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卷前狼后虎 第六章 确立权威

    不明白雷纳德为何会如此悠然，贝伦急道：“殿下，不能再等了。如果海丁顿军趁势进攻，万一收复了加斯帕德，可就麻烦了啊。”
    雷纳德眼中精芒一闪：“不，如果他们真的傻到继续进攻的话，我们就不用再费什么力气了。”
    “这…为什么？”贝伦不明白雷纳德为什么会如此自信。
    雷纳德哼了一声：“你光看到雷蒙大败查理公爵，我问你，你知道他现在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吗？”
    贝伦一怔：“根据情报，这次雷蒙进攻加斯帕德，带了约10000的部队，不过装备和训练都很好。占领塔尔斯等三个城镇后，得到了一部分降兵，现在大概有13000人左右吧。”
    雷纳德点头道：“从这点来说，他能击败查理公爵的大军，确实很了不起。可是，当这么点人碰上奥拉特那样的巨型城市时，你认为能有多大的作用？”
    这话一出，贝伦立刻反应过来。雷蒙虽然击败了查理公爵的大军，但那只能证明他指挥得当，手下士兵战斗力强，然而人数不足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点在野战时，或许能凭谋略弥补。然而攻城战却是实打实的靠实力，或者说靠人力来拼，无论你谋略再怎么高明，面对奥拉特这种坚固的巨型城市，区区万人根本无济于事。
    而雷蒙若真的想收复加斯帕德，就必须夺回奥拉特。一旦演变成攻城战，雷蒙千辛万苦积攒下的这点家底，只会白白耗费在奥拉特高大的城墙下。
    所以雷纳德才一点也不担心。
    “原来是这样。”想通了的贝伦敬佩的道：“殿下，您实在太厉害了，原来雷蒙的一切行动都在您的算计中。”
    说着，他又有些担忧的道：“不过，雷蒙绝非傻瓜，他恐怕也能看到这点，如果他放弃进攻，我们岂不是白高兴了。”
    雷纳德摇了摇头：“放弃？谈何容易。别忘了，他们这次打的旗号，就是帮助索菲亚复国，加斯帕德的老百姓，可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呢。”
    “况且，海丁顿军中，有很多原皇家禁卫军的将士，他们全都是狂热的复国者，又怎么会允许在取得大胜后，就停止不前。恐怕连索菲亚，也正想着夺回奥拉特，重登王位。”
    “所以，就算雷蒙能看清利害，恐怕也会被形势所迫，不得不出兵，那时可就由不得他选了。”
    “这么说，这次雷蒙虽然大胜，却反而让自己走上了绝路？”贝伦惊喜的道。
    雷纳德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
    说到这里，他唔的沉吟道：“如果雷蒙真的能够就此停步，那就说明海丁顿方面已经上下一心，雷蒙也完全取得了军队的主导权，那他们可就真正变成一支让人畏惧的力量了。”
    贝伦忍不住道：“如果真是那样，殿下，就请让我去吧，我一定会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妄想有多愚蠢。”
    雷纳德道：“没错，无论多么弱小的幼苗，一旦有危险的征兆，都必须扼杀。我放任海丁顿成长至今，只是想让查理公爵心存顾忌，可没打算让他们反咬一口。”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轻松的表情：“这次虽然被雷蒙搅了局，但查理那个蠢货损失惨重，为了能坐稳王位，只能完全靠向我们，今后再也没有搞事的能力了。反正目前攻占加斯帕德也没太大好处，继续让那个蠢货替我们管理也好，从这点看结果还算不坏。”
    贝伦由衷的敬佩道：“难怪当初听说查理公爵准备背叛我们，殿下您一点也不慌，原来您早就将所有结果了然于心。无论查理公爵能否成功，最后对我们都有利无害。”
    雷纳德摆了摆手：“好了，你继续监视那边的动静。无论什么结果，都立刻向我报告。”
    “是。”贝伦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兴匆匆的离开。
    当帐篷里只剩雷纳德一个人时，他轻轻的敲着桌子：“那么雷蒙，你会怎么出招呢？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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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雷纳德所料，此刻在塔尔斯城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大败查理公爵的军队后，这边已暂时没了威胁，于是下一步的行动，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针对该巩固战果，还是继续进攻，海丁顿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
    塔尔斯城，城主府内。
    “那还用说吗？查理公爵几乎损失了一半的军队，余下的也人心惶惶。只要我们打过去，那些城镇一定会倒向索菲亚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机会。”马库迪拍着桌子，慷慨激昂的道。
    “都跟你说了，目前我们的兵力不足，还有一万多名俘虏要处理，就算攻下新的土地，也很难守得住。”希尔尼斯反驳道。
