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卷逃出生天 第五章 围城必阙

    维罗纳整理了一下扯乱的衣领，微微一笑：“当然，您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干掉顶级魔兽的情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方士兵无不钦佩您的神威。”
    “只不过，您是堂堂兽人之王，和阿玛达那个窃取王位的女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您的安危胜过一切。因此，就算有一点可能，我也不能让您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才不得已请求您回城。如果陛下实在不满意，那就请责罚我吧。”
    维罗纳这番看似忠厚的马屁接连送出，终于让哈肯的怒意平息下来。他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这样，说起来你也没有错，那我就原谅你吧。”
    “是，谢谢您的宽宏大量。”维罗纳看似感动的低下头，眼中却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嘲之色。
    “不过，突袭失败，也没杀死阿玛达，接下来该怎么办？”哈肯问道。一句话就暴露出了他事事对维罗纳的依仗。
    维罗纳道：“这个请陛下不必担心。这次进攻，敌方的损失远比我们大，加上獠牙城城池坚固，为我们守城提供了极大的优势，而且还有您这样无敌的勇士坐镇。通过这次交战我已经看清了，照目前这种状况，他们根本不可能破城。”
    “只不过，那个人实在让我有点担心…”说着，维罗纳摸了摸下巴，低声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雷蒙。20年前，维罗纳曾亲自领教过雷蒙的厉害，而雷蒙在鲁林战争中的表现也让人刮目相看。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阿玛达的阵营里，但不由得维罗纳不担心。
    “什么人，雷蒙吗？”哈肯奇怪的道。
    维罗纳连忙含混的敷衍过去：“啊不，没什么，是属下失言了。”
    “哼，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哈肯哼了一声：“别忘了，是你带兵去救狼人族，半路被阿玛达突袭，才让我们惨败，主力尽丧，被困在獠牙城里。”
    “现在的状况全都是你的责任，你最好给我想出击败他们的办法，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言罢，哈肯根本不等维罗纳回答，径直转身离开，那几个医师连忙跟了上去。
    似乎早就习惯了哈肯的反复无常，维罗纳表面上毫不在意，反而还颇为细心的叮嘱道：“陛下，还请您好好养伤，只要有您在，我们就一定能坚持到胜利。”
    这时，哈肯走了几步，突的转过身，紧紧盯着他：“维罗纳，雷蒙说我是你控制的傀儡，你说是这样吗？”
    一贯从容的维罗纳闻言，眼皮微微一跳，他急忙道：“当然不是，那只不过是他用来扰乱您的胡说罢了，你该知道那小子最擅长的就是逞口舌之利。”
    “属下辅佐您推翻阿玛达那个女人，不过是出于对乌罗尔先王的一片崇敬之心，想要恢复兽人王的正统，绝对没有别的意图，我可以对战神起誓。”
    维罗纳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就差痛哭流涕的表真心了。哈肯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谅你也不敢。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辅佐我，打败阿玛达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狼人族的。”
    “是，您的英明让属下无比佩服。”维罗纳再次恭敬的低下头。
    等哈肯离开后，维罗纳立刻直起身子，脸上已恢复冷厉之色。
    “族长，连哈肯也没能杀了阿玛达，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一名似是维罗纳亲信的狼人走上前道。
    “没关系，我也料到没这么容易得手。”维罗纳摆摆手：“阿玛达竟然联合野蛮人袭击了我们的领地，这确实是我的失策。”
    “不过，幸亏野蛮人没有和她继续联手，凭她手里那点兵力，要想攻下獠牙城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现在军心不稳，哈肯这人和乌罗尔一样，愚蠢之极，又喜怒无常，就怕一旦有什么事，我们…”那个狼人委婉的说道。
    维罗纳哼了一声：“我当然明白，当初就是看中他好控制，我才协助那家伙发动叛乱，没想到他反而越发得意忘形起来。不过没关系，我自有应付他的办法。”
    那狼人道：“族长，虽说目前不必担心城破，但为了以防万一，您看是不是该做准备了？”
