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卷亡灵再起 第一章 初次接战

    “少主，我们到了。”
    在树枝上眺望的芭丝特手指前方，随着队伍的行进，高大的罗迪亚城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接到费雷登城镇同盟送来的求援信后，为了确保海丁顿东部边境的安全，同时也为了和死灵法师做一个了断，雷蒙立刻率领大军前去支援。
    于是，在经过数天的行军以后，众人再次来到了罗迪亚城外。
    不过，这一次等待他们的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一大群聚集在城下的复活的亡者。
    此刻，在远离罗迪亚城的一座山丘上，雷蒙一行停下队伍，暂时在这里观察敌情。
    “乖乖，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这还真是壮观啊。”希尔尼斯望着城下的情景，不禁啧啧的道。
    雷蒙等人没有精灵的视力，他们只能看到罗迪亚城下聚集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不过众人已可以想见此刻城下是一副怎样可怕的情景。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死灵法师的疯狂还是让雷蒙吃惊不已。竟然率领亡灵大军直接进攻城市，那些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哟，二十年没见这种状况了，看来克里夫在这里混得不错嘛。”这时，随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索尔走到雷蒙身边，手搭凉棚望着前方。
    在雷蒙接到求援信的同时，索尔也收到了死灵法师送来的信，要他前往费雷登城镇同盟。为了埃米尔的安全，索尔便跟着雷蒙一起到了这里。
    雷蒙这才想起，索尔曾经长期跟死灵法师打过交道，而自己的军队却从没跟亡灵大军交过手。
    他于是问道：“索尔先生，该怎么对付那些家伙？”
    索尔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奇普：“奇普，城下都有些什么东西？”
    奇普目力极好，他观察了片刻，淡淡的道：“对方应该没有出动主力，敌军里既没有食尸鬼和骨兽，也没有尸巫或是亡灵骑士这种高级兵，只有最低等的骷髅兵和丧尸。”
    “那就好办了。” 索尔把手一挥，做了个冲锋的手势：“对着最密集的地方，狠狠冲过去就行了。”
    “不是吧，这么简单？”哈洛特不相信的道。
    克雷斯点点头：“领主大人说得没错，亡灵大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数量。尤其是最低等的骷髅兵和丧尸，行动迟缓又脆弱，只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惧，直接冲锋是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明白了。”雷蒙点点头，转向身旁的部下。
    “唔噢噢噢，老大，不、不知怎么的，我的肚子突然…”见雷蒙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哈洛特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雷蒙还没说话，一旁的希尔尼斯已毫不客气的照屁股一脚，把哈洛特踢了个嘴啃泥。
    “哇，你干什么？”
    “你个没种的家伙，我都替你丢人啊。”希尔尼斯痛心疾首的道：“还有，你每次都来这套，能不能换个招？”
    “我…我哪有…”哈洛特犹自嘴硬，但连他自己也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可怜兮兮的对雷蒙道：“老大，我对那种东西实在是有点…”
    “雷蒙大人，请让我们去吧。”这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半人马战士塔文特和一众戈丹草原骑兵的将领，来到了山丘上。
    “玩弄死者是对神明最大的亵渎，请让我们去驱除那些不洁之人吧。”塔文特对雷蒙道。
    草原民族有着极为纯净的神明信仰，在他们的观念中，死亡不过是这个大地生命体系中的一个轮回，因此他们信奉人在死后，必须将身体作为泥土的养料，去滋养活着的生命。而死灵法师这样让死去之人重新活过来的“自私行为”，严重的挑战了草原之民的信仰。
    因此，塔文特愤怒之余，主动前来请战。
    “由骑兵对付那些迟钝的家伙最好。”索尔也在一旁道。
    考虑了一下，雷蒙于是答应道：“那好，就拜托你们了。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和那些东西交战，请务必小心。”
    “放心吧，草原的铁蹄足以碾碎任何邪恶之物。”塔文特自信的道。
