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宴无好宴

    当天傍晚，经过忙碌的准备后，雷蒙一行离开旅店，向加斯帕德首相查理公爵的官邸行去。
    由于发生了上午的事，因此除了留下几名士兵照看受伤的人，剩下的人几乎全部出动。
    “这衣服真不舒服，非得穿成这样吗？”骑在马上，雷蒙正为自己的新衣服而抱怨着。
    此刻他穿着一身领口和前襟都绣着金色滚边的高档礼服，扎着红色的领结，连头发也精心梳理过。这身礼服是贾维尔亲自为他挑选的，据说花了大价钱。
    由于北部荒原物资贫乏，加上兽人没那么讲究，以至于这反而是雷蒙到目前为止穿过的最好的衣服。
    俗话说人靠衣装，果真一点不假。雷蒙身为兽人王子，加上被阿玛达养大，原本就有股天生的气质，只是平常都被他随意的穿着和举止掩盖，换上精美的礼服后，立刻激发出一股俊逸英武的味儿。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个上层贵族的当家少主。
    以至于第一次看到他这身打扮时，芭丝特就曾目瞪口呆的道：“少主，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耶。”
    此刻，听到雷蒙的抱怨，贾维尔呵呵笑道：“雷蒙大人请忍耐一下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时间，要穿成这样了。”
    “哼，让老子穿的话，会更好看。”一旁的希尔尼斯嫉妒的道。
    若是仅看外表，身为精灵的他确实英俊得多。但希尔尼斯输在打小出身不好，因此身上总有股市井之气，这是再好看的衣服也遮掩不了的。
    所以弗雷迪冷哼一声：“你如果全身上下只剩一张脸的话，倒可以这么说。”
    “你…”精灵再次被他的毒舌气得一窒。
    为了参加宴会，弗雷迪也脱下了他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与帽子，换上礼服。不过颜色仍是他钟爱的黑色，你别说，这么一打扮，配上他阴冷的气质，苍白的肤色，反而有种别样的魅力，亦是相当引人。
    这时，他们行走在奥拉特内城宽阔的街道上。虽然因国王身死，城中秩序混乱，但丝毫没有影响这座千年古城的繁荣。
    夜晚的内城，一座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巨大建筑矗立在夜空中。其下，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鳞次栉比的店铺紧紧挨靠在一起，从中透出的灯光，与各种镶嵌着魔晶石的店招发出的光芒，辉映着整个城市，若从夜空下望，就如同一个不断闪耀的，有着自己生命的庞然巨物，让人叹为观止。
    由于内城是王家与上层贵族的居住地，因此一行虽然有几十人，来往行人也都见怪不怪，显然早已看惯了贵族大张排场的出行。
    首相查理公爵的府邸位于内城西侧，那一片地区是贵族的聚集地，拥有很多精美的建筑。而查理的府邸更是鹤立鸡群，一座壮观的，自圣布里曼王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古建筑经过翻修，成为首相的官邸，即拥有古朴的稳重，也有着符合查理公爵身份的尊贵气度，在极远的地方就能牢牢吸引住人的目光。
    当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官邸前宽阔的广场已经停满了豪华的马车，随同各个贵族前来的随从和保镖们，挤满了整个广场，到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巨大的广场人声鼎沸，熟识的贵族间的侍从们聚集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候主人。周围不断有人跑来跑去，新入场的马车在人流中艰难的的行进，不时有马儿发出一阵阵嘶鸣，就如同进入了节日的游行广场，让雷蒙一众立感无所适从。
    “喵呀，人家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啦。”在这种环境下，听觉敏锐的猫女痛苦的捂着耳朵。
    “好多钱呐。”哈洛特垂涎三尺的盯着周围贵妇身上的珠宝，体内的强盗之血蠢蠢欲动。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我们该去哪里？”精灵希尔尼斯也被这壮观的场面弄晕了。
    好在贾维尔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他拉住一名满头大汗跑过的首相府侍从，出示了参加晚宴的邀请函后，那名侍从连忙带着他们到广场一角，安顿好随行人员。
    随后，雷蒙让希尔尼斯率队等候，他则和贾维尔，还有弗雷迪，向晚宴的会场走去。
    此时，在迎宾侍从的指引下，穿着华丽的来宾们沿着碎石小径穿过前庭的花园，向其后那座足有四层，呈t型像个小城堡般的府邸主建筑物走去。
    那个地方灯火通明，今晚整个奥拉特城有身份的人，尽数汇集于此。
    来到门前，从左右两侧一排排巨大的落地窗中，已能隐隐看到屋中热闹的场面，阵阵舒缓的音乐声隐隐传出，予人即将进入另一片天地的期待。
    在验看了贾维尔递上的邀请函后，门口的侍从高声唱出来宾的身份，同时守门的卫兵替三人拉开了大门。
    随即，一副华丽而热闹非凡的宴会场面，立刻充塞三人的视野。
    巨大的吊顶圈形烛台下，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宴厅被照得一片通透。无数衣着华美的贵族男女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优雅的品酒交谈，低声浅笑，托着小食和美酒的侍者轻盈的穿梭在人群中，一支乐队在宴厅一角，卖力的为这场聚会演奏着无人欣赏的舞曲。
    珠光艳丽，香鬓烛影，浓烈而燥热的气息与无数交缠在一起的艳丽色彩，共同构成了这场奢靡浮华的美丽幻境，足以让任何初入其中的人，迷失于内。
    这，就是贵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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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口足足愣了好几秒钟，雷蒙这才回过神来。他不由得晃了晃脑袋，似乎想甩去犹自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色彩与声音。
