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卷得失方寸间 第七章 彻底翻脸

    “来，给你的派斯特大人打个招呼。”那佣兵笑道，他的手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你究竟是谁！？”派斯特怒声道。
    这时，旁边的卫兵举着火把靠近那群人，火光照出了他们的模样。领头的正是雷蒙，在他身边，则是鲁兹，克雷斯，洛娜等人。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失败，折了德拉文不说，雷蒙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上门，派斯特气得脸都扭曲了。
    “雷——蒙！！”他厉声叫道，恶毒的目光几乎要把雷蒙给刺穿。
    “老子就在这里，怎样？”
    “正好。”派斯特怒极反笑：“给我杀了他们！”
    四周的卫兵立刻冲了上来，就听一声大吼，鲁兹从马上一跃而起，在半空化身比蒙巨兽，落地时巨爪连挥。就如同风卷落叶般，卫兵无不惨叫着飞上半空，向山坡下摔去。
    同时，克雷斯他们也动手了。他们何等样人？个个皆是非凡之辈，人数虽少，但顷刻间就把那些卫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雷蒙策马向派斯特冲去，派斯特怒哼一声，这时也顾不得掩饰身份了，一挥手，招出两枝骨箭向雷蒙射去。
    当当两声，雷蒙将骨箭磕飞，同时自他身后，一道白色的人影一跃而起，凌空向派斯特掠去。
    是芭丝特！灵活的猫女正是法师类的克星，在半空她已执出弯刀，闪电般向派斯特斩去。
    由于是突然袭击，山坡上的卫兵根本不足以阻挡雷蒙一行，虽然四周就有自己的大军，但这一刻，派斯特却只能独自面对芭丝特的攻击。
    近身战斗非死灵法师所长，派斯特也不愿深陷重围，于是他后退一步，踏入火把光芒在地上照出的阴影里，准备离开再说。
    哪知就在他的身影渐渐变淡的刹那，雷蒙突然扔来一颗燃烧弹。霎时一片火焰席卷派斯特的周遭，他的遁走法术立遭破解，派斯特狼狈的从火焰中冲了出来。
    但几在同时，芭丝特已出现在他的面前，弯刀直劈过去。
    猫女的刀是镀了银的，正是死灵生物的克星，这两刀结结实实砍中派斯特的身体，就听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向后退去。
    芭丝特正要追击，但这时四周的拉维特军听到动静，已经赶来救援了。
    雷蒙本就没指望能杀得了派斯特，况且他们这次就是行险，一击即走，决不停留，否则一旦身陷敌人的大军包围，那就真是得不尝试了。
    因此，雷蒙招呼芭丝特回来，随后一行人赶在山坡被包围以前，冲破卫兵的阻挠，呼啸而去。
    “派斯特，好好记住今晚我给你的礼物吧。”
    远远的，传来雷蒙的声音。
    捂着腰腹间的伤口，派斯特的脸色极之可怕。这两刀对他而言，并不严重，但真正让派斯特受伤的，是心中那份极度的屈辱。
    他一向目中无人，觉得自己能够掌握一切，所以才敢在席多尼斯教派被赶出拉维特以前，就对雷蒙他们下手。
    但今晚计划连番受挫，更被雷蒙火中取栗，带人来大大的羞辱了一番。这对自视甚高的他而言，比被砍上100刀还要难受。
    这时，不知被谁一踢，德拉文的脑袋再次滚到了派斯特的面前。摇晃几下后，正面朝向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像在对派斯特发出无情的嘲弄。
    双眼一下布满血丝，派斯特一把抓住德拉文的脑袋。诡异的事发生了，在他的手掌中，德拉文脸上的肌肉迅速萎缩，就像被抽走了内中的水分，转瞬间，就只剩一层干枯的皮挂在骨头上，极之可怖。
    随后，派斯特狠狠一捏，将德拉文的头给捏爆。
    “雷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比他的下场悲惨十倍！”不顾从指间渗出的白色脑浆，派斯特嘶声怒吼道。
    四周的卫兵看着他这一可怕的举动，无不吓得向后退去。从没有像这一刻，派斯特在他们眼中变得如此可怕。
    阵阵惊恐的低语，很快在士兵中传扬开去…
    ********************************************************************
    在袭击了派斯特后，雷蒙他们赶回去和托尔兹等人会合，跟着从容的撤走。由于拉维特军跟席多尼斯教派军战斗正酣，也不必担心被追击。
    这实在是一个漫长而又多事的夜晚。既有失去凯兰的悲伤，也有狠狠教训了派斯特的爽快，所有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归途。
    几天后，他们顺利抵达罗迪亚城。
    相比众人离开此处后的物是人非，这座城市则并没有什么变化。佣兵塔利德闻讯赶来迎接，随后他们仍旧在城外扎营。
    这一晚，托尔兹突然将雷蒙找了出去。
    雷蒙跟着他走到营地外一个僻静的地方，托尔兹停下脚步。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雷蒙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托尔兹背对着他，望着不远处营地里绵延的帐篷，一直没有说话。半响之后，他终于开口道：“雷蒙大人，请允许我先向您道个歉。”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话，雷蒙不由愕然道：“道什么歉？”
