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卷风波不断 第十章 再见故人

    经过大半天的行军，部队在傍晚顺利抵达奥斯顿。迪瑞克早已组织人手将粮草打包，装载在百多辆马车上，这些马车会作为后勤部队跟随队伍行动。
    此外，雷蒙还紧急向艾莉娜订购了一批爆裂弹和燃烧弹。不过由于时间太短，艾莉娜全力以赴，顺便差点把她的四个小跟班累死，也才制作出100枚爆裂弹，30枚燃烧弹。
    这么点数量，对于动则几千上万的大规模战斗来说，几乎杯水车薪。不过只要运用得当，说不定也能产生奇效。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开拔。很快，他们离开奥斯顿城的地域，进入了和拉维特联邦之间的中间地带。
    这是一块极为偏僻的区域，人烟稀少，仅有几个人丁单薄的小城镇。它们和海丁顿与奥斯顿一样，原本属于拉维特联邦最外围的加盟城镇。
    但自从发生了两城独立事件，以及索菲亚到达海丁顿后，拉维特联邦就逐渐放弃了这里，如今这片地域名义上虽仍属拉维特联邦，但事实上已经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
    当部队路过其中几个小镇时，那些城镇无不大门紧闭，装备简陋的守备队恐惧的躲在低矮的围墙后，看着这支庞大的部队经过他们的家园。
    他们并不是没跟海丁顿接触过，相反，绝大部分城镇都和海丁顿有贸易往来。然而当打着海丁顿旗帜的部队路过时，仍然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惧。
    这就是战争，没有人知道下一刻战火是否就会烧到自己身上。
    经过大约三天的行军，部队正式进入了拉维特联邦的国境，并抵达第一个重要的次级城镇，罗迪亚城。
    罗迪亚城位于从海丁顿方向进入拉维特联邦的交通要道上，也是部队进入拉维特联邦后，遇见的第一个“核心六城”之外的次一级城市。
    罗迪亚是个矿山城市，出产优质的铁矿和锡矿，整个城市围绕着巨大的矿山所建，地势险要，外墙高大，就像一个小型的城堡。
    人口大约有5万，大多是矿工与冶铁相关的行业人员，是整个拉维特联邦重要的冶金都市之一，地位非常重要。
    在一行人的部队接近罗迪亚时，已经有一支佣兵小队在等待着他们了。
    见到队伍以后，一名似是领头的佣兵驱马上前，对凯兰道：“想必您就是凯兰将军吧？在下塔利德，奉命在此等候您。”
    “你是佣兵？”凯兰上下打量着他。
    塔利德点点头：“我是罗迪亚佣兵公会的会长，席多尼斯教派入侵以后，我们公会按照当初的协议，自动接受雇佣为联邦作战。目前我们的任务是驻守罗迪亚，并为您的部队担任向导。”
    处于商人节约资金的考虑，整个拉维特联邦只有很少一部分常备军，各个城镇的治安等，都是交由他们控制的佣兵公会来负责。
    事实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佣兵就是拉维特的军队，只不过平常他们并不领军饷，而是自谋生路。但佣兵公会和拉维特联邦间也有协议，一旦发生战事，这些佣兵立刻自动接受雇佣，转为联邦的军队。
    这样能在平时节约大批供养军队的资金，而且战时还能在最短时间内组织起一批具有战斗经验的部队，真是将商人式思维的效益最大化发挥到极致，看似非常完美。
    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的军队既没有忠诚心，也缺乏组织，小规模战斗也许还行，一旦涉及国家间的大战，则很难是职业军队的对手。
    这次席多尼斯教派之所以能势如破竹，突然袭击是一方面，他们的士兵都是宗教狂热者也是一方面，但更和拉维特这种佣兵雇佣制的弊病分不开。
    策马与凯兰和雷蒙并行，塔利德一边引导着部队向罗迪亚城而去，一边道：“凯兰将军，请容我先说一声抱歉。罗迪亚是座矿山城市，城中地势狭窄，很难容纳您的部队，因此今晚就委屈各位先驻扎在城外了。”
    凯兰点头道：“没关系，我们这次来不是协助守城的，很快就会前往战场，将营地驻扎在城外反而更加方便。”
    没想到凯兰并未刁难，一口就答应下来，塔利德高兴的道：“早听说加斯帕德的皇家禁卫军纪律严明，果然名不虚传。”
    顿了顿，他诚恳的道：“这次各位能够不计前嫌，出兵协助我们抵抗入侵者，所有拉维特的百姓，都很感激你们的义举。”
    听他华丽的意思，似乎知道海丁顿和拉维特联邦的恩怨。雷蒙和凯兰对看一眼，他问道：“你说不计前嫌，难道知道…”
    塔利德点点头：“您是说索菲亚公主的事吧？是的。其实关于这件事，很多拉维特人多少都知道一点，中央议会那些人手段卑劣，竟然去挟持一个女孩，私下大家都很鄙视他们。”
    雷蒙有些奇怪，按说挟持索菲亚一事，拉维特联邦应该做得很隐蔽才对，怎么弄得好像天下皆知了似的，实在很不合情理。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塔利德道：“其实，那是他们搬起石头自己砸了脚。这消息一开始是从索纳利城流传出来的，据说那些家伙将索菲亚公主带到达科岛后，以为已经十拿九稳了，于是索纳利城故意放出了些消息造势，免得到时候显得太突兀。”