    随后，他与部下离开山丘。不多时，山丘下休息的队伍之中，2000名草原铁骑在塔文特的率领下，向着罗迪亚城下直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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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尔的建议的确没错，强大的草原骑兵就像热刀切割牛油般，轻而易举便将罗迪亚城下的亡灵大军击得粉碎。脆弱的骷髅兵与迟缓的丧尸毫无反抗之力，隔远望去，来回冲锋的骑兵就像黑板刷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将城下密密麻麻的黑点给抹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藏在暗处操控亡灵部队的死灵法师并没有试图反击，残存的骷髅兵和丧尸向后退去，但很快就被追击的骑兵击杀殆尽。不过半个小时，至少从雷蒙这一侧，已看不到任何死灵生物了。
    “原来那些东西这么脆弱，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见草原骑兵很轻松就取得了胜利，芭丝特不禁轻蔑的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识过真正的亡灵大军。”一旁的克雷斯道：“就这几千个骷髅和丧尸，只不过是一群小喽啰而已。”
    “没错，对它们绝不能轻敌。”一向寡言少语的奇普，也破天荒的补充道。
    “能把托尔兹逼到向我们求援的地步，敌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雷蒙拍了拍猫女的脑袋：“好了，具体情况，还是直接去城里问他们好了。”
    随后，雷蒙下达继续行军的命令，山丘下的队伍开拔，向着罗迪亚城而去。
    一个小时后，援军抵达城下。
    来到近处，原本只能远观时的模糊概念，这时化为了清晰的场景。只见罗迪亚城外的旷野，此刻已是一副宛如地狱般的场景。
    无数腐烂的残肢断体与白森森的枯骨，乱七八糟的遍布视野所及之处，被马蹄踏碎的腐肉和内脏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红色黄色和黑色交杂的古怪色彩，就好像给荒芜的大地罩上一块腐朽了的绒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不少士兵都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天空盘旋着大群的兀鹫，但就连它们似乎也对是否要享用下面这些大餐而犹豫不决。
    “我的妈呀，真是太恶心了。”哈洛特连连干呕。
    “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一谈到它们，就这么害怕了。”希尔尼斯也没了之前的强硬，精灵英俊的面容一片苍白：“别的不说，光是打扫战场就让人受不了啊。”
    事实上，雷蒙这边没人还能保持淡定，尤其是嗅觉敏锐的猫女，用布条塞住鼻子还是无法抵御强烈的恶臭，几乎瘫倒在雷蒙怀里。
    雷蒙苦笑着对索尔道：“索尔先生，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个。”
    “年轻人，第一次很正常。”索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跟这些东西战斗几回，你就习惯了。”
    习惯？雷蒙一阵眩晕，你以为我还想跟死灵法师打几次啊？
    这时，罗迪亚城的城门打开，城内守军迎了出来，当先两人正是托尔兹的手下赫尔密与菲迪。
    “雷蒙大人，您果然来了。”赫尔密快步走上，深深的向雷蒙行了一个礼：“我代表罗迪亚城的百姓，对您表示诚挚的谢意。”
    “请不用客气。”雷蒙把他扶起来：“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遭到亡灵大军的进攻？”
    看着一片狼藉的旷野，赫尔密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您先进城再说吧。”
    雷蒙点点头：“也好，我正好有些事要问问托尔兹。”
    哪知一提到托尔兹的名字，赫尔密和菲迪同时停步，两人对看一眼，脸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怎么了，托尔兹出什么事了吗？”雷蒙注意到了两人的异样。
    “雷蒙大人，实不相瞒，托尔兹大人并不在罗迪亚。”犹豫了一下，赫尔密说道。
    雷蒙一愣：“那他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菲迪道：“托尔兹大人和莫丝琳被困在费雷登城，已经快半个月没他们的消息了，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们。”
    “什么，托尔兹被困在费雷登？”雷蒙大吃一惊。
    费雷登城是费雷登城镇同盟的中心城市，位于罗迪亚城的东南面，两地相隔极远。雷蒙怎么也没想到，托尔兹竟然不在此处，而是被困在了那里。
    “费雷登城？”听到这里，一旁的索尔神色一动：“那不就是克里夫要我去的地方么，难怪这里没看到几个高级亡灵兵，原来全都去围困那边了。”
    “这么说，那封信…”雷蒙道。
    赫尔密点点头：“是的，那封求援信是我以托尔兹大人的名义发出的。因为…我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好了，有什么话进城再说吧。”雷蒙缓缓吸了口气，这次的情况看来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不过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们击退这些亡灵。”