    维罗纳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可以，的确没必要把我们狼人的命运全押在这个地方，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记住，决不能让哈肯和狮人族知道。”
    “属下明白。”那狼人点了点头，悄然退下。
    狼人离开后，维罗纳转头向四周望去。一群群士兵匆匆跑过，在经过他身边时，纷纷恭敬的行礼。为了减少粮食消耗，在决定坚守城池时，哈肯已经把所有狗头人都赶出了獠牙城，因此只能依靠居民往城墙上运送物资。
    而在不远处的城墙下，躺着很多伤兵，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绝望之色，那是困守孤城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这一次，我也能挺过去吗？”受其影响，维罗纳不禁喃喃自语道。
    不，没问题，在登上兽人的王座之前，我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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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说说吧，我们该怎么攻下獠牙城。”
    巨大的帐篷里，阿玛达聚集了索尔，雷蒙，维罗纳，莫罗等人，以及所有的高级军官，商讨攻打獠牙城的事宜。
    众人围聚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面，桌上摆着一副獠牙城详细的城市布局图。
    今天的失败给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因此在阿玛达发话以后，兽人军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这就失去信心了？”阿玛达在桌上一拍：“我们已经重创了叛军的主力，把他们逼到了獠牙城里，难道现在反而无计可施了吗？”
    “我们缺乏攻城器械，獠牙城又非常坚固，确实很难攻下来。”一个兽人军官低声道。
    “混账，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叛军在城里笑话我们吗？”另一些人愤怒的道。
    “陛下，我倒是有个主意。”这时，一名军官忽的说道。
    “哦？”阿玛达看向他：“说来听听。”
    得到鼓励，那军官道：“我们曾在狼人的领地抓获了很多俘虏，其中一定有城里的敌兵的亲属。如果我们以此来要挟城里的敌军，说不定会有效果。”
    “没错。”立刻有人附和起来：“狼人族才是叛乱的主力，只要能把他们降服，叛军就会立刻崩溃。”
    “如果他们不投降，就杀掉一批俘虏，看看谁怕谁。”
    “好主意，这样就算不能逼迫他们投降，也能动摇他们的军心。”
    不愧是以凶残著称的兽人，说起杀俘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一旁的雷蒙和索尔，都不由露出厌恶之色。
    也有一些人反对：“不能这么做，这样只会激起叛军的抵抗之心，再想攻城就更困难了。”
    阿玛达摆摆手，制住了众人的议论。她道：“我们俘获的都是普通的百姓，而且击败叛军后，将来也要靠他们重新壮大狼人族，我可不想将狼人从四大种族中除名，或是重新培养出他们的仇恨之心，所以这个提议否决。”
    “那么，看来只有强攻了。”莫罗沉吟道。
    “但是，城里的守军实力很强，又有维罗纳坐镇，要想攻下它恐怕会非常困难。”罗巴德担心的道。
    “木材太缺乏了，匆忙制作的攻城车根本不管用。如果能多给我们一些时间，说不定可以做出能够使用的武器，至少能把城门破坏。”一名军官苦恼的道。
    莫罗点点头：“如果能够破坏城门，我们就能强攻进去，至少比现在这样一筹莫展的好。”
    “城门吗？”阿玛达心里一动。
    他转向雷蒙和索尔：“索尔，今天阻止哈肯时，你召唤的龙王犀可以再次使用吗？”
    索尔一怔，跟着点头道：“可以，只要有一定的时间，召唤兽的伤就能自动复原。”
    “很好，那么就请你重新把龙王犀召唤出来。”阿玛达跟着对雷蒙道：“你只要控制它将城门破坏，我们就有胜算了。”
    龙王犀力大无穷，兼且表皮坚硬，几乎无惧任何攻击，简直就是一个活动的攻城锤。利用它破坏獠牙城的城门，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兽人们一听，无不高兴的道：“没错，原来还可以使用召唤兽。”
    “只要破坏了城门，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我可不想再爬那个该死的城墙了。”
    罗巴德赞同道：“虽然会对獠牙城造成巨大的破坏，但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莫罗则有些担心的道：“可是哈肯太强大了，如果有他在的话，我们一定会损失惨重。”
    一想到哈肯，众人脑中就浮现出他白天大杀四方的情景，热烈的情绪立刻降低不少。的确，哈肯实在是过于强大，在巷战这种强调士兵个人战力的战斗中，他一个人很可能就能改变战局。