    而在他的身旁，弗雷迪死死盯着眼前的情景，眼中射出毫不掩饰的嫉妒光芒。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疯狂想要达到的目标。
    “呵呵，很震撼，是吗？”似乎看出两人心中所想，贾维尔笑道：“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时，也跟你们一样。”
    “不过啊，等见得多了，你们就会发现，这样的宴会就像浸染了各种颜料的画布，乍一看五颜六色非常美丽，其实却空洞无物，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贾维尔驾轻就熟的从一名经过的侍者托盘中拿起一杯酒，然后走入宴厅：“来吧，今晚有很多东西等着我们呢。”
    片刻。
    “话说，他们不是刚死了国王吗？怎么还有心情办这么热闹的宴会。”看着四周纸醉金迷的情景，雷蒙忍不住道。
    “呵呵，这是为了欢迎前来吊唁的外国使节，可是很正式的外交礼节呢。”贾维尔笑呵呵的道。
    “不是吧？”雷蒙愕然，真是难以理解这些贵族的思维。
    说着，他道：“好吧，虽然进来了，不过你打算做什么？就那么随便拉个人攀谈吗？”
    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理会三人。这也不奇怪，他们本就是花钱混进来的，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加上贵族自持矜持，当然更不可能去主动搭理陌生人，因此纵然身处如此热闹的宴会中，三人却像是被隔绝在外一般，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
    贾维尔摇了摇头：“当然不行，这里又不是市场，可以随便向人做推销，那样可是会被视作轻浮之人，受到鄙视的。”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谁？”弗雷迪问道。
    “当然是这里的主人了。”贾维尔笑道：“受邀参加宴会，难道不该向主人表示谢意吗？走吧。”
    说着，他率先向宴厅中心走去。在那方的一张长桌前，一名六十来岁，身形肥胖，圆脸秃顶，有着一双细微小眼的男子，正在和几名贵族交谈着。
    从那几名贵族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就可看出这人身份的不凡。
    “那就是加斯帕德的首相，查理公爵了。”贾维尔低声对两人道，显然他已事先打听过查理的底细。
    恰好这时对方的交谈结束，几名贵族告辞离开，贾维尔抓准机会走了过去：“查理阁下，能够受到您的邀请参加晚宴，真是万分荣幸。”
    “呵呵，您真是太客气了。”查理公爵礼貌的应和道，不过看他表情，显然根本不认得对方。
    贾维尔自我介绍道：“恕我唐突，在下洛维尔商会的代表贾维尔，这两位是雷蒙和弗雷迪。”
    “洛维尔商会？”查理公爵微露讶色：“难道是那个摩季那大陆的…”
    由于拉维特商贸联邦的抵制，洛维尔商会在维罗尼卡大陆几乎处于无人知晓的境地，连查理公爵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也仅仅是略有耳闻罢了。
    “敝商会总部虽然在摩季那大陆，但却非常重视海外的贸易，并一直有意于在维罗尼卡大陆拓展生意。”贾维尔接过话道。
    “可我并不记得邀请过各位啊。”查理公爵迷惑的道。
    贾维尔笑道：“我昨天才入城，是由内务大臣布劳斯阁下引荐而来的。”
    “啊，原来是这样。”查理公爵恍然。
    “各位不远万里来到敝国，招呼不周，还请见谅。那么，就请好好享受这次的晚宴吧。”查理公爵看似客气的话，却隐含有结束谈话的意思，显然他对洛维尔商会并不感兴趣。
    国王身死，继承人还未敲定，官居首相一职的查理公爵便成了目前加斯帕德王国实际的掌权者。现在加斯帕德一片混乱，若是能趁此机会结交查理公爵，得到他的支持的话，洛维尔商会就有可能将贸易线扩展到维罗尼卡大陆的中心。
    因此，虽然对方表现冷淡，贾维尔却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连忙道：“听闻贵国国王遇刺，深表遗憾。不知您改日是否有时间，在下想单独拜访阁下。”
    查理公爵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传来：“无耻的外来者，你们竟然混进了这里！”
    雷蒙三人应声转头，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走来了两名男子。
    那两人中，当先一人是个60来岁的老者，他佝偻着身体，满脸皱纹，须发皆白，本该很和蔼的模样，却因鹰喙一样的鼻子，以及那双细小而阴冷的眼睛，让整个人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之气。
    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年近50的男子，他容貌威严，面部线条深刻硬朗，虽然有一头花白的头发，但却看不出丝毫老态。
    这男子鼻梁高挺，一双灰白色，目光锐利的眼睛，顾盼间不怒自威。他高大的身材穿着得体却不显奢华的礼服，全身上下有着一种与那些徒有外表的庸俗贵族不同的尊贵气度，让人一见难忘。
    当看到贾维尔身边的雷蒙时，那个男子明显愣了一下，跟着眼中的敌意一闪而过。
    看到两人，查理公爵表现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热情，他快步走了过去：“洛兰副议长，德内克先生，你们总算来了。”
    那个老者，赫然就是拉维特商贸联邦中央议会的副议长，洛兰，难怪他刚才要对几人恶言相向了。
    加斯帕德王国与拉维特商贸联邦是盟友关系，因此查理公爵才会如此热情。
    先与查理公爵见过礼，洛兰副议长语带讽刺的道：“首相阁下，您这里似乎混进来了一些窃贼啊。”
    虽然知道洛兰指的是谁，但查理公爵毕竟是主人，他尴尬的道：“呵呵，您真是说笑了。”
    洛兰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这个老者细小的眼睛里闪露出恶毒的光芒：“难道不是吗？小偷可就站在您的面前呢。您最好马上派人调查一下，兴许这么一会儿，屋里就有什么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