    “哪知海丁顿的人真是厉害，硬是跑到岛上将公主救走了。中央议会那些家伙计划泡汤，再想收回流言已经来不及了，结果这事就传了出来。”
    从言谈中，雷蒙看出塔利德似乎对拉维特联邦的中央议会很不满。他旁敲侧击的道：“这么说，你也不喜欢他们的做法？”
    塔利德笑道：“你大概认为我是佣兵，应该只认钱才对，这么义愤填膺的很奇怪对吧？其实，我们拉维特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自从副会长洛兰那些人来了以后，才渐渐变了样。”
    “那些家伙控制议会，成立巡查委员会欺压中小城镇，横征赋税，这次挟持事件更是不择手段，早已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
    他的话让雷蒙想起在玛纳斯岛碰到的托尔兹一行，看来正如对方所说，拉维特联邦并非铁板一块。相反，中央议会里，副会长洛兰一派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下层百姓的不满。
    看来，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也许正是以后对付拉维特联邦的突破口。
    这时，塔利德又道：“我们公会的佣兵，很多都是拉维特当地人。比如驻守在罗迪亚的公会，有大部分成员都是从本地人中招募的，所以我们虽然是在履行协议，但其实也是在保卫自己的家乡。”
    “因此，对于你们的这次援助，我们是发自真心的表示感激。”
    雷蒙这才明白，为何塔利德一见面就如此诚恳了。显然他们和中央议会的人不同，派斯特前来求援，为的是维护自己的政权；而在塔利德这些下层百姓眼中，雷蒙一行却是来拯救自己的家园，两者出发点完全不同。
    看来，不论是哪里，下层百姓其实都是一样的。即便是以逐利出名的拉维特联邦，老百姓也并非个个都是贪婪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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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一行人抵达了罗迪亚城。和传闻中一样，此城依山而建，隔得老远就能隐隐看到城后裸露的红色矿山，黑色的石墙将城分隔为内外两重，结构紧凑，确实像个天然的堡垒。
    不过由于战争的关系，城墙上有很多人正在做着防御的准备关系。突然间看到一大票人出现在城外，上头的人立刻有些慌乱起来。
    塔利德吩咐一名手下快马赶回城内报告，免得引起骚动。随后，他将部队引到离城很近的一块平原上，当做驻扎地点。
    此处紧靠罗迪亚城，前面开阔，后方则是高耸的矿山，很符合扎营的要求。而且一旦有事，还能迅速得到罗迪亚城的支援，位置非常理想。
    皇家禁卫军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随着凯兰一声令下，立刻开始有条不紊的扎起了营。雷蒙这方独立军团人数虽少，但经过鲁兹的训练，素质也提升了不少，同样做得似模似样。
    很快，在夜幕降临以前，一座严整的营地出现在了平原上。
    当晚，将塔利德邀入主帅营帐，雷蒙和凯兰询问起拉维特联邦目前的战况来。
    塔利德介绍道：“大半月前，席多尼斯教派的军队趁夜从边境的阿尔通城发起袭击，他们的战斗力极强，加上我们没有准备，推进得非常快。”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从东往西，占据了联邦三分之一的领土，数十个大小城镇被攻陷。中央议会组织了很多佣兵防守，加上核心城市的抵抗，目前总算把他们的攻势截止。”
    说着，他摊开了一张拉维特联邦的地图：“目前，席多尼斯教派的军队分为两路。一路向首度索纳利城进攻，但被阻挡在东北方向的核心城市斐勒斯城附近，另一路则向南，试图攻陷我们重要的港口伯托尼，被阻挡在马特拉尔沼泽一带。”
    “不过，目前他们正在调整部署，据说‘三大神选军团’中的神罚骑士团以及底比斯圣军都已经调派到了战场，我们的防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席多尼斯教派那让人恐惧的狂热军队中，有三支部队尤其有名，被称作“三大神选军团”，其中“神罚骑士团”雷蒙曾在加斯帕德的奥拉特城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对方那种如同钢铁一样冰冷的压迫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底比斯圣军”，据塔利德介绍，是一支重装步兵部队，以可怕的战力而著称。圣军中，战士每两人结成紧密的战斗小组，作战时互相支援掩护，不离不弃，纵然牺牲也绝不会有其中一方单独存活。
