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卷战龙于海 第十章 投诚

    而在出发前，里德私下拜托雷蒙，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将埃米尔活着带回来，显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徒。
    雷蒙答应了，虽然在认识到死灵法师的精神世界彻底和人类不同之后，他很怀疑埃米尔是否还能够恢复。
    离开海丁顿，雷蒙和芭丝特经过近数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费雷登城。
    正如雷蒙所言，他体内的那一半比蒙族血统，赋予了雷蒙极强的意志和耐受力，使得雷蒙在不断的奔波辗转中，始终能够维持高昂的精神状态。
    这一点非常重要，雷蒙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和他总是保持着永不言败的斗志是分不开的。纵然遇到再大的挫折，雷蒙也能很快振奋精神，展开反击。这种怎么也打不垮的顽强意志，足以让任何敌人大感头疼。
    如果说索尔给了雷蒙那种奇特的控制召唤兽的能力的话，那么这就是阿玛达给予儿子的珍贵遗产了。
    当雷蒙抵达费雷登城时，布莱斯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切布置，展示出他优秀的指挥官才能。
    根据弗雷迪的情报网传回的最新消息，安提瓦岛一役惨败以后，与席多尼斯教派对峙的亡灵大军立刻回缩，消失在了拉维特联邦广阔的北部山区中。
    显然在得知海上力量已经消亡后，陆上的亡灵大军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为免遭受两面夹击，只好先行撤退，将拉维特联邦拱手让人。
    由于死灵法师的肆意妄为，如今拉维特联邦局势动荡，他们曾经最忠实的盟友佣兵工会，也有大量佣兵拒绝接受雇佣，保护拉维特。
    如今的拉维特，几乎没有像样的防御能力，就像一个门户大开的金库，任由闯入者攫取。短短一个多月里，席多尼斯教派已经接连攻占了很多城镇，兵锋直指索纳利城。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雷蒙他们大举进军的好机会。过了费雷登城，就是大片位于拉维特联邦中心地带的富庶城镇，雷蒙他们可以轻易夺取这些富饶的土地，从而极大的增强海丁顿的实力。
    然而他与对方有约在先，除了费雷登同盟，拉维特所有剩下的土地都是席多尼斯教派的。因此纵然肥肉就在嘴边，他们却只能过过眼瘾。
    哈洛特才不管那么多，他已经不止一次叫嚷着要率兵打过去，抢钱，抢粮，抢妞儿…啊不，抢地盘了。
    “占了又怎么样，谁抢到手就是谁的。难道那些神棍还敢跟我们翻脸开打不成？”这就是哈洛特极富强盗意味的逻辑。
    这个提议虽然诱人，但好在布莱斯和托尔兹都是有大局观的人，没有因小失大，从而和席多尼斯教派造成嫌隙。
    消灭死灵法师后，还要靠他们拖住克罗特帝国，如此重要的盟友，自然不是眼前小利就能换取的。
    “雷蒙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布莱斯向雷蒙请示道。
    雷蒙道：“什么也不用做，等席多尼斯教派的消息吧。”
    希尔尼斯闻言一怔：“席多尼斯教派正忙着攻占土地，恐怕暂时不会联系咱们吧？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么。”
    托尔兹道：“我想不会，雷蒙大人恐怕已经预料到了，近期就会有他们的消息了。”
    “为什么？”哈洛特等人面面相觑。
    布莱斯哼了一声：“你们难道忘了失踪的那支亡灵大军了吗？现在席多尼斯教派已经打到了索纳利城附近，但有那支部队的威胁，他们很难放下心来攻城。”
    赫尔密也道：“布莱斯说得没错，索纳利是非常坚固的大城，在确定背后没有危险以前，席多尼斯教派绝不会有行动。”
    托尔兹笑道：“所以说，现在席多尼斯教派比我们更加召集。大概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了。”
    雷蒙的预料的确没错，几天之后，席多尼斯教派的使者就抵达了费雷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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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名面容削瘦，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从他穿的服饰来看，应该是教派中的主教一级人物。
