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卷战端再起 第一章 海上救美

    哗——哗——
    拉满风帆的商船自海面飞驰而过，船头随着颠簸的海浪上下起伏，每一次低落再拉起来时，便会击破一股波涛，泛着泡沫的海水顺着船头两侧激飞而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雷蒙站在船舷边，身体随着船身的起伏摇晃，脚下却稳稳而立。在有了多次漂洋过海的经历后，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苍云号”上大吐特吐的初哥了。
    自他们离开维欧港后，已过了五天，这艘载着雷蒙与索尔一行人的商船，正扯满风帆，昼夜不停向着玛纳斯岛前进。
    看着四周水天一线的茫茫大海，那一场重回摩季那大陆，从洛维尔领至巴姆克王国的艰苦旅程，就恍如在梦中一样。
    然而，不管多么不可思议的冒险，也有结束的一天。此刻，雷蒙的心思早已飘到了更为重要的地方。
    在离开维欧港前，弗雷迪的情报员交给他了一份简单的情报“加斯帕德王国有变”。这几天，此事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当初雷蒙一行接受里德委托，前往摩季那大陆时，为了海丁顿的安全，弗雷迪挑动篡位者查理公爵，对雷纳德生出了异心。
    这样既减轻了海丁顿的压力，又能拖住雷纳德对戈丹草原侵略的步伐，可谓是弗雷迪经典的手腕。
    显然，雷蒙在摩季那大陆的几个月时间里，加斯帕德的局势出现了重大的变故，以至于弗雷迪不惜冒险催促雷蒙赶快回去。
    对索菲亚而言，加斯帕德是她的家乡，这位流亡公主一直在为复国而努力，而她的希望就是海丁顿，以及雷蒙。
    而对雷蒙来说，加斯帕德不仅意味着他对死去的凯兰将军的承诺，对索菲亚公主的责任，更是他和手下众人实现自我价值所绕不开的一个地方。
    因此，加斯帕德王国的一举一动，早已把所有人都牵涉其中。
    “嘿，想家了吧？”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回头，雷蒙也知道来的是谁。他的眼睛依旧望着波浪起伏的大海：“不，我并不想兽人帝国。”
    “我是说，你在维罗尼卡大陆的那个‘家’。”索尔走到雷蒙身边，跟他一样靠在船舷上。
    见他居然看破自己的心思，雷蒙略微有些惊讶。看到他的表情，索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听阿玛达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你离开兽人帝国，在另一块大陆建立了自己的事业，让她非常骄傲。”
    跟着索尔又道：“其实，你的离开让她非常自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雷蒙不由一怔，这是阿玛达从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的话。他的脸上不禁泛出苦涩的笑容：“在老妈最需要亲人支持的时候，我却固执的离开了北部荒原，但她却没丝毫怨言，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糟糕的儿子呢…”
    看着雷蒙自责的模样，索尔亦是心下暗叹。那个心狠手辣的阿玛达，终究还是敌不过母亲的宿愿，儿子的离去始终让她难以释怀。
    二十年前自己和她一夜风流，哪知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儿子，阿玛达丢给索尔的这个难题，同样让他头疼不已。
    考虑再三，索尔最终还是觉得目前并非揭破的时机，因此只好继续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母子两个闹别扭，我这当老爸的却连儿子都没法认。唉，咱这一家子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就在两人都因此而陷入沉默时，就听得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却是罗恩兄妹和芭丝特，洛娜等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这些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已经成了很不错的朋友。罗恩和芭丝特走在前面，米拉像个小狗一样兴奋的围着两人跑来跑去，丽莎和洛娜性格相近，两个女孩默默的跟在后面。
    这时，不知罗恩说了什么，芭丝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随后他回头招呼了一声妹妹，一行人走向另一侧的船舷。
    很快就听一阵嬉笑声从那边传来，罗恩天性潇洒，言谈间很快就让气氛活跃起来，连洛娜都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丽莎也一脸惬意的靠在船边吹着海风，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很快冲淡了长途旅程的沉闷。
    相较之下，雷蒙虽然只比罗恩大几岁，但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这些天来，他和罗恩的关系虽然也不错，但罗恩在他面前却无法像其他人那么随意，态度中不知不觉就多了一份敬意，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大哥一样。