    正是这种严苛到可怕的战场纪律，让他们能将战力发挥到极致。尤其是圣军战士高呼“劳基斯沃”的口号，发动的震撼冲锋，在战场上无人可挡。
    这两支部队，再加另一支“装甲僧侣兵团”，便组成了赫赫有名的“三大神选军团”，是席多尼斯教派军力的核心。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凯兰，在得知那两支部队参战的消息以后，也显得忧心忡忡，足见对其的忌惮。
    最后，塔利德道：“目前联邦的战势就是这样，不知凯兰将军打算从哪里着手？我做佣兵时曾走遍拉维特所有的地方，到哪里都可以为您带路。”
    看着地图上那代表席多尼斯教派进攻路线的红色箭头，凯兰沉吟道：“目前的情报还太少，很难做出决断。不过，对方会去攻打港口，应该是打算控制这里到克罗特帝国之间的航路，以便可以从海上运输物资和兵源。”
    “因为若是直接进攻索纳利，你们必定会拼死抵抗，那样困难很大。相较而言，攻下港口难度就小得多，而且可以获取一个稳定的补给港，为今后扩大战事打下基础，因此我想他们下一次攻击的重点就在这方。”
    雷蒙在一旁听得大感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凯兰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将敌方的战略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自己欠缺的，正是这种从实战中得来的宝贵经验。
    塔利德也一脸钦佩，他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先赶往马特拉尔沼泽，和那里的防守部队会合？”
    凯兰摇了摇头：“不，敌人还不知道有我们这支援军的存在，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如果能在战斗最关键的地方出现，必定可以给予敌方最大的打击。”
    “因此，在战局变动前，最好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虽然才刚刚进入拉维特联邦，但凯兰已经敏锐的把握到了这场战争的关键点，做出的安排非常老辣。如果一旦让他抓住战机，就算只有5000人，也足以给敌方重创。
    机会难得，雷蒙正要继续请教凯兰，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喧哗。
    这次所带的士兵都经过严格训练，绝不会没事骚动。心知肯定是出问题了，三人连忙走出营帐。
    “鲁兹，怎么回事？”一出来，雷蒙就问鲁兹道。
    鲁兹沉静的道：“少主，我们的斥候在附近发现了一支部队，芭丝特已经赶去侦察了。”
    “部队？”雷蒙一怔，他转头问塔利德：“罗迪亚城附近还有驻军吗？”
    塔利德也是一脸茫然：“这里已经算是后方了，多余的部队全部派到了前线，没有别的驻军。”
    “那是从哪儿来的？”雷蒙奇怪的道：“难道是别的防区误走到了这里，还是前线的溃兵。”
    基本上，没有人想到会是敌军。毕竟按照目前的情报，席多尼斯教派的攻势已暂时被遏制，双方处于对持状态。在敌人有进一步的动作以前，整个战场的态势应该是很平稳的，此处自然不可能出现敌军。
    可惜的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很快，前去侦查的芭丝特就回来了。
    雷蒙问她道：“芭丝特，你看到了什么？”
    猫女道：“少主，一共有两支队伍，其中一支正在追杀另一支，他们加起来有近200人吧，跑到那边的山坳里去了。”
    两支部队，而且还打起来了。众人都是一愣，难道有敌军？按说不可能啊。
    凯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穿什么军服？”
    猫女茫然道：“我没见过…人少的那边只有50人，不过他们的盔甲很好看哦，全都是白色的，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猫女脸上露出苦苦思索之色，突然，她像是记起什么，欢呼一声：“对了，是在和少主去加斯帕德王国的时候，在奥拉特城见过那些人。”
    奥拉特城…白色铠甲的骑兵…雷蒙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凯兰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奇特的符号，正是席多尼斯教派中，代表神王泰伦的符号：“那些人的盔甲上，有这个东西吗？”
    “喵呀，没错，他们都有。”芭丝特立刻点头。
    “天呐，神罚骑士团…”塔利德几乎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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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刻还在讨论这支部队，转眼间他们就出现在了附近，一时间雷蒙真有种荒谬的感觉。
