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卷亡灵覆灭 第八章 费雷登危机

    “就是雷蒙的属下，那个叫希尔尼斯的家伙。”古德温说道：“你不是为了他才离开自己的部落的么。”
    纵然艾希塔性格再淡然，这话还是让她措手不及。精灵之间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这还是艾希塔首次碰上这么直接的人。
    “您…您为什么这么说？”艾希塔惊讶道。
    古德温摸着下巴道：“我是听哈洛特…唔，就是雷蒙手下那个长得挺威武，其实贪生怕死的家伙说得。据说希尔尼斯求了你好久，你才跟他离开杰德森林。”
    “但我很奇怪，既然是这样，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怎么说过话，这小子走了看你好像也不是很想他的样子，你们精灵都是这样的吗？”
    艾希塔不知道哈洛特跟古德温说过什么，但很显然他把希尔尼斯给卖了，而且夸大和歪曲了不少地方。
    不过性格淡然的艾希塔却不知该怎么跟古德温解释，只好道：“不是的，族长不肯离开森林，所以我决定为对抗亡灵尽一份力量。”
    “奇怪，跟我听到的好像不一样。”古德温唔了一声：“那么，你喜欢他吗？”
    和外表一样，这个豪迈的老者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委婉，艾希塔再淡定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过她并没有岔开话题，或是责问古德温凭什么这么问，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精灵，和我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那是因为他在人类中长大，当然不一样了。”古德温道。自然，对希尔尼斯的身世，哈洛特也没少给古德温讲。
    “并不是这样。”艾希塔摇摇头：“希尔尼斯具有一种我们精灵所不具备的精神和意志。如果说我们是暮色的话，那么他就是正午的阳光，这一点…很吸引我。”
    “我不明白您说的喜欢是哪种程度的情感，但我这次离开杰德森林，也许也包括他的因素在内。”
    艾希塔这回答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而远在葛瑞林镇的希尔尼斯自然也不知道，一个没有深交的老者正在关心自己的感情大事。
    “还是无法理解。”古德温纳闷的摇摇头：“你们精灵好像从来不肯干脆的讲清楚一件事。”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道：“我这个老头子说这些话，一定很奇怪吧？”
    艾希塔认真的点点头：“是的，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也算是精灵式的直接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老一少真是相得益彰。呃…其实深究的话，年老那一方应该是艾希塔才对。
    听到艾希塔的话，古德温自失的一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有一声长叹：“唉，老了啊。”
    尽管身为维罗尼卡大陆的五强之一，但古德温毕竟已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次受伤之后，身体的重伤也让他的精神受到了影响，这让一贯慷慨激烈的古德温，情绪上出现了波动。
    简而言之，就是变得心软了。
    古德温一生追求剑术，到老也是孤身一人。平日他并不以为意，但这次受伤之后，艾希塔对他精心的照料，让古德温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一种类似父亲般的情感。
    加上呆在费雷登城无所事事，无聊之下，古德温也变得八卦了，开始关心起艾希塔和希尔尼斯之间的事来。
    也许他自己也没发觉，他对艾希塔已经产生了脉脉温情，关心艾希塔更像是长辈在为晚辈的感情之事把关。自然，不懂人情世故的艾希塔也不会发觉里面的关窍。
    因此，两人才有了刚才那番对话。
    面对艾希塔彻底迷惑的目光，古德温沉吟道：“不行，等他们回来，看来我得去问问希尔尼斯那小子，你们两个不能总这么不清不楚的下去。”
    就在古德温擅自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时，突然，一名士兵冲了进来：“古德温大人，艾希塔小姐，不、不好了，城外出现了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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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雷登城头，守军们看着城外的亡灵大军，所有人都带着深深的恐惧之色。