    得到雷蒙的保证，周围的罗迪亚人无不向雷蒙投来感激的目光。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菲迪和稳重的赫尔密，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看来，在亡灵大军的重重围困下，他们实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海丁顿这支援军再不来，罗迪亚恐怕就要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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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雷蒙等人进入城中。由于城外根本不能扎营，所以部队全部都进驻城里。好在罗迪亚城足够大，加上受亡灵攻击以来，城中居民死的死，逃的逃，已失去不少人，有足够的地方容纳他们。
    一路上，雷蒙看到这个曾经活力四射的矿业都市，已是一片萧条，大街上空空荡荡，十间房屋有九间都门窗紧闭，店铺开业的更是寥寥无几，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一些居民从自家的窗户缝隙里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外面走过的军队，到处都弥漫着荒凉与绝望的气息。
    赫尔密在一旁道：“从遭到那些亡灵进攻开始，城里就每况愈下，居民们从最初的愤怒到恐惧，到现在的绝望，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
    “尤其是看到那些腐烂的丧尸大军里，有着不久前在抗击席多尼斯教派入侵时战死的自己的亲友，很多士兵都崩溃了，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雷蒙大人，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敌人无比的害怕。请您务必要打败这些邪恶之物，不能让费雷登同盟以外的地方再遭受他们的蹂躏。”
    赫尔密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要他说出畏惧敌人的话不啻于最大的侮辱。然而此刻却没人嘲笑他的胆怯，因为罗迪亚城里城外的景象，就是对他那番话最好的证明。
    “我们草原的战士是无所畏惧的。但刚刚跟那些东西战斗时，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虽然我们轻易的击溃了它们，但我知道，那只不过是更大，更恐怖的邪恶延伸出来的一个小小触角罢了。”
    这时，缓缓行进在雷蒙身侧的塔文特说道。半人马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街道，份外有着冷寂之感。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雷蒙沉声道。
    同时，他已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能海丁顿遭到和罗迪亚一样的命运。那是由自己和无数的人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园，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无论是迪尔克的王子，还是邪恶的死灵法师，都别想侵犯到他一寸土地！
    入城后，没有任何的欢迎仪式或是宴会，在简单的安顿一番后，众人立刻开始商量如何对付城外的亡灵大军。
    这时，赫尔密详细的对众人说了亡灵入侵事件的始末。原来，大约在半个月前，这些亡灵大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费雷登同盟的领土内，并且是在不同地方出现了好几支部队。它们迅速扫荡了周围的各个村庄和小镇，然后将费雷登同盟一分为二，将两个主要城市，罗迪亚与费雷登城彻底分割开来。
    对方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因为那时，托尔兹恰好命令主要的部下，赫尔密和菲迪两人来罗迪亚城处理一些事务，结果亡灵爆发以后，双方立刻断绝了联系，至今有关费雷登城的一切都毫无音讯。
    由于罗迪亚城紧靠海丁顿边境，而双方是友好关系，因此城中驻军极少，结果被几千亡灵大军围困，苦苦支撑到现在，若非城池坚固，差一点就被攻破了。
    赫尔密在绝望之下，只好向雷蒙求援。好在雷蒙当机立断，立刻率兵赶来，否则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些亡灵就会出现在海丁顿境内了。
    最后赫尔密道：“现在托尔兹大人音讯全无，外面亡灵大军横行，不知有多少村庄和小镇被他们毁灭，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我们同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身为盟友的海丁顿了。请雷蒙大人看在盟约的份上，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吧。”
