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卷瞒天过海 第一章 克雷斯教学法

    当！
    随着兵刃交击的声响，一串火花飞溅爆闪，雷蒙被强大的力道逼得连退数步，双脚一分稳住身形，地面被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在他对面，全身包裹在白色的钢铠中，一手紧握战锤，一手持盾的神罚骑士，如同一尊沉默而冰冷的机器，一言不发大步迫上。厚重的甲靴践踏着砾石，发出可怕的嚓嚓声响。
    此刻，雷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名不虚传！
    遭受数百敌军的突袭，这支神罚骑士的小分队却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反而勇敢的予以迎击。几次冲锋下来，虽然损失近半，但禁卫军一方却也折损近50人，优势一方反而多出了一倍的伤亡，足见对方之强。
    这时，由于丧失了马匹冲锋的空间，混战在一起的双方，除了少部分还在马上战斗外，大部分都弃马步战，荒野中人影交错，回荡着惨烈的厮杀声。
    而凭借厚重的铠甲与强大的战力，仅剩不到30人的神罚骑士，在上百人的包围中犹能顽抗，实堪悍勇。
    这时，对面的骑士已迫近身前，战锤当头砸下。雷蒙双手持剑往上一架，随着又一声大响，他就像被一根硬木迎面撞上，不由得再次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的战锤可是专门破甲的重型武器，硬捍绝对是自己吃亏，雷蒙知道绝对能不能这么下去了。而看到自己全力两击居然无法将身形普通的雷蒙击倒，那名神罚骑士眼中也不由闪过异色。
    但他是席多尼斯教派专门培养出来的战争机器，对神无限的虔诚让这些骑士在战斗中不会有任何迷惘，几乎毫不犹豫的，他发动了第三次攻击。
    随着全力一挥，沉重的战锤带起一股风啸，向雷蒙胸口直接打去。这次雷蒙学乖了，错身向旁一让，待战锤一下挥空后，手里的剑顺势向骑士腰间砍去。
    神罚骑士立刻竖起盾牌，就听当的一声大响，重剑劈上盾面，溅起一大片火星。若在以往，凭借雷蒙的力量，这一下少说也会将对手击退，但神罚骑士全身重铠，光是自身的重量就足以让他屹立不倒。
    雷蒙一击未果，没等他收剑后退，神罚骑士向前一跨，同手左手持盾一挥，一个盾击向雷蒙打去。
    雷蒙大惊，急切间将剑在身前一竖，硬挨了这一下。筝型大盾可不是说笑的，这一下重击的力道丝毫不比战锤来得轻，雷蒙当即被推了出去。
    没等雷蒙站稳身形，骑士右手战锤又至，千钧一发之际雷蒙弯腰躲避，战锤堪堪擦着他的脑勺掠过，晚了一步绝对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若比武技，雷蒙其实强过对方许多，然而比战场搏杀的经验，却根本无法与这具狂热的战争机器相比。神罚骑士那粗暴而又直接的作战方式，简直就是专为杀戮而生，没有花巧的架势，也无需太多技巧，只有在血与火，生与死的间隙中所千锤百炼出的残忍和狠辣。
    由于用力太猛，神罚骑士这一击砸在地上，锤头将砂石地面砸出一个小坑，其力道之猛，雷蒙看了也暗暗心惊。也亏得他手里的剑极为坚固，若换了其他人，硬拼这么几下，武器恐怕早已破碎。
    “你又不是牛头人，跟他们拼力气纯粹是自讨苦吃，平时我教你的全都忘了吗？”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克雷斯的大嗓门。
    转头一看，却是在一片混战中，克雷斯正悠然的扛着铁砣，训斥着洛娜。而瘦弱的女孩，对手赫然是两名神罚骑士！
    “力量不足的话，就用技巧弥补，绝对不要被对手的步调带动，好好想想你擅长的是什么样的战斗方式。”克雷斯继续道：“这些一身龟壳的家伙只不过看起来唬人，静下心来，你完全可以赢得了他们。”
    看似在训导洛娜，但说话间，他却有意无意的向雷蒙这边看了一眼。
    雷蒙似有所悟，他没有再贸然反击，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似乎也察觉到雷蒙的变化，那名神罚骑士沉默了一下。然而充斥着宗教狂热的头脑，并不容他细细揣摩对手，作为神王泰伦惩罚异教者的利刃，他们在战场上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的给予敌人死亡！
    于是乎，持盾护在身前，那名骑士小跑着向雷蒙冲来，紧跟着猛的跨前一步，战锤向直击过去。
    没有再试图与对方互攻，雷蒙冷静的注视着战锤的轨迹，在其势头用尽的刹那向旁一避，但不知是否大意，整个人贴到了对方的盾牌上。
    神罚骑士眼中闪过喜色，在熟练的战士手中，看似无害的大盾实则有着不输于主武器的杀伤力，雷蒙虽然躲过战锤，但此举却无异于自杀。
    持盾猛的向外一展，借着强壮的臂力以及大盾本身的重量，纵然只是小范围的震颤，骑士也有自信将雷蒙撞飞出去，随后只需要补上一锤，就算不死，雷蒙身上的骨头也休想再完整。
    然而似乎早等着他这一击，神罚骑士刚动的同时，雷蒙紧贴着盾面向侧旁一转，不仅消去盾击的力道，还来到了神罚骑士的侧后方。
    没想到雷蒙灵活至此，骑士大惊，急忙想要回身，但他连续两次强攻早已力气用尽，一时间哪能反应过来。趁对手毫无招架之机，雷蒙一剑刁钻的自骑士全身甲的腋下夹缝中切进，先废了他的左手。
