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对你无语了

    如果说跟一头龙讨论自己的血统，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的了。那么，刚刚那番话给他的冲击，更要远超这十倍。
    “你说，我的父亲是人类？”雷蒙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背升上，刹时脑中一个激灵，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当然啊，怎么你不知道吗？”奈瑟芮丝愕然道。
    “怎么会，我的父亲明明是比蒙族人，我怎么会是个混血儿…”雷蒙脑中一片空白，一时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谁告诉你的？”
    “从小老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雷蒙失魂落魄的道。
    奈瑟芮丝的龙脸上，露出一个“我了”的表情。她用龙鳍虚拍了下雷蒙的肩膀：“唉，我明白。看来这又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只可惜受伤的终究是孩子。”
    喂喂，是龙吗？你真的是一头龙吗？看来孕期不止让奈瑟芮丝改变了个性，更变成了个八婆，啊不，是八婆龙。
    而这时，初时的震惊过后，雷蒙仔细思考奈瑟芮丝的话，不由得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很好的解释了，自己为何没有一点比蒙族的外表特征，而且根本不会使用“兽灵回归”，和兽人的种种风俗习惯也格格不入，始终无法融入。
    原来，这都是自己那一半人类血统造成的。
    那么，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类？
    可惜，这都得亲自问阿玛达才能知道了。然而此刻离家万里的他，自然不可能办到。
    莫非，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秘密了吗？
    就在雷蒙心中思虑万千的时候，奈瑟芮丝的话惊醒了他：“你究竟要选哪种能力？”
    现在不是迷茫的时候，还是专注于眼前吧。于是，雷蒙犹豫了一下，坚定的道：“我要人类血统那一部分。”
    我既然已经发誓和兽人断绝关系，那么，就选择我身体中属于人的那部分吧。
    母龙点点头，她将右鳍放到雷蒙头顶，仰起头高唱出一连串音节古怪的龙语咒文，随着她的念诵，一团柔和的白光在她的鳍上汇聚，当白光凝结成一个白色的光球时，缓缓从头顶降入雷蒙体内。
    雷蒙身周随即迸发出一片白芒，跟着向内一收，刹时消解。
    然后…没有然后了。
    “完了？”
    “完了。”
    雷蒙看看自己的双手，然后随意动了动身体，感觉似乎没啥变化。
    “你说，我体内的那种能力已经觉醒了？”
    奈瑟芮丝道：“没错，已经可以使用了。”
    “那是怎样的？”雷蒙迫不及待的道。毕竟奈瑟芮丝说得玄乎其玄，他不禁非常的期待。
    哪知奈瑟芮丝把头一摇：“我不知道。”
    “啊？”
    母龙解释道：“我只知道你体内有还没被唤醒的能力，但那项能力具体的作用，我并不清楚。”
    雷蒙不甘心，又问：“呃…那我该怎么使用它？”
    母龙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雷蒙开始觉得有点火大了：“那我什么时候能用，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能用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奈瑟芮丝给出了一个标准的神婆式回答。
    “喂喂，这未免太随便了吧…”
    “没办法，我们龙族也不是万能的。”奈瑟芮丝无奈的把“鳍”一摊。
    雷蒙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样，他很想发作，但考虑到双方间无论是体型还是实力的巨大差异，他非常明智的忍了。
    感觉这母龙实在很不靠谱，雷蒙觉得还是尽早离开得好，他于是问道：“我的同伴的伤都好了吗？”
    奈瑟芮丝点点头：“我都治好了。”
    “那么，你准备怎么送走我们？”
    “我会把你们送到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岛屿。”奈瑟芮丝说着，突然将头凑到雷蒙跟前：“另外，我还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雷蒙问道。
    “那就是今天的事，最好只限于你知道。”奈瑟芮丝认真的道：“发生偷窃事件后，我已经不想再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了。”
    雷蒙点点头：“明白了，我会保密的。那么，如果我找到龙蛋后，该怎么交给你呢。”
    奈瑟芮丝道：“你只需要乘船来到这个岛屿附近，我自然会出来和你相见。”
    “准备好了吗？我要送你们走了。”
    雷蒙表示可以开始了，于是奈瑟芮丝高扬起头，准备用魔法将雷蒙一行送离巢穴。就在这时，雷蒙随口问道：“对了，袭击我们的那些海盗，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奈瑟芮丝停下动作：“当然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你还想报仇吗？”
    “呃，事实上…”
    然而没等雷蒙把话说完，她已自顾自的道：“啊，你们人类总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这么多年来，我已见过不知多少因仇恨产生的悲剧了。”
    “不，我只是…”
    “进入孕期后，我开始明白到生命的可贵。我认为，无论是龙族，人类还是别的种族，都应该放弃暴力，这个世界最需要的其实是爱与和平啊…”
    爱心爆棚的母龙，开始喋喋不休的对雷蒙说教。雷蒙这才发现，她实在很有八婆的潜质，自己几次想要解释，居然连话都插不上。
    最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雷蒙将索菲亚被海盗劫走的事对她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迎合奈瑟芮丝的喜好，他着重加强了某些部分。
    “你是说，她的父亲惨遭杀害，唯一的亲人叔叔也被害死？”听完雷蒙添油加醋后索菲亚的悲惨身世，果然，奈瑟芮丝本就泛滥的同情心，更是如潮水一样喷涌出来。
    雷蒙点头：“是的，现在索菲亚只剩孤单一人了。”
    “而且，背叛者夺走了属于她的王位，迫使她从祖国流亡？”
    “对，那实在是个非同一般的坏蛋。”
    “她的心眼非常好，虽然身为公主，但最大的愿望却是治病救人？”母龙的泪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没错，难民到来后，索菲亚不顾脏乱全力救治难民，难民们都叫她天使。”雷蒙补充道。
    “可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却被那些海盗绑架了？”
    “是的，等待她的，很可能是非常悲惨的遭遇。”