    “那么，就让我们牛头人负责对付他吧。”牛头人族长莫罗哼了一声：“陛下请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今天的事重演。”
    莫罗也是牛头人中有名的战士，他说出这话，显然已有了牺牲生命的觉悟。
    阿玛达正要答话，一旁的索尔突然道：“为什么非要硬拼呢，你们的目的是夺回獠牙城，只要把城弄到手不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唔，当然必须战斗了，敌人怎么可能乖乖把城交出来。”索尔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风凉话，莫罗正想开骂，总算想起他是阿玛达的客人，这才稍稍客气一点，但话语里的轻蔑却是掩盖不住的。
    阿玛达却知索尔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眉毛一挑：“你有主意了？”
    索尔摸了摸下巴：“其实，如果要抢回獠牙城的话，并不是难事，只是可能无法全歼敌军了。”
    见索尔果然有办法，阿玛达心里一喜。她道：“没关系，獠牙城是叛军最后的依靠，失去了它，他们就无法继续在北部荒原立足了，被消灭只是迟早的事。”
    “那么，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嘿嘿。”索尔嘿然一笑，左右看了看，跟着伸掌在地图上一拍：“围城！”
    “围城？”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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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围城，当然不是普通的办法。”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索尔解释道：“你们听说过‘围城必阙’这句话么？”
    “围城必阙？”一帮兽人大眼瞪小眼。
    他们中算得上最有文化的罗巴德瞪着眼道：“索尔先生，您究竟在说什么？而且，这句话怎么这么拗口？”
    索尔这才想起，自己无意中提到了原本世界的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日久，他几乎已忘记了本来的身份，已经很久没像这样说漏嘴了。
    他干咳一声，支吾道：“哦，那是我无意中从一本古书里看到的。总之呢，意思就是说围城不能四面都围上，而要开一个口子。”
    “这又是为什么？”兽人们何曾听过这么新奇的理论，无不惊讶的问道。
    “这样的话，敌人岂不是就逃掉了？”一个兽人大声道。
    索尔一拍巴掌：“没错，就是要他们逃走。等人都跑光了，獠牙城自然就是你们的了嘛，还不用打仗，岂不是很好？”
    “这…”莫罗的额头爆起青筋：“我们兽人绝不用这么窝囊的策略。”
    “莫罗族长，让他说下去。”这时，阿玛达呵斥道。
    女王发话，莫罗只好闭上嘴巴，走到一旁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跟着，阿玛达问索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维罗纳并非笨蛋，他怎么会看不出我们的意图，要是敌人继续死守怎么办？”
    索尔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吧，敌人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的。”
    跟着他解释道：“如果说，敌军只有狼人族的话，这个办法确实没用，他们一定会死守到底。可是，让我们来看看现在獠牙城里都有哪些人。”
    说着，索尔掰着指头一一细数道：“光是敌军就有狼人，狮人，还有比蒙族。再加上城里头乱七八糟的普通百姓，成份非常复杂。”
    “你是说，他们不是一条心？”阿玛达渐渐明白索尔的话了。一旁的雷蒙也露出思索之色。
    索尔点头道：“没错，若是平时还好，通过军纪约束还能把他们整合起来。可现在敌军困守孤城，又没有援军，可说已完全陷入了绝路。狼人当然会听维罗纳的，比蒙族会听哈肯的，狮人族大概也有个头儿吧，可是…”
    说到这里，索尔略微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他们三个，谁又该听谁的？”
    在场兽人就像一群听课的小学生，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试探着道：“哈肯自称是兽人王，他们应该都听他的吧？”
    “是吗？”雷蒙笑道：“维罗纳就绝不可能听哈肯的话。相反，哈肯其实一直都在受他摆布，恐怕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暗道这小子还真是开窍，索尔点头道：“没错，三族兽人各自为政，又没有统一的指挥，一旦情况危急，谁也不想死，迟早都会出事。而且别忘了，獠牙城里还有很多老百姓，你们说他们又会听谁的。”