    “根本用不着，那些城镇的军队也会跟着倒戈，我们的士兵只会越来越多。”一名原禁卫军将领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根本没精力去分辨谁是真心实意，谁又是假投降。万一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再次倒戈怎么办？”一名原独立军团的军官反驳道。
    “放屁，你是瞧不起我们加斯帕德人吗？”禁卫军将领大怒。
    独立军团的军官则道：“如果他们真这么忠诚，当初为什么又要背叛索菲亚公主，替查理公爵卖命？”
    “那是迫不得已的！”
    “所以就说明，他们同样有再次背叛的可能！”
    “你有种再说一遍！”
    ……
    争吵双方各执一词，争吵愈演愈烈，会议厅中火药味越来越浓，到最后发展到只差一步就要动手了。
    然而在将领的争吵声中，只有三个人不言不语，稳如磐石的坐在那里。
    雷蒙，鲁兹，布莱斯。
    雷蒙和鲁兹坐在一侧，布莱斯坐在另一侧，三人隔着巨大的会议桌遥遥相对。而在他们双方的周围，原禁卫军将士和原独立军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双方你来我往，空气简直像能够燃起火来。
    而在这异常激烈的气氛中，只有这三个人冷静如亘，显得颇为怪异。
    过了片刻，布莱斯举起右手，他身后的禁卫军将领立刻不再说话。同时雷蒙也摆了摆手，原独立军团的军官们也同样不再言语。
    原本吵成一锅粥的会议室，骤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双方的人隔着桌子，你瞪我，我瞪你，犹自做着无声的对抗。
    “雷蒙大人。”这时，布莱斯开口道：“我代表禁卫军众将士请求您，继续进军，帮助公主殿下夺回加斯帕德。”
    雷蒙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放弃么？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然而此事在战前就已经讨论过了，这次攻入加斯帕德，只是为了破坏查理公爵的计划，让雷纳德找不到可趁之机。”
    “此外的一切作战行动，都偏离了我们的目的。”
    马库迪忍不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任何作战都不能死板的按照计划进行，必须随机应变，这一点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查理公爵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再战。得知公主殿下重又回国，加斯帕德的百姓们一定会起来反抗那个叛徒，士兵也不会再替他卖命。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
    “你们的目标是复国吗？”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鲁兹沉声道。
    “当然，我们一定能做到。”一个禁卫军将领坚定的道。
    禁卫军忠于王室，当初义无反顾的跟随凯兰将军叛出加斯帕德王国，追随索菲亚公主。凯兰将军死前，虽然把禁卫军托付给雷蒙，但他们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是一群值得尊敬，最为忠诚的战士。
    但正因为如此，在看到复国有望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一意孤行起来。
    雷蒙挠了挠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要复国，就必须攻下奥拉特城。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这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布莱斯立刻道。
    布莱斯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然而连他都陷入了盲目的状态，禁卫军的其他将士就可想而知了。
    雷蒙不由暗道一声这可麻烦了，虽然禁卫军和独立军团合并，然而禁卫军仍是当之无愧的主力，雷蒙身为主将，就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意见。
    然而，为了尽快帮助索菲亚复国，禁卫军上下已经进入了狂热的状态，听不进任何意见。虽然雷蒙明知继续进军只有败亡一途，却根本无法说服他们。
    “喂，老大可是主将，打不打应该由他说了算，你们难道要违抗命令吗？”这时，哈洛特大声嚷嚷起来。
    布莱斯看了他一眼：“凯兰将军临死前，是以帮助殿下复国为条件，才把禁卫军交给雷蒙大人。”
    “然而复国的机会就在眼前，雷蒙大人却畏缩不前，我们并不认为有继续听命的必要。”
    “喵呀，你们要背叛吗？”芭丝特生气的道。
    马库迪反驳道：“这不是背叛，我们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这时，就见布莱斯一下站起。他先向雷蒙深深的低下头：“对不起，雷蒙大人，我们很清楚抗命的后果。但为了让殿下早日登上王位，我们只能这么做。”
    “事后无论您怎么惩罚，我们都没有怨言。但现在，如果您不打算帮我们，至少也不要阻止，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马库迪和其他禁卫军将士也都低下头，向雷蒙表明自己的决心。