    “雷蒙大人，您好，在下恩德林，在此谨代表达纳德尔教宗向您致以最崇高的问候。”
    这个叫恩德林的男子例行公事般向雷蒙进行着礼节性的致意，但即使说着最为恭维的话，他的神情始终是冷冰冰的，目光沉静，显然是一个有着狂热宗教信仰之人。
    “哪里，你太客气了，也请代我想你们的教宗表示感谢。”雷蒙如此道。没办法，和这种一板一眼的对手打交道，总是要从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开始。
    恩德林道：“此外，蕾莉安娜主教托我带话给您，这次多亏您的协助，才能除掉我们在海上最大的威胁。她非常期待与您下一次的合作。”
    雷蒙眼前不由浮现出蕾莉安娜清秀圣洁的面庞，比起恩德林来，跟她打交道显然要有趣多了。
    恩德林却不知雷蒙已在心里将他和蕾莉安娜做了一番比较。他道：“雷蒙大人，我这次来，是带来教宗的一个请求。”
    暗道正题终于来了，雷蒙道：“哦？请说吧。”
    恩德林道：“我们教派准备在近期攻取索纳利城，因此希望在攻城时，得到你们的协助。”
    “什么样的帮助？”托尔兹问道。
    恩德林转向他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如今亡灵大军行踪不明，我们担心在攻城时，背后会遭到他们的袭击。因此希望你们能够掩护我们。”
    “如果亡灵大军出现怎么办？”布莱斯突然问道。
    恩德林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当然是击退他们了。”
    “由谁，我们吗？”
    “当然…”
    恩德林话音未落，布莱斯已冷笑道：“你们攻占拉维特联邦最大最富饶的城市，却要由我们来对抗亡灵大军，这样的请求你认为合理吗？”
    恩德林理所当然的道：“可是，按照我们的盟约…”
    “我们的盟约，只是拉维特联邦的土地归你们。至于该怎么弄到手，则是你们自己的事。”托尔兹毫不客气的道。
    恩德林显然不能认同他的话：“托尔兹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我们决定合作对抗死灵法师，那也有你们的一份责任，你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听到这里，哈洛特终于跳了起来：“靠，占便宜的事你们做，又苦又累的活儿就我们来，等打完以后，你们占领了一个大城，不知能捞多少好处，我们却损兵折将，屁都捞不到一个，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合理？”
    “有你们这么做盟友的吗？”
    哈洛特的话虽然难听，却正代表了雷蒙一方的想法。虽然席多尼斯教派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己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恩德林终于明白了，他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哈洛特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雷蒙，托尔兹也不例外。虽然海丁顿和费雷登名义上是盟友关系，但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事实上托尔兹一方都认可了雷蒙的领导地位。
    因此，谈判遇到关键问题时，他们都以雷蒙为马首是瞻。
    看着恩德林，雷蒙缓缓道：“我们可以为你们攻城作掩护，但作为补偿，我们希望得到费雷登以东的几个城镇…”
    他的话没说完，恩德林已经斩钉截铁的道：“绝对不行！”
    对希望建立自己的教国的席多尼斯教派来说，土地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他们绝不会做任何退让。
    雷蒙暗道我知道你们不肯，他立刻以退为进：“那么，攻下索纳利城后，拉维特国家金库里的财物，我们要分三成。”
    拉维特联邦以商业立国，是维罗妮卡大陆上最为富有的国家，其国库的三成已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雷蒙本以为恩德林会讨价还价，哪知他竟毫不犹豫的道：“这样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们。”
    “等等，你可以做主吗？”托尔兹有些不能置信的问道。
    生怕恩德林不明白国库的三成是什么概念，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雷蒙大人说的是三成。”
    恩德林点头道：“当然。在来之前，教宗嘱咐过我，我可以全权决定我认为有必要的事，包括谈判的条件。”
