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卷意外转机 第一章 父子同心

    “少主，这是弗雷迪送来的情报。”
    费雷登城外，雷蒙正目送着最后一批难民离城向罗迪亚城而去，芭丝特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封书信。
    自从雷蒙率军前来支援费雷登以后，弗雷迪就定期送来信件，向他汇报海丁顿以及加斯帕德等地的最新情况。
    所幸自雷蒙走后，一切都太平无事。加斯帕德方面，雷纳德率军回国以后，查理公爵大概明白到大势已去，也彻底老实下来，两地边境没有任何战事。
    这让雷蒙再一次后悔，早知道就让马库迪或是布莱斯随同前来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人可用。
    一边接过书信，雷蒙一边道：“弗雷迪有说，安插在拉维特联邦的情报网有收获了吗？”
    芭丝特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喵呀，我不知道，大概信里有写吧。”
    雷蒙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头，随手拆开信封。自从和死灵法师公会开战以后，雷蒙就要求弗雷迪调动他安插在拉维特联邦里的情报网，找出埃米尔的下落，并且调查清楚拉维特内部的现状。
    但遗憾的是，由于死灵法师已经完全控制了拉维特，基于对方严密的组织性，弗雷迪的密探根本无法渗透，因此只能得到一些没太多价值的情报。
    对此弗雷迪也极为恼火，据说几乎天天都要把那些可怜的密探给骂一顿。
    这次再得到弗雷迪的信，雷蒙以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只是例行公事的报告罢了。哪知打开一看，他就知道事不寻常。
    信的开头，弗雷迪照例说了一番后方平安无事的话，法拉克城归降以后，也非常老实，水晶矿已经复工，预计能为海丁顿带来大笔收益。
    然后表示他已经开始花大力气，将情报网延伸到迪尔克王国，全程监视雷纳德争夺王位的战争，毕竟那才是海丁顿最大的威胁所在。
    但真正让雷蒙动容的，则是弗雷迪在信的最后所提到的一件事。
    弗雷迪在信中写到，根据从海盗那边流传出来的消息，不久前库雷与卡特琳娜率领各自的舰队进行决战，结果遭到拉维特联邦的袭击。海盗遭到全歼，库雷战死身亡，卡特琳娜接替了他海盗王的位置。
    目前，卡特琳娜已经回到安提瓦岛，正在整顿残存的海盗，后续动向不明。
    看到这里，雷蒙不禁大为感慨。他想起离开海丁顿时，卡特琳娜受格里高尔之邀，回去与库雷做最后的战斗，哪知还没过多久，海盗就栽在了死灵法师手上，库雷战死。好在卡特琳娜平安无事，但可以想见她今后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弗雷迪在信的最后警告说，死灵法师借拉维特联邦的名义，已经组建了一支强大的舰队，加上有海龙相助，现在海上已经再没有能和他们抗衡的力量，海丁顿已经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放下信，雷蒙一时有些发愣。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克罗特帝国自顾不暇，迪尔克王国陷入王位之争，戈丹草原离得太远外加被打得半残，加斯帕德王国更是不足为虑。
    整个维罗尼卡大陆乱成了一锅粥，只有费雷登同盟和海丁顿稍稍安定一些，但实力也是最差的。死灵法师公会选在这时候起兵，完全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占领费雷登同盟，海丁顿就彻底失去东部的屏障，直接暴露在死灵法师的威胁下。随后他们只需要海陆并进，就能轻而易举将海丁顿也收入囊中。
    到那时，死灵法师公会不仅可以恢复拉维特联邦旧有的领土，还能继续将触角伸至孱弱的加斯帕德王国，等到占据整个大陆最中心的位置以后，就再没人能够阻止他们了。
    雷蒙原本以为死灵法师起兵攻击费雷登，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哪知对方不仅野心极大，对局势的判断更是非常准确，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场时机完美的战略。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形下，将自身实力增大到这么可怕的地步。
    谋定而后动，绝非人们之前所想象的，是一群只懂躲在阴暗处的怪物。
    一时间，雷蒙甚至有了一种对目前的局面完全无解的感觉。若非现在陆上还有扳回局面的余地，海丁顿也还留有对付海龙的王牌，否则雷蒙真不知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了。
    “少主…少主！”
    就在雷蒙心里感慨万千的时候，芭丝特的声音把他惊醒过来。
    “少主你看，那里有只奇怪的乌鸦。”芭丝特指着城墙上道。
    雷蒙抬起头，只见身后的城墙上，果然有一只乌鸦停在索尔面前。芭丝特手搭凉棚，一边张望一边道：“那只乌鸦嘴里好像叼着什么…喔，是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果然，就见索尔抓起乌鸦，捣鼓了一阵后，打开一张纸条读了起来。