    事已至此，就算雷蒙用军令来压制对方，也无济于事了，总不能就在这里火并吧？
    “怎么办？”情急之下，雷蒙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难道只能冒险一试了吗？如果我参与攻击的话，也许还有机会…不！”雷蒙随即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攻击奥拉特城，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取得了实力悬殊的大胜，却反而为己方挖下了死亡的陷阱。形势大好让禁卫军将士陷入了盲目的乐观，他们看不到其后的巨大风险，或者说不想去看，而是希望赌博般行险一搏，取得完全的胜利。
    “这是否是雷纳德早就预见到了的呢？否则为何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举动。”雷蒙不禁这么想着。
    见雷蒙没有说话，布莱斯向禁卫军的将领们点了点头，一行人随即向门口走去，显然已准备单干了。
    鲁兹等人想要阻止，然而雷蒙没有发话，再说也根本阻止不了，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卫军离去。
    如果禁卫军失败，海丁顿也会跟着玩蛋。眼看局势已无法阻止，就在布莱斯走到门口的同时，会议室大门突然打开，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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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主殿下！？”
    一看来人，布莱斯等人不由惊呼一声。
    来者正是索菲亚，她在洛娜和弗雷迪的陪同下，堵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布莱斯等人。
    “殿下，您不是在维来镇安抚俘虏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布莱斯惊讶的道。
    索菲亚冷冷道：“若不是弗雷迪赶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说着，她看着堵在门口的禁卫军众人：“这么说，你们真的打算违抗雷蒙的命令吗？”
    众人对看一眼，布莱斯辩解道：“殿下，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正是复国的最好机会。如果犹豫不决，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不等他说完，索菲亚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些话，我只问你，这是雷蒙让你们去的，还是你们自己的决定。”
    没想到索菲亚这么直接，布莱斯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辩解，但最后只是道：“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但是殿下…”
    索菲亚再次打断他：“这么说，就是你们抗命啰？”
    “是、是的，可是…”这时，布莱斯已隐隐感觉不妙。
    索菲亚又一次打断他，厉声道：“军中抗命，后果是什么？”
    这些日子来，索菲亚威仪日盛，已越来越有公主的架势。此刻王家威严尽现，在她的气势逼迫下，布莱斯单膝跪在地上，随后禁卫军的将领们也跟着齐刷刷跪下一片。
    “按照军法，应该斩首。”布莱斯额头已满是冷汗。
    “殿下，无论您怎么处置我们都可以。”布莱斯倔强的抬起头道：“但复国有望，决不能放弃这个良机，请您相信我…”
    “我相信雷蒙！”索菲亚提高声音道：“你们所有人都想想，是谁让我们走到今天？凯兰将军临终前托付的人又是谁？”
    “是雷蒙！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他的判断。”
    言罢，索菲亚哼了一声：“行了，雷蒙，接下来随你怎么办。”尽显她对雷蒙毫无保留的支持。
    索菲亚态度这么明确，反倒让雷蒙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幸亏她及时赶到，才避免了一场大祸。
    而索菲亚的表现，也渐渐让布莱斯等人清醒过来。他们效忠于索菲亚，然而这次却借着索菲亚之名一意孤行，甚至不惜违抗军令。
    禁卫军的军纪严明，凯兰将军早就在所有将士心中烙下“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这一铁律，现在众人冷静下来，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都不禁惶恐不安。
    雷蒙是他们的主将，索菲亚则明确表示无条件支持雷蒙，违抗雷蒙的军令，就等于违抗索菲亚，现在骄傲的禁卫军总算明白了这一事实。
    “雷蒙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布莱斯单膝跪在雷蒙面前：“请您按军纪处罚我们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雷蒙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禁卫军众人一惊：“难道真要砍我们的头？”