    雷蒙带走大部队后，费雷登城里除了伤员，就只有很少一部分守军。因此尽管费雷登城墙高大，但孤零零的几百人站在墙头，便显出一股势单力孤的味道来。
    不多时，接到报告的古德温和艾希塔匆匆来到城墙上。当看到城外的亡灵大军时，两人也大感意外。
    比起以往，城外的亡灵并不算多，但让人震惊的是，它们之中有很多的高级亡灵。
    除了一些骷髅箭手和丧尸外，亡灵军中足足有数十具食尸鬼，一排尸巫，以及最让人感到恐怖的——三名死灵骑士。
    就比例而言，这简直是空前绝后的。
    对只有几百守军的费雷登城来说，这样的兵力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而城墙上的守军也确实如此，一个个脸色苍白，就差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除了对方强大的兵力所带来的震撼外…光是那数十具食尸鬼就足以让普通士兵崩溃了。更重要的是，雷蒙带走精锐后，留下守城的都是一些比较差的士兵，大多数是原费雷登的民兵，无论是战力还是斗志都不合格。
    观察了片刻，古德温镇定的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名军官壮着胆子道：“就在不久前，放哨的士兵突然发现那支亡灵军来到了城外。”
    现在时间还是下午，它们并没有隐藏起来，选择在对它们最有利的夜晚攻击，足见对方很清楚费雷登兵力空虚，可以轻易把城攻下来。
    “我、我们该怎么办？”这时，一名士兵在惊骇之余，一脸呆滞的道。
    他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其他人，几乎所有士兵都在惴惴不安的私下低语，城头的士气低到了谷地。
    “我们…还是快逃吧。”一名军官颤声道。
    他的话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响应：“没错，我们绝对守不住的，还是快逃吧。”
    “反正城里也没有百姓，将来再把城夺回来好了。”
    “雷蒙大人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
    这个口子一开，众人纷纷为弃城找起了借口。只要有一个人行动，他们一定会跟着全部逃走。
    这时，就听古德温哼了一声，立刻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古德温是维罗尼卡的五强之一，地位极为尊崇。因此尽管他不是海丁顿的人，留守的士兵却在不知不觉中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听出古德温声音里的不满，士兵们全都安静下来，一脸不安的望向古德温。
    缓缓看了众人一眼，古德温沉声道：“现在费雷登城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伤员以及医护人员。那些人，都是曾和你们一起战斗过的同伴。”
    “你们有没有想过，费雷登城一旦被那些亡灵攻下，他们的下场会怎么样？”
    “可是，就算我们留下来，也一样守不住啊。”一名士兵叫道。
    “但至少你们战斗过了，没有抛弃同伴！”古德温大声道：“如果今天逃走，就等于亲手把那些伤兵送到亡灵手里。就算能活过一时，等雷蒙大人回来后，你们能逃得过军法的惩处吗？能逃得过下辈子良心的谴责吗？”
    “不仅是你们，你们的家人也将永远因为今天的怯懦蒙羞。难道这样，你们也愿意吗？”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沉默下来。然而一看城外可怕的亡灵军队，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又再次崩溃。
    “可是，这样的仗根本没有一点胜算，我们真要在这里等死吗？”
    “据说死在亡灵手上，灵魂永远都会被它们禁锢，尸体也会被做成丧尸。”
    “我…我看还是逃走吧。”
    ……
    “一群懦夫！”古德温愤怒的斥责道：“当兵打仗，总会难免一死。如果费雷登是座空城就算了，你们这样抛下受伤的同伴，自顾自己逃命，是永远也无法洗刷的卑劣行为。”
    “今天就算战死在这里，至少你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将来一定会有人记得你们的英勇，而不是懦弱。”
    说着，古德温拔出剑铿的一声插在城墙上：“有谁想做懦夫，要逃的尽管逃好了，但我会在这里战斗。至少在我倒下前，没人能伤害那些伤兵！”
    “我会和您一起战斗。”一直沉默不语的艾希塔淡淡道。
    古德温身为最强的剑士，却愿意保护那些默默无闻的受伤士兵。而美丽的艾希塔，这个私下被士兵们视作女神的精灵，也展现出了无畏的勇气。