    雷蒙很快就判断出，肯定是死灵法师给索尔送来讯息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他不由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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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猜得果然没错，他和芭丝特上到城墙上，索尔正一脸犯难的在那儿走来走去。
    看到雷蒙走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条：“那些家伙终于有消息了。”
    “上面说的是什么？”雷蒙问道。
    索尔也不避讳，将纸条递了过来：“你自己看吧。”
    雷蒙点点头，接过纸条，同时道：“海丁顿也有信送来，现在我们的局面非常不妙。”
    “喔？”索尔一怔，接过雷蒙手里的信看了起来。
    雷蒙展开纸条，上面的讯息很简单。要求索尔三天内，到费雷登城西边的一个村子里去，和死灵法师商谈赎回埃米尔的事。
    当然不出意外的，对方要求索尔只身前往，不准带任何部队，否则埃米尔绝对信命不保。
    那边，索尔也看完了弗雷迪送来的信。他吸了一口凉气：“厉害，克里夫这一手还真是犀利，我看比起做领主，他更适合死灵法师这一行。”
    克里夫是德内克在成为死灵法师前的名字，由于之前的渊源，索尔仍习惯用这个旧名来称呼他。
    “你打算怎么办？”索尔弹了弹手里的信纸。
    雷蒙道：“我也没想到，死灵法师的势力增长得这么快。现在只能见步行步了，先保住费雷登，击败他们陆上的军队，再想办法解决海里的。”
    “嗯，只能这么办了。”索尔点点头。跟着他拍了拍雷蒙的肩膀：“不过放心吧，这些家伙看起来吓人，但比起20年前，连那时规模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我们一定能赢。”
    雷蒙不禁苦笑，20年前死灵法师是何等威势，他自然不知道。只是眼前这一出，就够让自己头疼的了。
    随后他问索尔：“你真的打算去吗？”
    索尔毫不犹豫的道：“那还用说，否则我千里迢迢跑来干什么。”
    暗道此人虽然吊儿郎当，但对自己的部下真是没得说，雷蒙同时也有些担心：“既然他们已经指明了地点，肯定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恐怕会非常危险。”
    “放心吧。”索尔毫不在乎的道：“有奇普和克雷斯跟着，谁也奈何不了我。”
    听了索尔的话，奇普和克雷斯均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这并非狂妄，而是源于对自身实力的强大信心所带来的笃定，显然两人均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保护索尔。
    雷蒙亲眼见过两人的本事，知道索尔所言非虚。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总有一股抹不去的危险预感，这次的事恐怕绝不简单。
    所以，这让雷蒙总是放心不下来。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他和索尔并没有什么关系。对方只不过是与自己合作的一个商会的幕后老板罢了，就算洛维尔商会对海丁顿有诸多恩情，但雷蒙赶赴摩季那大陆将索尔救出来，欠下的人情也就两清了。
    但不知为何，雷蒙却无法将索尔当做一个陌生人来看。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在内心深处，他总觉得两人间似乎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
    这种感觉并非臆想，更像是从他的血液中，从灵魂深处所传达的讯息。
    也许是当初在摩季那大陆共患难的日子，结下的情谊吧…对这点，雷蒙只能这么解释道。
    此刻听说索尔准备踏入死灵法师设下的陷阱，雷蒙怎么也无法放心。在他的心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索尔却不知道雷蒙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将弗雷迪的信还给雷蒙：“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干掉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说完，他和奇普克雷斯两人转身离去。
    “等一下！”雷蒙突然叫道。
    索尔奇怪的转过头：“还有什么事？”
    犹豫片刻，雷蒙猛一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跟你一起去。”
