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卷风暴来临 第二章 管闲事的代价

    清晨的达科岛笼罩在一片和馨的阳光中，海风轻拂，空气清新，实在叫人身心舒畅。
    从小在荒芜苍凉的北部荒原长大的猫女，哪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象。一路上蹦蹦跳跳，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倒像是出来郊游一样。
    唯一与这片美景相反的，就是弗雷迪那张脸。
    “大人，您究竟打算怎么找索菲亚公主？”他跟在雷蒙身后道。从头到脚黑色的衣服，唯一露出的是张苍白的脸，真是活脱脱一个不散的阴魂。
    “我不是说过了吗，找人帮忙寻找拉维特那些人的下落。找到了他们，相信就能找到索菲亚了。”雷蒙只好道。
    “这正是我想问您的，找谁帮忙？”弗雷迪又问。
    “还记得我曾赢了一次赌局么。”雷蒙嘿的一笑：“该是拿回报酬的时候了。”
    “您是说，雷纳德？”弗雷迪这才明白过来。
    前些天雷蒙去探查雷纳德时，被其发现，结果被迫和他赌了一场。赌赢后，雷纳德答应会帮雷蒙寻找索菲亚的下落。
    此人在达科岛上似乎颇有些关系，要找出躲起来的拉维特联邦的人，拜托他确实再适合不过了。
    但弗雷迪却有些担心：“如果他肯帮忙，固然很好。不过此人心计深沉，如果他趁机带走索菲亚，我们就很难再救回她了。”
    雷蒙摇摇头：“我相信他会信守承诺。而且，正如他所说，目前索菲亚留在海丁顿，比在他手上更加有利，他根本没必要将她掳走。”
    “要知道，若是查理公爵知道索菲亚在他手上，恐怕会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取代，那样反而会生出乱子来。”
    弗雷迪唔了一声：“您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跟着他抬起头，有些不满的道：“那您还在等什么，我们快去找他吧。”
    对弗雷迪而言，索菲亚就是海丁顿的希望，是他实现贵族梦想的保证，因此但凡有一丝救出索菲亚的契机，他都表现得迫不及待。
    “哈哈，弗雷迪，这可不像是你啊。”雷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位王子兴许还没起床呢。”
    恰好这时，猫女在前面欢呼道：“少主，这家的鱼粥闻起来好香哦。”
    “走吧，咱们先吃点早饭，再去登门拜访。放心，索菲亚飞不了。”雷蒙笑着向小吃店走去。
    看得出，弗雷迪现在对早餐毫无兴趣，然而雷蒙表现出的从容实在让他无可奈何。因此在鼓了半天眼睛后，他唯有跟了上去。
    “那么大人，无论如何请您快一点。”
    一个小时后。
    “噢，雷蒙先生这么早就来拜访，真是难得。”
    坐在摆满食物的餐桌后，雷纳德惊讶的看着雷蒙三人。
    当雷蒙三人来到雷纳德的居所时，这位王子正在用早餐。他显然也想不到雷蒙一大早就会上门，因此也相当意外。
    “来人，再摆三副餐具上来。”他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
    跟着他对雷蒙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不管有什么事，雷蒙先生不妨先吃过饭再说。”
    不知是否那晚赌局的关系，雷纳德对雷蒙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芭丝特和弗雷迪只是雷蒙的手下，却也获得了上桌的机会。以一国王子的身份而言，这可算是相当的赏识了。
    “喵呀，那人家就不客气了。”盯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餐点，猫女早就两眼放光了。此刻闻言，当即扑了上去。
    雷蒙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尾巴，随着猫尾一下绷得笔直，芭丝特自半空直坠而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少主，你干嘛？”
    “笨蛋，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雷蒙没好气的道。
    “可是，明明是他说要请我们吃的。”猫女委屈道。
    “哈哈哈，贵属下实在很有意思。”雷纳德见状，哈哈大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吃饭也很无趣，请吧。”
    雷蒙只好入桌，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芭丝特早已迫不及待的开始对桌子进行扫荡了。她这副毫无教养的行为，让一旁的侍从们眉头大皱。
    雷蒙干咳一声，只好尴尬的向雷纳德摊了摊手，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弗雷迪，这时也有些不自然。
    雷纳德倒是毫不在意，他端起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这才问道：“那么，你究竟有什么事。”