    两人的英勇终于感动了众人，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军官咬牙拔出剑：“我也和您一起战斗！”
    “我也是！”
    “还有我！”
    一时间，受到感染的士兵们纷纷拔出武器，发出了誓死的宣言。
    “战斗！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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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唰唰…
    漫天的骨箭纷飞而下，向着费雷登城头射来。一如既往的，亡灵的攻击以骷髅箭手拉开了序幕。
    守军士兵都举好盾牌，蹲在城墙的箭垛下，骨箭纷纷击打在城墙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敌军的骷髅箭手不多，加上守军具有防守的优势，因此这阵射箭几乎没造成什么伤害。
    亡灵部队大概也看出这一点，因此骷髅箭手很快就停止了射击。随后就听一阵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巨大的食尸鬼出动了。
    数十个巨大的食尸鬼缓步向费雷登城走来，它们用尸体的碎片拼接而成，全身散发着恶臭，加上庞大的体型，足以给人巨大的震撼。
    “不用怕，费雷登的城墙是我们最大的助力。”古德温高声给众人打着气：“我们一定可以守住！”
    这时，艾希塔已接连射出两枝魔法箭。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一个食尸鬼的胸口被炸出一个大洞，另一个食尸鬼的右腿被炸断，倒在了地上。
    而鼓起勇气的守军弓箭手，也纷纷向逼近的食尸鬼射去。不过普通的箭矢对它们作用不大，就算浑身插满了箭，也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
    很快，食尸鬼来到城墙前。由于费雷登是拉维特最大的城市之一，城防坚固，城墙极为高大，因此食尸鬼也只堪堪够到墙头而已，这不由极大的限制了它们的战力。
    由于巨大的食尸鬼只有肩膀以上露出墙头，给人的震撼不由小了很多，士兵们鼓起勇气，挥舞刀剑向它们冲去。
    食尸鬼勉强伸出胳膊，在城墙上来回横扫，不时有士兵被它们扫下墙头。但更多人则勇敢的冲上去，劈砍着它们恶心的身体。
    城墙上杀声震天，双方都拼尽全力展开了顽强的搏杀。
    古德温手持重剑，守在城墙的最中间，只要哪里的防御出现薄弱，他就会赶去帮忙。凭借他远超众人的强大剑术，给了食尸鬼巨大的打击。
    一只食尸鬼挥舞手臂向古德温撞去，古德温一低头避过攻击。跟着他站起身，趁着食尸鬼攻击的空隙，挥剑向它的肩膀砍去。
    随着古德温深吸一口气，斗气灌入重剑之中，剑身立刻亮起一片耀目的青芒。凭借剑身散发出的灼热高温，他的剑像切牛油一样毫无阻滞的砍进食尸鬼的身体，顺着肩膀一剑把它的胳膊给卸了下来。
    食尸鬼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向后一仰，古德温趁机跳上他的胸口，一剑砍下了食尸鬼的脑袋。无头的食尸鬼仰天向后倒去，又顺带撞翻了另一个食尸鬼。
    古德温跳上城墙，他勇猛的举动立刻引来四周的一片欢呼，士气陡升。然而击杀食尸鬼的古德温表情却并不轻松，他迅速背过身去，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
    从他的衣服上，隐隐渗出一片血迹。显然，战斗让他的伤口再次撕裂了。
    在古德温发威的时候，艾希塔也没有闲着。美丽的女精灵站在城楼的屋顶上，接连不断的发射着魔法箭。
    一束束拖着红光的箭矢射向食尸鬼，每一次爆炸都能在它们身上开个大洞，在士兵们的配合下，已经有好几头食尸鬼被彻底击倒了。
    她的存在激发了守军极大的士气，每当艾希塔发出一箭，都会引来一阵高涨的呼声，凭着这股不屈的斗志，数百守军硬是在几十头食尸鬼的攻击下坚持不倒。
    不过，亡灵大军的攻击远没到最高程度。见食尸鬼久攻不下，一直没有动作的尸巫开始行动了。
    只见这些穿着巫师袍的骷髅高举手中的法杖，随着它们的动作，一道道绿色的气束飞射而出，向着城头飞来。
    尸巫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它们喷出的毒气却是非常麻烦的东西。尽管这次前来的尸巫并不多，但对付几百守军却绰绰有余，一旦毒气笼罩城墙，就会带来巨大的伤亡。
    对付毒雾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风系魔法吹走它们。艾希塔也是这么打算的，只见她将精灵长弓负到身后，然后凝神念起精灵的咒文。
    这时，已经有毒气接连的击打在墙头，随后一团团毒雾炸开，首当其冲的数十个士兵立刻中毒倒下，其他人也赶紧捂着鼻子逃开。