    这一切也都被索尔看在眼里，这时他道：“你们年纪都差不多，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玩，一个人待着不觉得闷么。”
    雷蒙摇摇头：“不会，况且我也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索尔忍不住道：“为什么？从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实在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雷蒙唔了一声，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跟我从小生长在兽人帝国有关吧，我这副外表在兽人里并不怎么受欢迎，所以我的童年实在没多少愉快的回忆。”
    “而到了维罗尼卡大陆后，周围总是危机四伏，谁都无法预料下一刻会碰上什么状况，必须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活下来。所以，我实在没法像那些从小快乐的成长，到这个年龄还在什么学院里读书的同龄人那样。况且我的手下全都是些问题多多的家伙，也只有这样才制得住他们。”
    “相比起来，芭丝特活得就简单多了，其实我真挺羡慕他们的。”
    雷蒙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间却道尽了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苦难。但也正是这种成长经历，铸就了雷蒙坚定沉稳，却又从容不迫的性格，从而有了今天的成就。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从雷蒙的话里，索尔能感觉到他经历过的种种艰辛，难得的是雷蒙并没有因此疾世愤俗，还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自感身为父亲对他的亏欠，但偏偏还无法说破，自己这个老爹也实在不怎么样。这种自责，让索尔一时无言以对。
    一时间，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陷入了一片沉默。另一边罗恩等人的笑闹声却又不断传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索尔想着该说点什么时，雷蒙忽然望向他：“索尔先生，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你和我老妈究竟是什么关系？”
    “呃…”索尔一下愣神。
    不过，也难怪雷蒙会有所怀疑，阿玛达作风大胆，和索尔之间从来都是言笑无忌，瞎子都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可这叫索尔怎么回答呢？
    看着雷蒙目光闪闪的双眼，索尔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个…我想你多少知道一点吧。20年前我还只是个不入流的领主，你老妈则是比蒙族的公主，那时迪拿尔王国和兽人帝国处于交战状态，她几次想杀我，我也坏了她不少好事，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大家就熟了。”
    “但我们的关系却又不是单纯的敌对。你老妈非常聪明，而且有野心也有手腕，其实我挺欣赏她的，估计她也是这么看我的吧，嘿嘿…”
    说到这里，索尔得意的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我们之间…算是亦敌亦友吧，总之非常复杂。这次20年没见，之前的恩怨也淡了，加上她作风大胆，所以看起来就有些奇怪。我这么说，不知你能不能明白？”
    说完，索尔忐忑的看着雷蒙。这已是他在不触及雷蒙身世的前提下，能给出的最好的解释了。
    好在雷蒙并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真的？”索尔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雷蒙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头顶主桅杆上的瞭望水手发出一声大叫：“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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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等人全都涌到右侧的船舷，跟着瞭望水手的指示，望向前面的大海。
    果然，只见一片蔚蓝的海面极远处，慢慢出现了几艘船的身影，迅速向这边驶来。
    由于位置的原因，这时众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但身处高处的瞭望水手早已看得真切，不断发出警报。
    众人乘坐的是艘不大的商船，自然不可能跟海盗硬拼。因此在船长的命令下，所有的水手全都匆忙行动起来，满甲板跑来跑去，准备逃命。
    “天呐，我们没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才逃出摩季那，现在又碰上了海盗。”哈洛特发出一声哀叹。