    “什…”索尔一愣，随即失声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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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不多时，当听闻雷蒙打算和索尔一起去救埃米尔，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托尔兹大感不解的道：“亡灵大军的反攻在即，我们还需要您率领部队和他们作战，您怎么会想在这时候离开？”
    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托尔兹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目前费雷登的战事才是最重要的事，你擅离职守，这不扯淡么！
    希尔尼斯也道：“雷蒙大人，您如果离开，谁来率领部队？”
    “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雷蒙坚决的道：“我走以后，由你和哈洛特率领部队，你们只需要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去做就行了。”
    “如果这期间敌人打过来怎么办？”托尔兹还是不放心。
    雷蒙道：“到时就由赫尔密统一调派。他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不会给敌人可趁之机的。”
    现在雷蒙已经成了双方联军当之无愧的主心骨，他若不在，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索尔见此情景，也劝道：“雷蒙啊，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里明显更需要你。放心吧，那些家伙奈何不了我，你还是留下来吧。”
    然而雷蒙心意已决，他道：“索尔先生，你不用再说了。我有预感，这一次对方肯定会有所图谋，不会让你轻易脱身。”
    说着，他指了指索尔的口袋：“别忘了，有我在，你就能使用召唤书里的魔兽，那才叫真正的万无一失。”
    说着他对托尔兹等人道：“放心吧，在我们离开期间，死灵法师不会前来进攻的。”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赫尔密忍不住道。
    雷蒙解释道：“为了对付索尔先生，死灵法师恐怕会倾尽全力，德内克等人必定会到场。没有这些高级死灵法师，对方一定不会冒险攻击费雷登城，所以在这期间，亡灵大军肯定会按兵不动。”
    “况且，费雷登城里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撤到罗迪亚，无论是坚守还是撤退，我们都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不用太过担心。”
    雷蒙的话的确有道理，在吃过上一次的大亏后，死灵法师肯定也认识到了自身的弱点。在没有德内克等高级死灵法师的指挥下，对方绝对不会贸然发动新的大战。
    而且，就算死灵法师真的打过来了，没有百姓的拖累，联军也尽可以跟他们耗，无论是战是走，都有极大的选择空间。
    不过，这显然还是无法打消托尔兹等人的疑虑，尽管嘴上不说，但看得出他们并不希望雷蒙离开。
    见此情景，索尔将奇普拉到一旁，低声焦急的道：“完了完了，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怎么非要跟我去呢。”
    这时候，他也只能跟奇普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商量了。
    奇普道：“我认为没有。不过，亲情的血脉是无法彻底隔绝的，大少爷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血缘的影响。”
    “啊，那怎么办？”索尔傻眼了：“这次的事非常危险，我已经很对不起那小子了，怎么能让他再跟我去冒险。”
    沉默了一下，奇普缓缓道：“不，我也认为大少爷应该跟您去。正如他所说，有了他，您就可以使用奎玛克遗书中的召唤兽，那无疑会极大的确保您的安全。”
    索尔脸色微变：“这么说，你也…”
    奇普点点头：“是的，我也认为这次非常危险。克里夫对您恨之入骨，这次抓住机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和克雷斯虽然有信心保护您，但别忘了还有一个埃米尔，所以让大少爷一起去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索尔犹豫片刻，叹道：“好吧，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跟着，他对奇普道：“还有，你还是别叫他大少爷了。你这么喊，只会让我更觉得对不起他。”
    从出生时间看，雷蒙无疑是索尔的长子，奇普这么叫并无不妥。但遗憾的是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不可能拥有洛维尔领的任何权力，相反还必须被排挤到一边，以免威胁到真正的长子罗恩的继承权。
    这让从小就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的索尔，更感心里愧疚。
    “是，我明白了。”听到索尔的话，奇普低头应是。