    说着，赫尔密再次深深的向雷蒙弯下腰。他是一个敏于行，慎于言的人，但今天一再做出这样的举动，足见费雷登同盟遭受的危机，已远远超过想象，连赫尔密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雷蒙身上。
    示意赫尔密不要激动，雷蒙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托尔兹救出来，否则群龙无首，你们是无法抗击亡灵大军的。”
    “那还不简单，就凭城外那些家伙，无论有多少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哈洛特大声嚷嚷着。
    虽然克雷斯和奇普一再提醒不要小看亡灵，但今天草原骑兵轻易取得的胜利，还是让众人对战事抱有相当的乐观情绪。
    “不能大意。”雷蒙冷静的道：“索尔先生说过，今天城外的亡灵，不过是些初级兵罢了，那些死灵法师既然敢公开入侵费雷登同盟，实力就绝不仅此。”
    “雷蒙大人说得对。”赫尔密也道：“罗迪亚城虽然没多少部队，但我们同盟的主力全在费雷登城，虽然没有你们海丁顿军那么强，但至今却没有一个人突围来到这边，可见围困他们的敌军一定非常强大。”
    “托尔兹大人现在一定身处危险之中，那还等什么，我们明天就杀过去吧！”性急的菲迪不顾一切的道。
    “不要急，菲迪，既然援军已经来了，我们就更不能急躁。”这时候，赫尔密的素质就表现出来了，他并没有像菲迪那么迫不及待：“我们应该先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
    “哇啊啊啊，都什么时候了！”菲迪怒道：“托尔兹大人现在可是身处危险之中，随时都有可能送命，你们却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都半个月没消息了，也许早就没命了…”哈洛特忍不住嘀咕道。
    “你说什么！？”菲迪立刻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菲迪，冷静点！”赫尔密沉声道。
    “可恶！”菲迪大叫一声，愤然摔门离去：“反正罗迪亚城已经没危险了，你们要怎么做随你们的便，但明天我就去救托尔兹大人。”
    “菲迪，等等，你…”赫尔密想叫住他，却已不及。
    他只好抱歉的对雷蒙道：“雷蒙大人，请您原谅，他并非针对任何人。菲迪就是这样的急性子，他比任何人都忠诚于托尔兹大人，这次若不是要保护罗迪亚城，他早就不顾一切去费雷登了。”
    “喵呀，我很理解他呀。”这时，芭丝特道：“要是少主也像那样陷入危险，我也会不顾一切去救他的。”
    “我不会怪他。”雷蒙拍了拍猫女的脑袋，对赫尔密道：“况且，罗迪亚城外只有这些敌人，那么费雷登城就一定还没被攻陷。”
    雷蒙这么想的道理很简单，如果费雷登城已经沦陷，那么亡灵大军恐怕早就转向这边了，那么他们就不会只遇到这么点敌军。
    赫尔密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我更怕另一个可能，那就是…”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敌人之所以不攻陷费雷登城，只不过是以它为诱饵，等着援军踏入陷阱。”
    “唔，的确有这个可能。”希尔尼斯沉吟道：“老实说，这招我们雷蒙大人也经常用。”
    “咳咳…”精灵哪壶不开提哪壶，雷蒙只能尴尬的咳嗽两声。
    他道：“无论如何，只要托尔兹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无论是否是敌方的陷阱，我们都必须一试。”
    见雷蒙没有任何推诿，赫尔密大为感激，他道：“那么，就由我来做前锋吧，不管那些死灵法师有什么阴谋，我都会尽量为您争取时间。”
    罗迪亚城只有少量士兵，赫尔密毅然担起这个职责，显然为了雷蒙能顺利救出托尔兹，他已有了牺牲的觉悟。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忠诚就足以让人动容。
    雷蒙正要说话，突然芭丝特指着窗外道：“快看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罗迪亚城外的旷野中，这时星星点点，亮起了无数的火光，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就有如夜晚的繁星。
    那是为了避免瘟疫，罗迪亚城的居民按照索尔的建议，在焚烧那些死灵的尸体。遍布视野的闪烁火光，就如同在为那些可怜的灵魂送行。
    这些本该在坟墓中安息的死者，却再一次爬出泥土，为祸人间，也许它们杀死的人里，就有自己生前挚爱的朋友和亲人。在这么做的时候，那些腐朽枯槁的躯体下的灵魂，是否也在哭泣呢？
    一时间，死灵法师的恶行让每一个人都为之愤怒。
    “这时候不必分什么你我了。”雷蒙斩钉截铁的道：“为了维罗尼卡大陆的安全，必须将那些死灵法师清除。明天我们立即启程，既然迟早都要和他们见个真章，那就看谁手中的刀剑更为锋利吧！”
    “是！”所有人一起躬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