    不过听芭丝特的描述，来的肯定就是神罚骑士团无疑了。那么，被他们追杀的另一支部队，自然就是友军。
    “怎么回事，神罚骑士团怎么会在这里。”塔利德一脸的冷汗，不住的喃喃道：“难道敌人的大军已经打到这里来了？”
    “不要慌，我看应该不会。”凯兰冷静的道：“敌人推进的速度绝不可能这么快。这也许只是一支孤军，因为追赶敌人才误入我们的腹地，正因为人少，所以到现在才被发觉。”
    听凯兰这么说，塔利德稍稍安心：“那现在该怎么办？”
    凯兰道：“只有去看看才知道了。也好，我们正好见识一下传说中无敌的神罚骑士团的厉害。”
    跟着他大声下令，很快，一支300人的禁卫军骑兵部队就集结起来。
    整个禁卫军中，拥有2000名骑兵，这次全给带来了。不过一次就集结了6倍于对手的兵力，除了谨慎，也足见凯兰对他们的忌惮之深。
    吩咐部下好好把守营地以后，凯兰带着300骑兵，加上雷蒙等人，策马快速冲出营地，向那两支部队的所在地点而去。
    10分钟后。
    “在那边！”顺着山坳疾驰了10分钟，在队伍最前面的希尔尼斯首先发现了对方。
    在一座山坡下，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正结成圆阵，背靠山势紧紧的固守。而在他们前方，50名左右身穿纯白色重甲的骑兵，就如一道月光下的流水，绕着圆阵不住往来疾驰，每一次趟过圆阵表面，都必定会传出几声临死前的惨叫。
    他们果然就是雷蒙曾在奥拉特城见过的神罚骑士团。，
    “喵呀，人家刚才看到他们的时候，都还有100多人呀。”芭丝特吃惊地道：“怎么少了这么多了。”
    从发现对方到众人找到这里，期间不过20分钟，但就这么短短时间，被追杀的那方就减少了五分之二的人，这还是在他们固守的状况下。
    神罚骑士团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将军，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下令进攻吧。”一名禁卫军向凯兰建议道。
    这时候已确认是敌方无疑，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凯兰点点头，呛的拔出剑：“准备攻击！”
    300名禁卫军骑兵立刻一字排开，摆出冲锋的阵型。
    就在这时，神罚骑士团也发现了他们。哪知面对兵力处于绝对优势的众人，他们不仅不逃，居然还立刻分出30骑，抢先向这边发起了攻击。
    如此强横，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就是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又或者两者皆有。
    不过，禁卫军这边也不是吃素的，随着凯兰一声令下，众骑立刻策马而出。
    于是乎，两方人马在轰鸣的马蹄声中，一往无回的向着对方冲了过去。从半空看下去，就好像有一道白色的利箭，飞射向一面厚实的盾牌。
    双方瞬间接触，紧跟着就是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闷哼声以及重物坠地的声响。战马冲锋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双方便穿插而过，30名神罚骑士居然硬是从10倍于己的禁卫军中冲了过去，但人数也减至21人。
    他们也是悍勇，冲了个对穿后，不顾己方仅剩20出头，居然绕了个半圈又再次冲来，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凯兰一声令下，禁卫骑兵立刻分出一半迎了上去，另一半则向剩下的神罚骑士冲去。
    雷蒙跟随队伍冲至被追杀的那些人结成的圆阵前，为了避免被对方误认为是新的敌人，他赶紧一拉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就在这时，圆阵里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雷蒙大人，您是雷蒙大人吗？”
    暗道这里居然也有人认识我？雷蒙讶然看去。立刻看到圆阵中心，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英俊青年，正向这边望来。
    双方打个照面，雷蒙心里不由一声：有没有这么巧啊…
    那人，赫然是在玛纳斯岛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托尔兹。
    今晚绝对是个见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