    托尔兹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拉维特联邦中有死灵法师的存在。”
    “什么！？”雷蒙大吃一惊，噌的站起身：“你早就知道了？”
    托尔兹转过身，他苦笑着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才要请您原谅。”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雷蒙问道。
    托尔兹叹了口气：“因为我虽然有怀疑，却不敢肯定，也没有证据证明究竟谁才是，所以才一直把这件事当做秘密，埋在心里。”
    “事实上，直到您的部下说破派斯特的真实身份，我才第一次证实了自己并非胡猜。”
    “那么，你今晚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声抱歉吗？”雷蒙问道。
    托尔兹摇了摇头，突然道：“记得在马特拉尔沼泽遇上死灵法师时，您就曾问过我是否知道些什么，但当时我并没有说，因为我心中尚有疑虑。”
    “但经过那晚的战斗，尤其是凯兰将军的身死，让我彻底看清了那些家伙的真面目，所以我终于下了决定。”
    知道他必定有话要说，雷蒙没有出声，静待他的下文。
    托尔兹开始说道：“也许您不知道，我能身为拉维特最重要的核心六城之一的费雷登的城主，是传至父亲。而拉维特中央议会的议长，则是我的叔叔。”
    “我知道拉维特联邦内藏有死灵法师，就是得到叔叔的警告。他似乎从什么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由于他一直都体弱多病，因此最后也不了了之。”
    “但是，就在不久前，我的叔叔死了。因为席多尼斯教派的入侵，他的死几乎没造成任何波澜，现在议长的位置由副议长洛兰取代，他们一派等于是完全操控了中央议会，而派斯特正是洛兰一派的重要人物。”
    听到这里，雷蒙多少明白到，当初在玛纳斯岛初见托尔兹时，他的言语中为何会对中央议会颇有微词了。
    托尔兹继续道：“我之所以会建立私人部队，就是基于叔叔的警告，以及这些年来旁观洛兰一派的所作所为。因为我认识到，有这些人在，拉维特联邦迟早有一天会陷入大乱。”
    雷蒙心里一动：“这么说，你是打算…”
    托尔兹点点头，正色道：“这次战争让我彻底下了决心，不能再任由那些家伙胡作非为了，否则迟早有一天连费雷登也会遭殃。因此，雷蒙大人，我在这里郑重的向您请求。”
    说着，他缓缓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郑重的道：“请帮助我独立吧！”
    尽管心里多少已猜到一些，但听到托尔兹说出来，雷蒙还是极为吃惊：“你想从拉维特独立出去？”
    托尔兹点点头：“没错，就和你们海丁顿一样，但基于费雷登的重要地位，绝不会那么顺利罢了。”
    “这也是我为何建立军队，而且将费雷登周围的城镇聚合起来，组成‘费雷登城镇同盟’的原因。”
    看来此人恐怕早有自立之心，因此才一直在军事，政治等方面悄悄做着准备，整合费雷登附近的各个城镇，就是最好的证明。而这次战争，则无疑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这个托尔兹，果然野心不小啊。
    心里默默的思量着，雷蒙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托尔兹也恢复了冷静。他道：“此外，想必您也注意到了。派斯特虽然嚣张，但并非蠢人，他敢在这时候过河拆桥，恐怕他们已经有了结束这场战争的把握。”
    “你们已经彻底撕破脸，新仇加上旧恨，一旦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可就不会再停手了。掌握了中央议会的洛兰一派大概会全力重夺海丁顿，自然也包括索菲亚公主，我想这并不是您愿意见到的吧？”
    “那么，你想说明什么？”雷蒙不动声色的问。
    托尔兹自信的笑了笑，他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一角再划出一块，跟着再在这之外又画了个圈。
    随后，他用脚尖由左至右，分别点道：“海丁顿，费雷登，拉维特联邦。我想，您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了？”
    当他画出这个简单的图例时，雷蒙已知道托尔兹想用什么来说服自己了。
    一旦费雷登独立，就等于在拉维特联邦和海丁顿中间安插了一块缓冲带，他将代替海丁顿承受来自拉维特方面的所有压力。
    这对一直忌惮拉维特联邦的雷蒙等人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显然，托尔兹恐怕在罗迪亚城被雷蒙救下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大方的向雷蒙一行展示自己的军力。之后的合力抗敌，则是为了现在的合作铺路。
    托尔兹不怕雷蒙会拒绝，因为这块缓冲带正是似安实危，四面受敌的海丁顿求之不得的。
    果然，盯着地上的图例半响，雷蒙叹道：“我没法说不。”
    托尔兹大喜，雷蒙紧跟着道：“不过，你能应付得了拉维特随之而来的怒火吗？费雷登和无足轻重的海丁顿不同，他们恐怕绝不会让你脱离出去。”
    托尔兹自信的道：“这不是问题。我早已经整合了费雷登以及周围所有的城镇，罗迪亚城跟我是世交，他们已经表明态度会加入。此外，杰德森林中的精灵也会站在我这一方。”