    不等雷蒙说话，他又摇了摇手指：“等等，让我猜一下…唔，我们之间唯一可以谈的，就是索菲亚。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有关索菲亚的线索了？“
    暗道此人确实智计过人，雷蒙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发现劫走索菲亚的幕后指使者了。”
    “是什么人？”雷纳德立刻感兴趣的问道。
    “拉维特联邦。”
    “是他们？”雷纳德一怔，跟着他沉吟道：“唔，这么一说，那些家伙确实嫌疑最大。毕竟索菲亚对他们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不过，指使海盗？我还真是小看他们了。”
    雷蒙跟着道：“我本来已经找到他们藏匿索菲亚的小岛，但遗憾的是去晚了一步，索菲亚已经被带走了。”
    “你想我帮忙寻找拉维特的人？”雷纳德问道。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雷蒙免去了许多口舌。他点头道：“是的，现在索菲亚应该就在拉维特那些人的看管中，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把索菲亚带来这里，但相信只要能找到他们，就能找到索菲亚了。”
    “不过，那些家伙在岛上藏得很深，我们能力有限，想要尽快把他们找出来，就只能寻求你的帮助了。”
    “明白了。”雷纳德摸了摸下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对雷蒙道：“你不怕我趁机把索菲亚带走吗？”
    雷蒙嘿然一笑：“当然不怕，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愿赌服输的人。此外，你似乎并没有理由这么做。”
    想起那晚的赌局，雷纳德不由得大笑：“说得好。那好，我答应你。”
    “不过，我只负责找人，能否把她救出来，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跟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雷蒙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你只需要找出他们的藏身处就行了。”
    于是，在商定了联系的方法后，雷蒙拉着几乎快撑破肚皮的芭丝特准备离去。就在他要出门时，雷纳德突然道：“对了，再过两天，岛上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雷蒙先生有兴趣吗？”
    想到埃米尔设下的那个局，雷蒙心里一动，停下脚步：“既然来了，大概会买些东西吧。殿下呢，会参加吗？”
    雷纳德摇了摇头：“很可惜，这里没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来达科岛的。”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他跟着道：“找人的事我会立刻着手，相信你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脑子里浮现出那晚雷纳德密会克罗特帝国军方人士的情景，雷蒙知道他的话肯定和这有关。虽然很想知道雷纳德究竟在玩什么伎俩，但雷蒙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目前应该打听的。
    心里只能暗暗可惜不能狠刮这家伙一笔了，雷蒙随后告辞离开。
    ************************************************************************
    “大人，我在想雷纳德最后说的那番话。”
    离开雷纳德的住所后，由于时间还早，雷蒙三人便随意的在达科岛的街道上散起步来。走着走着，弗雷迪这么说道。
    知道他说的是雷纳德来达科岛的真正目的，雷蒙嗯了一声：“你是说和克罗特帝国军方密会的事吧。”
    弗雷迪点点头：“想必您也知道，克罗特帝国内部，席多尼斯教派与王室一直争斗不休，而军方则是支持王室一方的。”
    “本来在加斯帕德的奥拉特城时，我见雷纳德与蕾莉安娜主教关系不错，以为他是支持席多尼斯教派一方的。但这次无意中撞见的密会，让我开始觉得，雷纳德其实谁也不支持，他反而是在利用克罗特帝国内部的矛盾。”
    雷蒙想了想道：“这个可能性的确很高，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想挑起克罗特的内乱？”
    弗雷迪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虽然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此人显然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雷蒙不由得笑道：“如果雷纳德知道，只是无意撞见，就被我们推测出这么多事来，肯定会非常后悔。”
    弗雷迪却阴沉着脸，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道：“克罗特帝国是维罗尼卡大陆实力最强的国家，只是因为内耗严重，这些年才一直处于蛰伏状态。然而一旦哪天王室或是教会某一方占了上风，统合整个国家的力量，那绝对会是整个维罗尼卡大陆的噩梦。”