    这时，再笨的兽人也明白索尔的话了。维罗纳道：“白天战斗时，我就一直在观察。敌人驱逐了所有的狗头人，但守城却需要后勤支援，所以只能强迫城里的普通百姓来担当，这样迟早都会引起怨恨。”
    阿玛达恍然大悟：“那么，时间长了，他们中一定会出现叛逃者，我们围城时所留下的那道口子就有用了。”
    索尔道：“叛逃是会传染的，加上城中居民不堪忍受，相信要不了多久，敌军就无法维持下去。哈肯和维罗纳如果逃跑，我们就在城外埋伏等着他们，如果他们要继续顽抗，身边也剩不了几个人，相反还可能发生内讧。”
    “总之，不管怎么样，獠牙城迟早都会到手。”
    等他解释清楚以后，兽人们恍然大悟，无不拍手叫好。他们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论起作战来一个比一个凶猛，这种“高端”策略却从来没接触过，事实上，在整个摩季那大陆，恐怕也没人懂得这样的战术，索尔确实是开创了先河。
    雷蒙同样受益良多，他这才发现，原来围城作战也有这样的奥妙，今日所闻确实让他眼前一亮，受到了极大的启发。
    尤其一想到回到维罗尼卡大陆后，海丁顿还不知会面临多少战斗，雷蒙就恨不得拜索尔为师，再多学些新鲜的东西。
    阿玛达目光闪闪的看着索尔：“我就知道，你这人果然会有办法呢。”
    索尔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也想找点回去，家人们还在等着我呢。”
    听到索尔说出“家人”这个词时，阿玛达神色一黯，眼中闪过一些复杂难明之色。但在索尔察觉到以前，她的眼波一转，已恢复了常态。
    “那么，该放开哪一边的口子呢？”阿玛达转而问道。
    莫罗在地图上一指：“那还用说，当然是这儿了。”
    他指的是獠牙城西边，那儿有一条大河横贯而过，当初雷蒙他们就是从这里逃出獠牙城的。
    莫罗道：“哈夫丹河是獠牙城天然的屏障，同时也是阻碍，我们只需要把这面放开，就绝不怕逃出城的家伙跑掉。”
    雷蒙叹了口气：“莫罗族长，如果我们真的将开口放到这边，那和把城围死有什么区别？到时叛军无路可逃，就真的只剩下死守一条路了。”
    莫罗显然没想到这点，闻言牛脸一红：“那么，殿下您说该放在哪一边？”
    雷蒙盯着地图看了片刻，伸手一指：“这个方向，对吧？”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索尔说的。
    北边。
    索尔不由得暗暗点头，这小子学得果然很快。嗯，这点肯定是随老子我了。
    目前，阿玛达的大军是从南边攻城，西边有哈夫丹河，那么只需要再围上东边，敌人一旦逃出城，就只能往北逃。而想要截击他们，则只需要从东边堵截，把他们赶往西边，敌人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了。
    就算避开了阻截，一直往北的话，就是连兽人和野蛮人也无法踏足的“极尽之地”，同样无路可逃。因此，将开口放在北面是最佳选择。
    经过雷蒙的解释后，兽人都认可了这一方案。
    阿玛达道：“此外，在北边多派些斥候，全天不间断的监视敌人的动静。凡是普通士兵一律不管，我只要哈肯和维罗纳两个。”
    “等等。”索尔想了想，突的道：“在西边也安排几个人。”
    “西边？”众人都大惑不解：“那边不是有哈夫丹河么？还派人干什么。”
    索尔摸了摸下巴：“不，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既然要做，还是尽量保险些得好。”
    见索尔这么说了，阿玛达点头道：“那么，在西边也派两个人吧。”
    “呵呵，原来战争还可以有这么有趣的方法。”莫罗兴致高涨的道：“那就按索尔先生所说的办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维罗纳的臭脸了。”
    于是，针对獠牙城的包围计划，就这样制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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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二天开始，阿玛达将部队分为两拨，开始在獠牙城的东南两个方向修筑营垒，摆出了围城的架势。
    其间，维罗纳派出狼骑兵试图进行骚扰，但被击退后就迅速退回了城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对大军为何只包围东南两个方向，却完全放开了北面，维罗纳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暂时也只能归结为兵力不足。
    随后，在索尔的建议下，围城的部队开始轮番对獠牙城进行小规模的攻击，目的当然不是妄想把城攻下来，而是不让城里的叛军安生，同时也不至于让己方部队失去斗志。
    这一招的另一个效果，则是叛军为了随时应付攻城，只能不断强征城里的居民来负责后勤协助。当初赶走狗头人的恶果开始显现了，城中居民爆发了强烈的不满，与叛军的关系迅速恶化。
    此外，索尔还出了另一个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