    “这样的话，我的费雷登城镇同盟，将可以控制整个拉维特的西部地区，足以和他们对抗。”
    说着，他双眼直盯着雷蒙：“那么，您意下如何？”
    暗道这家伙果然深谋远虑，早在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雷蒙摸了摸鼻子：“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托尔兹一怔。
    雷蒙于是也伸出脚，在代表海丁顿和费雷登的图案之间的那块区域擦了几下，将其和海丁顿混为一片：“我要这里。”
    “这里”，指的就是从海丁顿到罗迪亚城之间的那块广阔区域，也就是雷蒙他们来援助拉维特时，走过的那条路。那片地域非常偏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城镇，就连拉维特也无心管辖。
    若是雷蒙将这块区域收归麾下，则意味着海丁顿的地盘立刻扩大好几倍，这也让一直为地域狭小所苦的海丁顿，拥有了极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托尔兹盯着雷蒙擦出的痕迹看了半响，突的抬头道：“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跟您说过这样的话，但您如果从商的话，绝对会是最顶尖的商人。”
    显然，他已经默认了雷蒙对这块区域的统治权。
    雷蒙笑着接口道：“哪里哪里，这次战争让拉维特元气大伤，他们已经没多少余力来应付叛乱了。再加上我们海丁顿在背后支持，你这买卖才大有赚头啊。”
    托尔兹遂也笑了：“至于您么，不仅扩大了地盘，还会得到一个新兴势力作为盟友，同时还大大削弱了宿敌拉维特，一举三得，也不错嘛。”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放声大笑，充满惺惺相惜的意味。
    当逢乱世，所有人都在这股洪流中苦苦挣扎，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亦算计着他人。
    有的人茫然无措，有的人苦苦挣扎，也有的人大展手脚，火中取栗扩大自己的势力，这芸芸众生相，便在这一笑之中展露无遗。
    *******************************************************************
    伯托尼港。
    它位于拉维特东南部的海岸上，天然的深水良港，地理位置绝佳，一直以来都是拉维特联邦最为重要的港口，亦是著名的核心六城之一。
    为了保护它，拉维特联邦不惜以重病把守在马特拉尔沼泽，但最终它还是落入了席多尼斯教派的手中。
    占领伯托尼港后，席多尼斯教派立刻清除了城中所有的拉维特势力，并收缴所有船只，开始以这里为基地，从克罗特帝国运送兵源和物资。
    因此这几天来，整个伯托尼一直处于最高负荷运转，被士兵看押着的码头工人忙碌的装卸着各种物资，为新一轮的战争做着准备。
    不过今晚却有些不同，整个码头灯火通明，所有船只都被驱赶到港口一角停靠，让出大片水域。全副武装的教派士兵严密的守卫着港口，所有的工人都被禁止出入。
    因为今晚，从克罗特帝国来的庞大运兵船队即将抵达。那里有席多尼斯教派最后可用的4万精锐士兵，以及大量的战争物资。
    考虑到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在国内与军方和王室争夺控制权，这已经是席多尼斯教派所能投入战场的最后一股力量了。
    同一时刻，离伯托尼数十海里外，一支庞大的舰队正默默行驶在波涛中。
    约瑟夫大主教是席多尼斯教派中有名的铁腕派，他原是克罗特军方的一名将军，加入教派后，利用自己的军事才能为教派训练出一大批教徒士兵，积功升上大主教一职，也是教派中最坚定的鹰派成员。
    本来他是留守在克罗特国内，防止军方有任何异动，但鉴于拉维特联邦的战事吃紧，于是被委派率领这最后的4万大军，前来增援。
    约瑟夫静静的站立在旗舰的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耳听着船首破开波浪的哗哗声，思绪则已飘飞到了即将到达的敌国。
    一开始，教派对碾压拉维特联邦这种连常备军也没有的腐朽国家，非常有信心。所有的大主教以及教宗都认为，凭借教派现在的实力，攻占拉维特只不过是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的问题。
    但随后的战局却遇到了超乎想象的困难，尤其是深入拉维特境内的5万大军被灭，以及半个神罚骑士团被全歼，给了教派极大的震动。
    他们想不通，那些依靠毫无忠诚心和意志力的佣兵作战的商人，怎么会如此顽强。
    好在夺取了伯托尼港，现在整个战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港口上。
    约瑟夫对自己的作战能力非常自负，他深信，只要自己率领这4万大军踏上拉维特的土地，就一定能很快将战局扭转过来。
    想到这里，他转头问道：“还有多久到伯托尼？”
    身后的随从连忙道：“回大主教，顺风的话，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嗯…”约瑟夫点了点头，准备进舱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