    随后，两人走回。索尔苦笑着对雷蒙道：“看来我说什么也没用了，那么就一起去吧。”
    “没什么，这都是我自愿的。”雷蒙笑道。
    这时，霍尔德走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愿尽微薄之力，相信我的剑术会有用的。”
    霍尔德可以说是这块大陆最强的剑士，有他一同前往固然是好。不过，死灵法师方面已经指明不准带太多人，若是刺激到对方就麻烦了。
    况且，以霍尔德的剑术，留在这里反而是一个强有力的保证。
    雷蒙于是婉拒了他的请求，莫丝琳也道：“霍尔德先生，古德温先生的状况并不太好，您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霍尔德倒也痛快，并没坚持，表示愿意留下来保护费雷登。
    这边，洛娜也走到克雷斯身旁：“师父，也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克雷斯吓了一跳，怎么忘了这丫头。不过这显然不可能，且不说洛娜实力不足，他们这次又不是去郊游，哪能没完没了的增加人。
    他只好对洛娜道：“呃…那边有我，奇普和雷蒙，足够应付任何状况了，你留在这里就行了。”
    “您已经不愿再教导我了吗？”洛娜抬起美丽的眼睛，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克雷斯最不擅长应付妇孺小孩，但事情紧急，已没时间多做解释，他只好板起脸道：“我让你留下来就留下来，别说废话！”
    “是。”洛娜目光闪动了一下，但还是乖巧的低头应是。
    “啧啧。”索尔啧啧两声，悄悄向克雷斯竖了个大拇指。
    克雷斯还能怎样？唯有无语向天，深感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收了洛娜这个徒弟，如今光是要处理这份关系就累死个人了。
    但不管怎样，事情总算定了下来。随后，雷蒙又向希尔尼斯等人嘱咐了自己走后要注意的一些事，便带着芭丝特和索尔三人离开了费雷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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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一行五人向着死灵法师要求的那个村庄而去。
    这一路行来，沿途所有村庄和农田都一片荒芜，看不到任何人烟，到处是烧毁的房屋和被破坏的建筑，连牲畜都看不到几条，可见亡灵大军对费雷登同盟的破坏之大。
    “这么下去，就算赶走亡灵，这里也很难恢复元气了。”索尔不由感慨道。
    费雷登城镇同盟原本就是由很多中小城镇团结在一起组成的国家，类似于拉维特联邦，结构松散，实力也很弱，除了费雷登和罗迪亚两个大城，大量人口都分散于各地的城镇。
    此次亡灵大军入侵，无论是商业还是农业，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加上百姓大量死伤，就算战胜亡灵后，恐怕也难以复原了。
    当然，这都是战胜以后，才需要托尔兹去头疼的问题了。
    经过一天的跋涉，第二天下午，他们来到了指定地点。
    ……
    芭丝特从树上一跃而下，对等在下面的雷蒙等人道：“少主，什么也没发现。”
    远处的村庄矗立在一条蜿蜒的小河边，在午后的阳光下一片静谧。村庄四周是空荡荡的旷野，除了一只在半空盘旋飞舞觅食的影，附近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就奇怪了，难道对方并没有埋伏亡灵部队吗？”克雷斯沉吟道。
    “你看清楚没有？”雷蒙追问道。
    芭丝特肯定的一拍胸脯：“喵呀，当然了，我可以保证村外没有任何异常。”
    猫人是天生的斥候，视力极佳，在远距离侦测方面甚至连奇普都比不上。芭丝特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说没有发现，那么村外肯定没有敌军。
    索尔摸着下巴道：“看来他们很有信心嘛，都在村子里等我。”
    这一点并非好事，这就说明，死灵法师有比亡灵更厉害的手段等着索尔。
    抬头看了看天色，奇普沉声道：“领主大人，是否要等明天再去？”
    索尔摇摇头：“不必了，既然来了就不必畏首畏尾的，我们这就过去吧。”
    “明白了。”奇普点点头，随后转头对芭丝特道：“那么就按计划，你留在外面接应。”
    “放心吧。”芭丝特道：“这里就交给我了。”
    目前敌人状况未知，于是几人商量后决定，由芭丝特留在外面，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接应众人，这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跟着，雷蒙和索尔一行，向着远去的村子走去。
    几在同时，村子里的一间屋子里，也正发生着另一件事。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舍，屋中陈设简陋，此时屋子里一地凌乱，杂物四散，显示出主人逃离这里时的匆忙。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