    索尔也是脸色难看，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玛纳斯岛了，哪知又来这么一出，这算是老天爷跟我开的玩笑吗？
    众人中，反倒是索尔的女儿丽莎最为冷静。她拉住匆匆跑过的船长：“船长先生，我们能逃掉吗？”
    船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点头道：“放心吧，今天能见度很好，所以幸运的很远就发现了他们。我们的船虽然很小，但转向灵活，速度也快，在这个距离上，一定能够逃脱追击。”
    听他这么说，众人才多少放下了心。
    这时，商船在水手熟练的操纵下，灵活的在海面转过一个弯，准备从侧面夺路而逃。此刻海盗船仍然在极远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来不及追上了。
    然而就在众人暗感庆幸时，瞭望位上的水手突然指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语含惊恐的尖叫道：“海、海盗船，那边也有！”
    “什么！？”众人心里一惊，急忙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只见在商船转弯后的正前方，又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迎着他们飞速驶来。
    船长一改之前的乐观，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完了，我们被夹击了。”
    此刻想再次转向已经来不及，一船的人唯有眼睁睁看着海盗船迎面而来，水手们惊恐万分，船长也不住的连声哀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逃不掉了的时候，对面的海盗船却出乎意料的一拐船头，从他们前面错了开去，迎向侧后方的那几艘船。
    “咦？”这一下，众人都吃惊不小。
    索尔的儿子罗恩手搭凉棚，望着远去的海盗船：“奇怪，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吗？”
    希尔尼斯一伸手抓住桅杆上的缆绳，借力攀爬而上，一翻身已上了船帆的横杆，向远处望去。
    精灵的目力远超人类，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希尔尼斯很快把那几艘船的情况尽收眼底，跟着他的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希尔尼斯，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哈洛特在下面不耐烦的催促道。
    “卡特琳娜。”
    “谁？”哈洛特一怔。
    “雷蒙大人。”希尔尼斯大声冲雷蒙道：“是苍蓝玫瑰号，那些海盗船追击的目标是卡特琳娜。”
    “什么？”雷蒙吃了一惊，急忙冲到船舷边，向那方望去。
    卡特琳娜是纵横维罗尼卡大陆外洋的著名女海盗，和海盗王库雷有很深的仇怨，当初雷蒙一行去救被库雷劫走的索菲亚时，曾和卡特琳娜有过合作。
    后来卡特琳娜独自追杀库雷失败，从此就销声匿迹，哪只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上。
    “雷蒙先生，用这个吧。”由于隔得较远，雷蒙仍旧看不清那方的状况，就在他心下焦急时，船长突然递来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雷蒙莫名其妙的接过。
    那是一根长约数十厘米的铁管子，一头粗一头细，前后均包裹着铜皮，磨得光亮，看起来颇为精致。
    “这是索尔大人的发明，叫做‘望远镜’，可以看清远距离的东西。由于镜片磨制很困难，所以非常贵重，就算在我们洛维尔商会内部，也属于极为珍贵的东西。”船长在一旁解释道。
    “我也是因为这次来迎接索尔大人，才从里德会长那儿得到了一副。”
    “嘿嘿，随手做的小东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索尔得意洋洋的哼哼着。
    雷蒙依照船长的指导，将望远镜细的一头放到右眼，闭上左眼，略微调整了一下视距，果然很清晰的从另一头看清了远处的几艘船。
    由于太过清楚，他大吃一惊的将望远镜放下，看到那几艘船确实仍在很远的地方，这才又将其放到眼前。
    纵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对于索尔能够发明出这么精巧的东西，雷蒙仍是吃惊不已，这实在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家伙啊。
    心下感慨之余，雷蒙专心观看着那边的情况，果然看到那几艘海盗船里，最前面的正是女海盗卡特琳娜的旗舰“苍蓝玫瑰号”。
    只见“苍蓝玫瑰号”船身多处破损，船帆也开了好几个大洞，似乎受到过极为猛烈的攻击。它摇摇晃晃的奋力向前行驶着，就如同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后面两艘海盗船紧追不舍，而从雷蒙他们前面驶过的海盗船，也正从侧面截去，眼看就能把“苍蓝玫瑰号”堵个正着。
    雷蒙呼了口气，放下望远镜，看来卡特琳娜危险了。
    “喵呀，少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我看看。”见雷蒙没说话，芭丝特在一旁急得不行。
