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面目

    舞台上头的戏班子敲锣打鼓，唱做念打，底下的命妇和丫鬟交谈甚欢，喝茶吃果子，一派热闹。
    “皇上驾到！陆贵妃到！”随着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热闹的御花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期盼地看向了台上的主座。
    那是给陛下，太后，贵妃们留的位置。
    平日都是一身龙袍的赵羲和今日穿了一身休闲的衣裳，虽然还是绣着盘爪金龙，不过是件紫色的长袍，深色衣裳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五官清俊，如同一个年轻冷峻的少年郎。
    而他身侧的陆贵妃更是盛装，一身胭脂红的正经宫装，绣着描金凤凰，振翅欲飞，衬得陆贵妃异常的雍容华贵，颇有皇后风范。
    “陆贵妃与陛下一同出席，又穿得这么隆重，想来快要改称皇后娘娘了。”
    “是啊，你看那身宫装，真的好漂亮，还用金线绣凤凰，那凤凰栩栩欲生，振翅欲飞，真有在天愿做比翼鸟的美感。”底下的人纷纷低声议论道。
    这些话当然也传到了赵羲和与陆嫣岚的耳里，赵羲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依旧是一惯的冷贵淡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反倒是陆嫣岚，压抑不住微弯的唇角，心情甚好。
    即便陛下喜爱钟丽姝，但是朝臣和各家命妇都觉得自己更适合当皇后，迫于舆论和父亲的压力，陛下也不能越过她册钟丽姝为后啊。
    今日这身衣裳，真是值了，那个绣娘，真不错。
    “陛下，这茶不错，是寒梅新雪，你尝尝。”陆嫣岚微微一笑，尝了茶后，竟将自己喝过的那杯茶推到了赵羲和跟前。
    赵羲和本来只是微微皱着的眉头此时皱得更深了，眼底还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然。
    就在此时，又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钟贵妃娘娘驾到。”
    钟贵妃是最受陛下宠爱的贵妃，自然也是万众瞩目的，在众人的目光中，之间一道纤长清瘦的身影缓缓朝着主座走来。
    待她走近了一些，那些底下的命妇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钟贵妃身上的衣裳也太好看了吧！只见钟丽姝身穿一身流云丝缎，上身是洁白的，并无一丝花纹绣彩，但是底下的裙摆，却是五颜六色的，有青紫，有靛蓝，有杏黄，有粉红，如同打翻了染料盘子，精彩纷呈，却又各有层次，尤其是流云丝缎素来有熠熠生光的特质，钟贵妃走起路来，那七彩裙摆比纯白的上身更为吸精，每走一步，那光芒晃动，简直美艳得不可夺目。
    再看那上身的袖子，手腕处作了收紧，别出心裁地系了两个小铃铛，袖口用了一些网状的黑色纱布点缀，对比分明，异常好看，动起来还有当啷当啷的悦耳声音，却又不会显得太吵。
    再看脖子上头，一条类似腰带的带子轻轻系在脖子上头，那带子七彩纷呈，与裙摆的颜色想呼应，绑了一个蝴蝶的形状，跃跃欲飞，倒是比陆贵妃上头绣的凤凰更亲切，更真实。
    还有腰间，也是一条同色系的腰带，将钟贵妃的纤细的腰身露了出来，斜系的腰带结竟然是打成了一朵盛开花儿的形状，与领口的蝴蝶相呼应，简直就是精巧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天啊！钟贵妃的裙子太漂亮的！我想要那身裙子！”
    “太漂亮了！贵妃好漂亮！我若是陛下，我也宠爱钟贵妃！”
    “真的好漂亮！我想要那条裙子！钟贵妃，求求你把裙子卖给我吧！一万两银子我也出得！”
    “我也出得！我也想要那条裙子！太漂亮了！”底下的小姐丫鬟还有命妇们简直都要疯了！
    她们活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裙子还能这样穿！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宽大的袖子，累赘的裙摆，不管是胖是瘦都看不出来！
    “爱妃这一身很漂亮，底下的夫人们都疯了。”一直沉默寡言的赵羲和见到钟贵妃落座后，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声音温和地赞叹道。
    钟贵妃脸上也有些羞怯，微微垂眉道：“哪里，这流云丝缎还是陛下赏赐的，都是绣娘的功劳，丽姝有愧。”
    “哦，宫里头竟然有这样心思巧妙的绣娘？”赵羲和随手拿了一个果子递给钟丽姝，声音淡静道。
    “这个绣娘，其实陛下也认识，就是那日摹了天书的步采女。”钟丽姝接过了那只果子，温言细语道。
    “步琦玉？”赵羲和脑子里忽然闪过她临摹天书时镇静迅速的模样，又想起她在尚衣局外头哭嚎的模样，这两幅模样一时交串起来，竟叫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既然贵妃这般喜欢她，不如调她去白鹿殿，陪贵妃说说话？”赵羲和微微忽然出声提议道。
    这该死的步琦玉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一匹坏了的流云丝缎弄成这样惊艳的裙子，若是调去了白鹿殿，那钟贵妃岂非天天换着样式穿衣？如此一来，陛下岂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哪里还有她陆嫣岚的半分余地？
    “陛下！臣妾可不依！这步采女有这样的本事，裁出的宫装都叫那些夫人小姐喜欢得快疯了，还是得物尽其用，让她在尚衣局继续为大家做衣裳才是啊！不管是给宫妃做，还是太后做来赏赐给这些夫人小姐，都是极好的啊。岂能让钟贵妃一个人独占了——”
    赵羲和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了一团，满是笑意的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冰冷。
    “姐姐，陛下只是提议让步采女去臣妾宫中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步采女制衣技术高明，若是愿意去臣妾宫里的话臣妾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钟贵妃面带微笑，温柔的说道。
    听了这话，陆嫣岚脸色微变，刚准备开口，熟悉的女声又传到了耳边：“陛下，步采女是否去臣妾宫里的事情，还得问问步采女本人是否愿意，臣妾不愿强人所难。”钟丽姝摇摇皇上的胳膊，用撒娇语气说道。
    随着钟贵妃的动作，手腕处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几声，倒是让赵羲和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淡淡的说道：“这个自然，采女虽然位分不高，但毕竟是主子，去哪里也是要经过她本人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