    “所以我有权答应你们的要求，攻占索纳利城后，拉维特联邦的金库里无论有多少财富，你们都会得到三成。”
    “哇，这下岂不是发了。”哈洛特惊叹道。就连他这么粗线条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财富。
    以席多尼斯教派这么有野心的宗教，显然不是因为轻视金钱才如此慷慨。雷蒙推测，恩德林之所以这么迫切，恐怕是因为他们已无法再等了。
    如今克罗特帝国内，皇室和军方联手准备清剿席多尼斯教派，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孤注一掷，将宝押在拉维特联邦上。
    而攻占索纳利城，则是完成建国目标最关键的一步。
    可能现在克罗特帝国内形势危急，席多尼斯教派才会如此迫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占索纳利。
    其实按照这个思路，雷蒙若是一再坚持，兴许真能让席多尼斯教派割地妥协。不过，这样必定会激怒对方，弄到几座城镇也得不偿失，还会为将来埋下隐患，不如直接拿钱比较实在。
    想到这里，雷蒙遂点头道：“那么，我可以答应，在你们攻城期间，掩护你们的后方。”
    说着，他又补充道：“但是，一旦发现亡灵大军的踪迹，你们也必须派部队协助我们作战。”
    恩德林道：“没问题，我们教派会派出最精锐的部队，和你们共同消灭敌人。”
    谈判到此异常顺利，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高兴之下，连冷脸的恩德林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雷蒙大人，感谢您的慷慨相助，神王泰伦必定会保佑您。”恩德林对雷蒙道：“那么，时间紧迫，我这就回去告诉教宗，告辞了。”
    难怪达纳德尔会派他来负责谈判，此人也是个不辞辛劳的急性子。目的达成以后，他立刻告辞离开，绝不拖泥带水，连例行的宴会都免了。
    等恩德林走后，希尔尼斯忍不住道：“雷蒙大人，我们真的要帮那些神棍攻城掠地吗？”
    雷蒙点点头：“当然。别忘了，席多尼斯教派只有建国，才能帮我们拖住克罗特帝。为了今后考虑，我们很需要这个盟友。”
    哈洛特则以他一贯的风格道：“况且还能捞那么一大笔钱，这笔生意绝对划算啊。早知道他这么干脆，老大你应该直接喊对半分的！”
    “你不如说二八开好了。”布莱斯冷冷道。
    哈洛特啪的一拍巴掌：“对啊，我八他二，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没有理会他的胡说八道，雷蒙对布莱斯道：“那么，布莱斯你就去整顿部队，做好进入拉维特联邦的准备。另外，制定一份遇敌和撤退的计划。”
    专业出身的就是不一样，面对雷蒙这么复杂的要求，布莱斯立刻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另一边，托尔兹也对赫尔密吩咐了，费雷登的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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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雷蒙正在房间里读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他说道。
    房门打开，却是托尔兹走了进来。
    “托尔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雷蒙问道。
    “唔，有些事我想找您商量一下。”托尔兹的模样有些踌躇，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难以决断。
    “什么事？”雷蒙示意他坐下：“如果我能帮忙的，请尽管说。”
    托尔兹道了声谢，坐到雷蒙对面。他道：“您说得没错，这件事也许真的需要您的帮忙。”
    “说吧，究竟什么事？”雷蒙问道。
    托尔兹却没有回答，反而道：“我记得，当初您是从摩季那大陆来到维罗尼卡的吧？”
    微微有些奇怪，雷蒙还是答道：“没错，我和哈洛特，弗雷迪，里基特他们在摩季那大陆过得都不如意，所以为了寻找新的机会，就来了这里。”
    “才短短几年时间，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托尔兹道：“实在让人非常佩服。”
    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雷蒙只好谦虚一番。
    “不过，您当初到达海丁顿的时候，那里一穷二白，还遭受强盗的袭击，您为什么会义无返顾的帮助他们呢？”托尔兹又问道。