    雷蒙顺手把望远镜递给她，猫女早对这个新鲜玩意儿垂涎三尺，接过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放到眼前，跟着一连声的赞叹。
    “好神奇呀，要是有了这个，以后侦察敌情就方便多了。”
    希尔尼斯从桅杆上滑下，沉声对雷蒙道：“大人，怎么办？”
    老实说，卡特琳娜和雷蒙等人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当初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事后干净利落，谁也不欠谁。
    然而，雷蒙眼前浮现出一行人在达科岛上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分别时卡特琳娜那宛如玫瑰盛放般的艳丽笑容，让他难以坐视不管。
    回头再看了一眼即将被三艘海盗船劫杀的“苍蓝玫瑰号”，雷蒙走到索尔面前：“索尔先生，你的召唤书札里有水生魔兽吗？”
    “啊…什么？”索尔一怔。
    “被海盗追杀的那艘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想救她。”雷蒙道。
    索尔正要说话，一旁的船长插嘴道：“雷蒙先生，如果那艘船是‘苍蓝玫瑰号’，那它的主人岂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卡特琳娜？”
    雷蒙点点头：“是她。”
    “那您怎么还…”船长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怎么回事，你也认识那个人？”索尔奇怪道。
    船长咳嗽了一声：“索尔大人，被追杀的人名叫卡特琳娜，是这一代赫赫有名的女海盗，虽然长得非常漂亮，但心狠手辣，曾多次抢劫我们商会的船只。”
    “完了完了，老爸铁定要淌这趟浑水了。”哪知罗恩闻言，当即一拍额头。
    而他身旁的丽莎，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就见索尔立刻两眼放光：“女海盗？非常漂亮？”
    就在雷蒙大感不解时，索尔一把按着他的肩膀，义正词严的道：“漂亮的女海盗被人追杀，这还得了！没啥好说的，救人吧。”
    虽然觉得这家伙突然来劲不是什么好事，但情况紧急已不容雷蒙多做考虑，他点点头：“那就请放出魔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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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尔取出随身携带的《奎玛克遗书》，唰啦啦迅快的翻了几页，然后手往其中一页一按：“出来。”
    霎时就见白光一闪，船边的海水中已出现一头通体白色，身体呈纺锤形，形如一头虎鲸的奇特大鱼。它的额头长着一根半透明如同碧绿水晶般的长角，内中隐约间就如有光华流转，非常惹眼。
    魔兽现身的同时，雷蒙已驾轻就熟的取得了它的控制权。跟着，魔兽尾巴一翻潜入水中，就如同一颗白色的鱼雷般，向着那几艘海盗船飞速而去。
    这时，三艘海盗船已将“苍蓝玫瑰号”围在了中心。由于有要事在身，他们没有理会不远处那艘总也不肯离开的小商船。
    这时，三艘船同时抛出铁链勾住“苍蓝玫瑰号”的船舷，水手抬起长长的木板，看样子准备依靠人多势众，做接舷战。
    就在三艘船的海盗将注意力全放到“苍蓝玫瑰号”上时，就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一只奇特的白**兽自海中一跃而出。
    两股巨大的海水就如扬起的丝带，交相缠绕着飞舞在魔兽身周，随着魔兽额头的长角碧光闪烁，两股海水交错着升至半空，猛的向着下方的海盗船激射而下。
    由于三艘海盗船呈品字形排列，另两艘船上的海盗立刻注意到这幅诡异的情景。他们连声大叫着，试图提醒对面船上的同伴，然而那艘船的海盗已经架好船板，正准备一拥而上，哪还会留意头顶的状况。
    激射而下的海水尚在半途，已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开始冻结，随着丝丝寒气散发在空气中，它们最终化为两根巨大的冰枪，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刺入海盗船的甲板中。
    就听得哗啦啦啦一阵杂乱的连响，巨大的冰枪轻而易举的撕开木质甲板，穿透进海盗船的腹心，跟着冰柱生根发芽般分出无数细小的冰棱，从海盗船内部向着四周漫射开去，一些更从甲板穿透而出，被其刺中的海盗立刻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一刹那，无数大大小小的冰棱冲破船身，肆无忌惮的暴露在空气中。前一刻还完好无损的海盗船，立如一只受惊的冰冻河豚，从身上冒出无数透明的冰刺来。
    海盗们哪经历过这种阵仗，无不惊恐万分的看着那艘船上诡异的状况。这时，布满整个海盗船内部的冰柱瞬间融化，一股股水流立刻顺着船腹那无数大大小小的破洞流出，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用铁刷子扎过的装满水的气球，满身水花喷溅，端的是有趣得紧。
    不过对船来说，这种喷水秀不要也罢。千疮百孔的海盗船喷完水后就开始吸水，船底的破洞开始咕噜噜的往船里灌水，巨大的船身缓缓向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