    神罚骑士发出一声闷哼，筋腱被切断的胳膊再无法承受大盾的重量，人不由向前一扑，完全露出背后空隙。
    跟着雷蒙将剑于腕间一转，剑尖带着一串血珠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从骑士铠甲最薄弱的颈后甲片中一贯而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宛如演练过千百次一般。
    还欲挣扎而起的神罚骑士动作猛的一顿，跟着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头盔的气孔以及颈部夹缝中渗出。殷红的血液如同赤色的河流趟过雪地，很快在雪白的铠甲上浸染出斑驳的轨迹，跟着就听咚的一声，战锤落地，骑士就如同一座崩裂的钢铁之岩，轰然扑倒在地。
    “呼…”直到敌人命丧脚下，雷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虽不是他最凶险的一战，但对方的冷酷和悍勇却给雷蒙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况且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尚且如此难缠，无怪乎每个人提起这支军队，都如同谈虎色变了。
    如果将来遇上他们的大部队…那是雷蒙绝不愿去想象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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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雷蒙一击杀死神罚骑士，克雷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小子的天赋实在惊人，只可惜他注定不会走武人之道。
    跟着，他回头厉喝道：“洛娜，你究竟在干什么？快给我干掉他们！”
    这时，洛娜正身陷两名神罚骑士的围攻之中。这是克雷斯有意安排的，他此次带洛娜随军的目的，就是要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迅速提高她的实战能力。
    要知道克雷斯本身就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典型的实战派剑士。洛娜虽从小受训，基础扎实，但那都是在剑术场上训练出来的，鲜有真正对敌。所以纵是技艺不凡，一旦遇上恶战，也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
    因此，洛娜和雷蒙一样，初遇如此强劲的敌人，完全难以招架。加上她是以一敌二，一时间左支右拙，一个不好恐怕真会丢掉性命，这显然已经超过“训练”的范畴了。
    想不到克雷斯平常大大咧咧，一旦教起徒弟来却毫不含糊，严厉到这种程度。
    听到克雷斯的喊声，洛娜咬了咬牙，猛的向两名神罚骑士中一撞。敌人中一个和雷蒙的对手一样，分持战锤和大盾，另一个则用的是双手剑。
    两个神罚骑士围攻洛娜多时，却不想这个小女孩的剑术超乎想象，虽有着缺乏经验的青涩，但各方面均已至上乘。在两人联手之下，虽然险象环生，但总能支撑着最后一线，宛如狂风中被吹倒复又弹起的小草。
    两人本已有些焦躁，没想到洛娜竟主动冲了过来。持盾的神罚骑士立刻一锤砸了过去，另一名骑士则挥舞双手剑，以稍慢一线的速度，从洛娜身侧斜劈。
    若是比力气，洛娜不是任何一人的对手，况且对方全身重铠，防御已经做到了极致，就算以命搏命的对攻也绝对是她吃亏。因此就算经过克雷斯的指导，剑术大进，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仍太勉强了。
    不过洛娜天生倔强，从不肯认输。她先一低头避过迎面而来的锤击，跟着手中骑士剑斜扛肩头，紧跟着就听一声大响，双手剑劈至，宛如一柄重锤砸在洛娜肩上，令得瘦弱的她踉跄两步，单膝跪倒在地。
    持盾骑士见状自然不肯错过良机，当即又是一锤打来。但洛娜极其顽强，在这样的困境中仍能将骑士剑插进泥土里，斜身顶在剑身后，以大地的力量硬是承受了这一下，随后她抽剑向后一跃，仗着身体灵活的优势避过紧追而至的双手剑。
    跳出战团，她以剑驻地不住喘气，刚刚仅是交手几招，但也大量消耗了她的体力。虽然全身而退，但洛娜的状况并没得到丝毫改善。
    克雷斯见状，气得大叫道：“笨蛋，你赌气去硬拼有屁用啊。如果打不过敌人，就给我多动动脑子，难道我平常都白教你了吗？”
    “记住，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付这样两个家伙绰绰有余。搞得这么狼狈，好好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克雷斯的话让洛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随着她轻轻吁了口气，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眼中涌起坚毅之色。