    雷蒙沉吟道：“唔…我多少能猜到雷纳德的用意了，让克罗特这头巨兽维持目前的局势，确实是最理想的状态。”
    弗雷迪点头道：“没错，不过若是如此，雷纳德显然是和玩火无异，既有可能获取极大的利益，也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再想想他挑唆查理公爵，从而不损一兵一卒就控制了整个加斯帕德的杰作。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极爱行险，倒是跟他赌徒的性格相吻合，这个‘狂王子’的称号真是名副其实。”
    想起自见过雷纳德后所发生的种种，雷蒙对弗雷迪的话深以为然。别看那人疯疯癫癫的，却是个极端的实际主义者，每个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都有其目的性，你永远也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与此人打交道，真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似乎看出雷蒙心里的念头，弗雷迪道：“依他的性格，迟早都会把加斯帕德收入囊中，查理公爵不过是个被他玩弄于鼓掌里的人偶罢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在吞并加斯帕德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因为雷纳德需要我们来牵制和稳住查理公爵，正如他这次爽快的帮我们寻找索菲亚公主一样。所以，大人暂时还不必太过担心。”
    雷蒙不由苦笑：“是么？我倒觉得，明知会有事发生，但却不知道何时会来的感觉，才是最难熬的。天知道那个疯子什么时候就会发难。”
    弗雷迪哼的一声，摸着下巴道：“那就只能尽量收集加斯帕德的相关情报了，以争取尽可能多的反应时间。看来，是时候再给阿克曼那家伙施加点压力了。”
    同一时刻，遥远的奥拉特城内，某个人浑身泛过一阵恶寒…
    两人边走边说，渐渐走入闹市。随着拍卖会的临近，整个达科岛也像快要烧开的水一般，逐渐的沸腾起来。
    一大清早，集市中已是人满为患。那些无法参加拍卖会的，想要趁机打捞一笔的，前来看热闹的…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无数的店铺和地摊沿着街道两侧摆放着，纵横交错几乎把集市变成一个复杂无比的迷宫。一个个挎着刀剑，满身纹身，面目凶煞的男子来来往往，招呼叫卖与争吵怒骂声几乎交织在一起，似乎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火爆之气，倒是很符合这个海盗之岛的氛围。
    到这里，弗雷迪立刻变得大为紧张，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雷蒙的安全。
    相较起来，雷蒙就轻松得多了，和芭丝特一路好奇的左瞧右看，还不忘连连感叹，要是有朝一日海丁顿能有这样的人气就好了。虽然如果客商全都是这种货色，一定会叫夏洛蒂头疼到死。
    “大人，这里很不安全，我们还是快回旅店吧。”芭丝特这个护卫不怎么尽责，弗雷迪只好自己对雷蒙道。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话说来这个岛上有一阵子了，还没好好的逛过，不如趁今天的机会，四处看看好了。”雷蒙兴致勃勃的道。
    不知怎么，这种喧闹杂乱的环境，还有四周凶戾的人群，以及充满混乱和危险味儿的氛围，都让他想起了老家兽人帝国的獠牙城，不由泛起一股亲切的感觉。
    弗雷迪还想再说，突然就见前方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跟着传来一连串杂乱的喊叫声“别让他跑了！”“围住他！”“好家伙，你胆子不小啊！”
    在这样的集市里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争吵争执甚至大打出手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周围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很快让到一旁，商家也熟练的将自己的摊点挪开，免得殃及池鱼。
    这时雷蒙他们也看清了前面的状况。只见十余名海盗团团围着一个身披斗篷，戴着帽兜的男子，不住喝骂着。
    看情形，似乎是那个男子因什么事惹到了他们，所以受到了纠缠。
    周围的人似乎已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已经有人摇头叹道：“唉，又来了，不知那个倒霉蛋身上又有什么被那些家伙看上了。”
    “这些无赖每天都在集市里闲晃，只要看到单身旅客身上有值钱的货色，就要用低价强买，还不是想在拍卖会上高价卖出去。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不肯的商客，被他们给打伤了。”另一个人说道。
    达科岛上本就秩序混乱，加上拍卖会的金钱刺激，那些蜂拥而来想要捞上一笔的海盗，一个个早就红了眼。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岛上发生着。