    暗道他明明有事来找自己，怎么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雷蒙只好道：“一是因为里德的委托，二是我需要一个落脚点，而海丁顿恰好合适。”
    “作为交换，我帮他们击退了强盗，然后就呆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现在。”
    “那么索菲亚公主呢？”托尔兹问道：“当初您把她救出加斯帕德，难道已经预见到有今天了吗？”
    雷蒙摇摇头：“这倒没有。我救索菲亚除了跟她有过一点渊源外，纯粹是出于同情心，因为她让我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理由，您都为加斯帕德王室保存了最后一点血脉。”托尔兹道：“更不用说，无数的难民因为海丁顿而活下来了。”
    雷蒙耸耸肩：“有人说，我救索菲亚，就是为了利用她的影响力来壮大海丁顿。但我从没有想过这么做，虽然弗雷迪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是这样。”托尔兹点头道：“我明白了。”
    雷蒙暗道你明白了，我可糊涂了。他忍不住道：“托尔兹，你今晚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托尔兹这才道：“雷蒙大人，我问您，如果有一个地方正面临被外敌侵入的困境，他的人民正在挨饿，但那个地方的领导者却无力保护。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怎么办？”雷蒙一怔：“当然是想办法击退那些敌人啰。”
    “可是，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却打不过，怎么办？”托尔兹又道。
    “如果不想投降，那就只能向外求援了。”雷蒙叹道。
    托尔兹唔的点了点头：“是的，向外求援，他们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外人只能帮助一时，敌人却不断的出现，您又更好的办法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雷蒙何等样人，哪还不明白托尔兹的意思。显然，托尔兹今晚拐弯抹角，必定是有所图。
    想了想，雷蒙把手一摊：“既然这样，那不如干脆加入他们好了。只要有相同的理念，力量汇聚起来就会变得更加强大，也就更能保护那一份理念。”
    “说得好！”
    果然，就听托尔兹喝了一声，跟着他面向雷蒙单膝跪了下来：“那么，雷蒙大人，我们费雷登城镇同盟请求加入海丁顿，希望能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
    雷蒙暗道果然如此，托尔兹今晚不断拐弯抹角的试探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而事实上，费雷登同盟目前面临的困境，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
    由于死灵法师的入侵，费雷登同盟被破坏殆尽，已经无法维持治下百姓的生计问题了。而费雷登更是不断面临入侵的问题，以前是拉维特联邦，现在是死灵法师，将来就有可能是席多尼斯教派或是别的什么。
    在完全无力自保的情况下，托尔兹不想投降敌人，就只能选择加入一个更强大的，可以保护费雷登的盟友，那自然就是海丁顿了。
    而他今晚前来，所问的种种问题，都是旁敲侧在试探雷蒙的态度，以及他的理念。
    最终，雷蒙的回答促成了托尔兹下定决心。
    “你好不容易才促成费雷登同盟的独立，就这么加入我们，不觉得可惜吗？”雷蒙问道。
    托尔兹道：“您错了，我不是想独立才独立，而是为了费雷登治下的百姓不遭受死灵法师的荼毒，才联合他们独立，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但如今我已经无法保护他们了。而从您这次接济我们难民的行为，还有接纳加斯帕德的难民，我知道您有和我相同的理念。既然这样，那些百姓被谁统治都没有区别，假如您又有什么不行呢？”
    说着，他反问道：“倒是您，难道不怕被人说，帮助我们就是为了吞并费雷登吗？”
    这个问题，雷蒙在托尔兹试探时就已经回答过了。他笑道：“当然不怕。”
    “那么，我再一次请求，费雷登城镇同盟能够加入海丁顿。”托尔兹再次低下头，恭敬的道。
    已经不需要再讲什么大道理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刚刚托尔兹的试探和两人的对话里明了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雷蒙把他扶了起来。
    “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