    毒气给守军上带来了相当的混乱，很多人都不得不避到安全的范围去。食尸鬼趁机进攻，一些甚至试图往城墙上爬。
    古德温一剑削下一个食尸鬼的半个脑袋，这时几束毒气向他射来。他轻蔑的哼了一声，手里的剑随手一挥，斗气迫发，将毒气震得消散无踪。
    然而斗气虽然能保护他不受伤害，却无法掩护别的士兵，眼看城墙上越发混乱，古德温不由得抬头向艾希塔望去。
    艾希塔似乎正在准备一个很强力的魔法，过了这么久仍然在聚集魔力，一阵阵强风在她身周缭绕不止。
    敌军也发现了城楼上的女精灵，骷髅箭手的骨箭立刻全部向她射去，几个尸巫也将毒气的目标对准了她。
    不过由于艾希塔体外的那股劲风，骨箭都失去了准头，毒雾也对她无可奈何。
    过了片刻，艾希塔的眼睛猛的一睁，同时缠绕在她体外的那股劲风骤然变大，城墙上立刻刮起一阵狂风。
    风势极强，呼啸着卷过整个城墙，将弥漫在各处的毒雾吹扫一空。随后，强烈的风势在艾希塔的控制下，凝聚成一条龙卷，如同一条毒蛇般向着亡灵大军席卷而去。
    龙卷风势如闪电，强劲的风势在半空呼啸而过，尸巫发射到半空的毒气全都被吹散，随后疾风向着那群尸巫直冲而下。
    没想到隔得这么远敌人都能反击，行动迟缓的尸巫想要散开已是不及。就听一声巨响，凝练的风柱砸上地面，霎时一股无可匹敌的狂风吹刮开去。
    几个尸巫直接被卷上了半空，其他的也在狂风中被吹出老远，对城墙威胁最大的尸巫立刻溃不成军，短期内难以再实施攻击了。
    这一幕立刻引来守军如雷般的欢呼声，所有的士兵都在赞美他们心目中的战场女神。虽然敌军实力庞大，然而开战至今，居然是守军占据着上风。
    虽然成功击溃尸巫，但艾希塔的状况却并不好。之前连续使用魔法箭，消耗了她很多魔力，紧跟着又使用这么强大的风力魔法，这让艾希塔感到极为疲惫。
    当她重新拿上长弓时，拉弦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艾希塔知道，自己过度消耗了精神力，恐怕短时间里已经很难再用魔法箭了。
    由于双方之间实力的巨大差异，费雷登守军完全是靠过度的消耗来维持目前的优势。但亡灵一方却犹有余力，它们甚至还没出动最为可怕的死灵骑士。
    古德温也很清楚己方的困境，但守军中除了他和艾希塔，其他人都是二流的士兵，这使得防守的重担完全压在了两人身上。
    如今艾希塔已经疲惫不堪，而古德温…他默默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那里的血迹正越来越大，他每使用一次斗气，死灵之力都会在体内翻搅，这让古德温也渐渐开始感觉力不从心。
    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
    就在古德温心里涌现这个问题时，一声惊呼让他的心再次沉到谷底。
    “那些食尸鬼开始攻击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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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
    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不断从城墙下响起，那是食尸鬼在全力攻击城门。
    由于守军不足，也缺乏守城的各种物资，几百人根本无法阻止食尸鬼，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不断撞击着城门。
    随着食尸鬼庞大身躯的不断冲撞，无人看守的城门不断内凹变形，每一下巨响，都如同敲击在众人的心里。
    期间艾希塔试图攻击撞击城门的食尸鬼，但已经力竭的她只放出一枝魔法箭，就差点瘫倒在地。这让艾希塔不敢再勉强攻击，赶紧凝神恢复魔力，以便之后的战斗。
    这时，明白到防守城墙已经毫无意义的守军，在古德温的率领下，来到下方在城门前结阵。一旦城门被攻破，这里就是最后决战的地方。
    看着高大的城门在撞击中逐渐变形，裂开的缝隙里已经能看到食尸鬼丑恶的身体，强烈的恐惧让守军的士气低落到极点。
    “完…完了，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了。”一个士兵牙关打颤的喃喃道。
    他的恐惧也传染了其他人，不少人都开始发抖，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干的喉咙迫使他们不断的做着吞咽的动作，很多人甚至连武器都快拿不住了。
    古德温手持重剑，转过身看着恐惧的士兵们。快要被攻破的城门在他身后震动着，发出一阵阵巨响。
    古德温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是用目光缓缓在士兵们身上扫过。见他这么镇定，恐惧的士兵稍稍恢复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