    “明白了，师父。”
    跟着，洛娜提剑再次冲上。
    虽不知那个大叫大嚷的壮汉是谁，但这个女孩又一次不知死活的冲来，却正遂了两神罚骑士的意。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再让对手逃脱了。
    仍是持盾骑士首先出手，战锤呼啸而至，洛娜这一次没有硬拼，而是将剑搭在锤头一压一绕，借力将其弹开，跟着顺势一剑直刺。但那名骑士已竖起盾牌，剑尖刺在盾面，发出叮的一声锐响，火星飞溅。
    但没等那名骑士挪开盾牌，洛娜已抽剑后退，恰好另一名神罚骑士挥剑砍来，洛娜再次以巧妙的技巧化解他的攻击，随后一错身让到一旁，那名骑士便也不由自主跟着她转向。
    随后，两个神罚骑士不断出手，但洛娜已不像之前那样会强行和他们对攻，而是利用自身灵活的优势，引带着身形笨重的他们不断游走。
    难道说，洛娜打算将他们的体力耗尽，再各个击破？这虽然是极佳的策略，但显然并非克雷斯想要的。
    片刻工夫，三人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一条直线，两名骑士一前一后，洛娜夹在中间，她似乎再次陷入了极为不利的状况里。
    但就在这时，洛娜却出手了。
    猛的向前一标，她向持剑的骑士直撞过去。没想到一直在躲闪的她会突然主动上前，那骑士吃了一惊，但手里却丝毫不慢，双手剑在头顶一抡，就往洛娜拦腰劈去。
    洛娜见状作势欲往后退，为了不再让敌人逃脱，那骑士想也不想，立刻跨前一步，同时双手全力伸展，将双手剑的攻击范围加大到极限。
    哪知几在同时，洛娜猛的伏下腰一个错身，已从剑势中转了出去。而将长剑挥舞到极限的神罚骑士，才赫然发觉自己的攻击目标变成了在洛娜身后的同伴。
    持盾的神罚骑士正要从后攻击，哪知眼前一花，蓄满力道的双手大剑已到眼前。不及多想，他立刻竖起盾牌，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全力一击的双手剑岂是易与？就如一柄攻城锤砸上盾面，那骑士立刻踉跄后退。
    同时，因为盾牌的反震之力，持剑骑士身形也不由一歪，紧跟着他从面罩眼部的空洞中看到人影一晃，心叫不好时，腰侧已传来一阵剧痛。
    趁两骑士误击对方的空隙，洛娜灵活的转至持剑骑士的身侧，手中长剑从其腰胯处铠甲的接缝中直刺而入。虽受了致命伤，但由于两人紧贴，那骑士一时并未倒下，但手里的剑已垂软下来。
    这时，持盾的骑士站稳身体，由于受面罩视野的限制，他一瞥眼间只看到洛娜站在同伴身旁，还以为同伴已制住了她，大喜中立刻举锤冲上。
    洛娜等的就是这一刻，待对方来到近前时，她突然退到身旁骑士的背后，将其一推。
    受了致命伤的神罚骑士早就摇摇欲坠，被她推了这一下，立刻向前栽倒。这时持盾骑士刚刚来到他的面前，哪知同伴就往自己压了过来。
    穿着全身重铠的骑士，那倒下的重量可不是说笑的，而且因为本身不灵活的原因，他纵想躲避也是不能，急切中只好斜斜架起盾牌，试图将倒下的同伴顶住。
    可惜他力气再大，也无法凭一只手撑住同伴的重量，于是乎两人顷刻间撞在一起，持盾骑士已被压在了地上。
    骑士挣扎着，想要推开同伴的尸体爬起，但在面罩下的他突觉头顶光线一暗，跟着咽喉一阵剧痛。他全身一震，随即再不动弹。
    抽回刺进骑士喉咙的长剑，洛娜呆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似乎到这时她才感到全身脱力，娇小的胸脯不住起伏着，因剧烈运动而发红的脸颊还贴着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刚刚她利用对方不甚灵活的缺点，终于设计杀死了对手。但仅仅十余秒的交锋，惊险万分，就如同从生到死的走了一遭，可以说若是有一点差池，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是她自己也毫不奇怪。
    以往洛娜虽也曾接受过父亲严格的训练，保护索菲亚期间也击杀过不少敌人，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恶战。克雷斯完全是逼着她面对几乎无法战胜的对手，然后在生死边缘将她以往的训练潜力完全逼发出来。
    这种毫不吝惜徒弟性命的教学方法，大概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不过效果显而易见，经此一役，洛娜虽然在武技上并无变化，但重要的是心志，对敌的策略，以及实战的领悟，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这就好像初次上阵的新兵，见到血以后，才能成长为熟练的战士。而正是这次生死恶战，成为了洛娜今后在剑术的领域大步飞跃不可或缺的跳板。足可见克雷斯这个师父的“无理教学”，对她的意义有多大。
    洛娜终于成功干掉两名神罚骑士，克雷斯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干得不错。”
    “谢谢您的夸奖。”洛娜转过身，气喘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