    布莱斯要求按军纪处罚，更多的是一种表示顺服的态度，当然不可能真的全体斩首。若按常理，雷蒙就该顺水推舟，或小小惩罚，或训诫一番，总之点到为止，一切都以和谐为要，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上下关系又再亲密一分。
    然而，如果你以为雷蒙会这么含混过去，那雷蒙也就不是雷蒙了。其实刚刚的事让他非常恼火，部下全体抗命，摆明不把主将放在眼里，显然禁卫军虽然归入雷蒙麾下，但骨子里的那种骄傲却还是改不了。
    令行禁止，纪律严明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要求，雷蒙绝不允许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于是，他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将禁卫军掌握在手里。
    他首先道：“布莱斯，马库迪，做为处罚，你们放下手里的一切，立刻去巨人之印，进行归降的俘虏的训练工作。我们急需补充兵员，我希望很快能有一只可以投入战斗的军队。”
    布莱斯和马库迪是禁卫军中资历最老，也最有威望的两人，雷蒙就从他们两个开刀。
    听到命令，布莱斯和马库迪都愣了一下。这道命令看似没什么问题，然而却等于将两人解除了兵权，发配到俘虏训练营里去。
    然而这次是两人理亏，他们无法说什么，只好接受了命令。
    随后，雷蒙又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大意就是借着惩罚之机，将禁卫军的将领全部降级，同时把独立军团的军官安插进去，打乱禁卫军的编制，和独立军团混在一起。从而改变之前虽然两军合并，但其实仍是各行其是，将领也只能指挥各自的士兵的局面。
    这样一来，禁卫军就再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的建制被打乱重组，安插下不少独立军团的军官，保证了雷蒙命令的有效性，从而避免了今天这种事再次发生的可能。
    虽然知道雷蒙的目的，但这次禁卫军将领集体犯了大错，没被砍头就算好的了，哪还有人敢有异议，他们只能无奈接受了雷蒙的安排。
    可以说，正是从这次的事件，雷蒙才算彻底驯服了禁卫军，从此独立军团和禁卫军各行其是的局面不复存在，两军合并所设立的海丁顿复国军，才算彻底的名至实归。
    如果雷纳德知道结局是自己最担心的事，而且还更进了一步，想必他只能感叹命运的无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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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禁卫军一事后，雷蒙感觉自己就像经历了一场战斗，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
    让将领们都解散以后，雷蒙走到城主府后面的花园。
    这座城主府虽然是个坚固的堡垒，但历代城主不断修缮，已成为一座漂亮的宅邸。屋后的花园经过精心打理，碧绿的草坪和鲜艳的花圃相得益彰，花园中心的水池浮着朵朵睡莲，给人赏心悦目的感受。
    来到花园里，雷蒙仰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总算感觉好了些。
    “你还好吗？”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雷蒙笑了笑：“还好吧，我从没想过跟自己人斗，比跟任何敌人交战都让人疲惫。”
    “是啊，内敌往往是最可怕的。”索菲亚走到雷蒙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池中美丽的睡莲：“我们海丁顿，最后不就是亡在自己人手里么。”
    “多谢你刚刚帮了我。”雷蒙感谢道。
    索菲亚不由得狡黠一笑：“不，我其实是在帮自己。因为凯兰将军对我说过，只有你能帮我复国，如果你连军队都指挥不了，又怎么去打败查理公爵和迪尔克王国呢。”
    “不过，还请你原谅布莱斯，他只是太心急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雷蒙点点头：“我明白，禁卫军都是让人敬佩的忠诚战士。”
    “不过，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另眼相看呢。”知道索菲亚“帮自己”的话是在开玩笑，雷蒙也故意叹了口气道。
    “也可以这么说。”索菲亚正色道：“因为我相信你的判断。虽然我也很希望立刻复国，但如果你说还不行，那就一定还不是时候。”
    “我宁愿等，等到你认为时机成熟为止。”
    没想到索菲亚对自己信任到了这种程度，雷蒙缓缓呼了口气：“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快让你重回奥拉特城的王座…”
    “那你可要快点哦，我的耐心可是很差的。”索菲亚笑道。
    “放心吧，不会太久了。”雷蒙喃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