续参选?看李格非模样,可不是被逼着去做的,更是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好处,才会如此意气张扬。
    韩忠彦摇头,“什么都没有。”见盛陶不信,他解释道,“如果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那我肯定要给。可此事本与我不相干,我又何必蹚浑水?是李文叔自己有此想法,我已经帮了他一把,这还不够吗?”
    盛陶呵呵冷笑,韩忠彦的话他只信一半,说不清其中有几分是敷衍自己的成分。以韩忠彦的身份,如有要紧事,自不会对李格非说。李格非父子皆出自韩琦门下,但区区一名议员,又非智谋之士,只可能做棋子,做不得参谋的,但这事也没必要拆穿。“师朴你哪里是帮他,只怕是嫌局势不够乱。”
    韩忠彦闻言大笑,“我这是学韩玉昆,准备浑水摸鱼呢。”
    “不,”盛陶冷然道,“韩冈他只是将水搅浑后,到自家的池塘里面去养鱼。”
    搅乱别人,经营好自己,相比起浑水摸鱼,韩冈这种行事风格,才是最让人难以应对的。韩忠彦以韩琦之子却屈居于韩冈这灌园子之下,足可见两人的手段见识其实差了老远。
    韩忠彦却不觉盛陶话中深意,反问道,“陈。良才吗?”
    “更多!”盛陶轻叹,“韩冈找曲珍那新任的太尉不会没有盘算。”
    “韩玉昆找曲珍,不是反过来吗?”韩忠彦眼皮垂了一下,又抬起,问道。“难不成韩玉昆还打算支派曲珍做下什么大事?韩玉昆有那个心,曲珍也没有那个胆吧。”
    “嗯。”盛陶洒然笑道,“这只是我一己之见。总是猜度太多。”
    章惇有自己人可用,但韩冈离任之后,想要影响到京师政局,再多人手也不够。垂垂已老的李承之,心思难测的张璪、为人反复的沈括,谁能挑起大梁?游师雄、黄裳之辈,初入都堂,毫无威信。韩冈能做的就是凭借手中的武力了。曲珍可是关键的节点之一。
    “也怪不得仲叔。”韩忠彦说,“这时局,不多想想,多看看,说不准一步下去,落到哪个悬崖下面了。”
    盛陶笑着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人影闪动,很快一人进来,跟韩忠彦说了句有人有急事求见。
    “仲叔稍待。”韩忠彦起身告罪,“家中有事,我去去便归。”
    韩忠彦匆匆而出,棋室中仅剩盛陶一人。
    低头看了一阵棋盘,盛陶忽然提起一卒,从楚河汉界上一跃而过,压在对面九宫的正中央,轻声叹道:“三子归边勤划策,却忘小鬼坐龙廷。”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61214/16247807.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