    弗雷迪对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沉声道：“大人，这里混乱不堪，为防不测，还是请您快离开吧。”
    “喵呀，再等等嘛。有我保护少主，不会有事啦。”芭丝特早就伸长脖子，迫不及待的想看热闹了，闻言一脸不情愿的道。
    竟会有这样的保镖，弗雷迪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除了雷蒙，芭丝特最怕的就是这个死人脸，见状吓得一缩脖子。
    老实说，雷蒙也没无聊到闲呆在街上看热闹的程度，他正要说话，那边的海盗已经有所动作。
    围住那个男子后，一个似是领头的高大海盗道：“嘿，我说哥们儿，你那把剑不错，卖给我们怎么样？”
    “你们看错了，那只是兵器店里买来的普通货色而已。”戴着帽兜的男子道。他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似乎是个中年人。
    领头海盗哼的一声道：“别装了，我们早就看到了。你那把剑虽然很旧，但绝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是不是，达科塔？”
    被称作达科塔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神情阴险，戴着副圆框眼镜的男子。他闻言点头道：“当然，他的剑鞘上有英雄时代矮人族特有的锻造花纹，虽然磨损得厉害，但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领头海盗得意道：“达科塔以前是某个商会的头号鉴定师，没什么宝贝能瞒得了他。明白了吧，哥们儿，你最好还是乖乖卖给我们，我保证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
    男子摇摇头，仍然摇头：“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就欲离开。四周的海盗立刻拦住他的去路，一个个手握剑柄，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领头的海盗啧啧的摇着头：“唉，怎么每次都这样，好言好语你们不听，非得砍断一只手什么的，才肯明白自个儿的处境。”
    “哥们儿，这事可轮不到你来选。我劝你还是合作一点，否则真动起手来，我可不敢保证你得到的钱，是否够付医药费”
    说着，他看了达科塔一眼，后者表情无奈的耸耸肩，似乎在说：没办法，有的人就是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十几名海盗有一半都拔出了弯刀，明晃晃的刀身映着阳光，发出森寒的光芒，看样子只要男子再说一个不字，他们就要明抢了。
    “哼，这些蠢货。”这时，一旁的弗雷迪忍不住道：“如果真带的是名剑，那这人恐怕也非泛泛之辈，打起来还不知谁会吃亏呢。”
    “你是说那些海盗肯定会输咯？”正看得兴致盎然的芭丝特，闻言想也不想的反问道。
    弗雷迪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刚才那番话声音很低，仅限于雷蒙和芭丝特两人听见。但猫女可就没这么细致了，这一声嚷出来，立刻声盖全场，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望来，场上静至落针可闻。
    “这个笨蛋…”于是弗雷迪和雷蒙同时捂住额头。
    见有人居然敢出言打岔，除了那个男子诧异的看向三人，一干海盗更是勃然大怒。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领头的海盗沉声道。
    “对呀，弗雷迪你是什么意思呀？”芭丝特也傻乎乎的转过头。
    “……”弗雷迪无言以对，只是脸色铁青得吓人。
    雷蒙暗叹口气，只好把手一摊：“呃…对不起，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我们这就走。”
    “什么，你当我们傻瓜吗？”领头的海盗神色大变。
    这时，那个叫达科塔的男子目光落到雷蒙腰间的佩剑上，目光刹时一亮。他立刻走上前，在领头的海盗耳边嘀咕起来。
    领头的海盗脸现惊喜之色：“真的？老子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啊。”
    跟着，他冲雷蒙伸出手：“小子，想走可以，不过那把剑得留下。当然，我会出钱‘买’下来的。”
    当达科塔盯着自己的腰间时，雷蒙就知道要糟。此刻闻言，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在芭丝特头上一敲：“看看你干的好事。”
    “喵呀，知道了，人家负责解决他们就是了嘛。”猫女捂着脑袋委屈的道。
    这时，在领头海盗的示意下，他一半的手下放弃那个男子，围了过来。
    “奇怪，我为什么觉得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弗雷迪认命般的喃喃道。
    “哎呀呀，真是越看越觉得是把好剑啊，纯正的矮人锻造，用的材料也很上等…”就好像已经弄到了手一样，达科塔走到雷蒙面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腰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