    母龙轻咬着嘴唇，鼻子开始抽动：“而且，你和她…”
    “对，我们原本…嘿，你明白的了。可是现在却天各一方，如果不找到那些海盗，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再相见了。”雷蒙黯然点头。
    这一部分，自然是雷蒙“艺术加工”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让奈瑟芮丝感动的。反正是为了救索菲亚，稍稍歪曲某些部分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果然，母龙彻底被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以及雷蒙和她之间那“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啊，我真是太感动了。”母龙的两鳍像祈祷一样，合在胸前，满脸感动之色。
    心潮澎湃之余，她甚至开始自己发挥起来：“一个落魄的公主，和一个身世不明的私生子，因为一场叛乱而萌生爱情。虽然地位相差悬殊，但他们仍然真心相爱，直到海盗因为妒忌劫走了公主，妄图把她据为己有，于是她的恋人为了心爱的人，不远万里追击海盗，却命丧大海。”
    “啊，这不正是爱的本质吗？”
    “喂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而且我还活得好好的呢…”雷蒙满脸黑线。
    现在他越来越怀疑，这根本不是龙，而是某个神明因为恶作剧，把菜市场中随处可见的中年主妇变成了龙的模样。
    因为…本质上根本就是一样的好不好！
    不过无论如何，奈瑟芮丝被雷蒙讲的故事打动了。于是她义不容辞的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救回那位公主的。”
    “我会让我的宠物送你们去海盗的秘密基地。”
    “宠物？”雷蒙一怔。这母龙还真懂生活情趣，居然还养宠物。
    “是啊。”奈瑟芮丝点点头：“养了300年了呢。”
    “300年…”雷蒙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因为他很确信自己恐怕会看到非常奇怪的东西。
    这时，奈瑟芮丝扬起头，发出几声高亢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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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随着一阵轻微的水响，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由山洞边那个巨大的水潭中驶出，停靠在岸边。
    而当雷蒙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时，不禁目瞪口呆。这东西…是宠物！？
    这是一艘比苍云号还大的海船，且不论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光是其外表，就足够有让人惊叹的理由了。
    这艘船非常破旧，船身的木头像是长期被水浸泡的朽木般，呈现出一种腐烂的黑色，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烂洞。无数藤壶等海生寄生物，吸附在船体上，让它有种深海沉船冒出水面的感觉。
    船上也到处是破损，竖起的桅杆上，只丝丝缕缕挂着几片破布，如果这东西也可以叫船帆的话…更诡异的是，整艘船笼罩在一片若有若无的阴沉雾气中，静静漂浮在水面，完全没有和其庞大体积相对应的存在感。
    总之，虽然这艘船就停在雷蒙眼前，但雷蒙却总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没有实体的幻影。
    “这、这究竟是啥玩意儿？”雷蒙忍不住问道。
    “哦，这就是你们一般所说的幽灵船了。”奈瑟芮丝面色如常的道。
    “幽灵船…”雷蒙扶额。今天我究竟还会碰到多少匪夷所思的东西？
    就听奈瑟芮丝道：“这家伙，300年前是纵横在这片海域的凶恶海盗，不过某次抢到一大批财宝时，却意外碰上飓风，结果沉到了海底。不知什么原因，充满怨念的他碰上某种类似亡灵术的力量，于是和整艘船一起化为了幽灵船。”
    “随后他经常在海上作恶，袭击路过的船只。我恰好那时搬来这里，嫌这家伙太烦人了，就把他收服，当做宠物养了起来。”
    雷蒙：……
    “哎呀呀，奈瑟芮丝大人，您又在讲过去的事了吗？”这时，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船头。
    那是一个穿着船长制服，腰挎弯刀的男子。只不过稍稍有点不同的是，他是一具只剩下皮的骷髅而已。
    “那是谁？”
    “就是那个海盗啊，他叫杜桑。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和船融为一体了，永远也无法离开。”奈瑟芮丝解释道。
    “主人，您呼唤我来有什么事吗？”杜桑问道。
    “带这些人去安提瓦岛。”奈瑟芮丝吩咐道。
    “明白了。那么客人，请上船吧。”杜桑向雷蒙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幽灵船的一块船板向外一翻，搭在了岸边，充做上船的踏板。
    事已至此，再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雷蒙唯有硬着头皮走上船。
    好在和预想中不同，船上除了破烂，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看来烂了300年，已经烂不出味儿来了。
    那边，奈瑟芮丝也运用魔法，将仍然昏迷的芭丝特等人，一一移上船。
    “对了，这是你的东西。”
    似乎想起什么，奈瑟芮丝轻轻挥了一下鳍，立刻有一个东西飞上半空，向幽灵船落去。
    啪的一声，杜桑抢先一把将东西抓住，跟着递到雷蒙面前：“呵呵，这真是一把好剑。请小心收好啊，客人。”
    那是阿玛达给雷蒙的剑。
    看着和骷髅没啥两样的杜桑，脸上努力挤出献媚的笑容，雷蒙心里涌起古怪的感觉。
    然后，他的注意力落到剑上。只不过，这时候他看剑的感觉，已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老妈啊，你骗得我好苦，我真正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离开这里后，他们就会醒来。”这时，奈瑟芮丝将头伸到船上，对雷蒙道：“那么，我的孩子的事就拜托了，请一定要找到啊。”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雷蒙回过神来，点头应道。
    “那么，要出发了，客人。”杜桑说着，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幽灵船突然往下一沉。
    “喂，这是…”雷蒙大吃一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整艘船已沉入了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