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０７章：西域

    傅燮的这一番话令吕布愕然了，在他的印象中，傅燮是一个以忠君爱民为理想的人，他之所以问这一句话，究竟目的何在呢？这句话又该如何回答呢？吕布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了主意，先不管傅燮是何用意，实事求是作答吧。
    “南容兄，这句话要看谁来答，对百姓而言，是希望我来做凉州牧的。对陛下和朝廷而言，是决不能让我做凉州牧的。这里面的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明白。所以，凉州无主，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平了羌乱，我也该班师回并州了，凉州牧的人选，是朝廷考虑的事儿。”说到这里，吕布微微一笑，定定地看着傅燮。
    傅燮有些尴尬了，就像小孩子恶作剧被大人抓住了一样。“呵呵！大司马所言甚是！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没有了万千个小民百姓，哪里来的社稷和君王？羌乱之起，源于凉州的汉官残暴，只知搜刮。这些汉官多来自关东，视凉州为财货聚集之地，一到任就大肆搜刮，以致酿成巨变。若是效法并州，以凉州人任凉州事，那就好了。”
    “哈哈！”吕布笑了：“并州已是特例，当时鲜卑犯边甚急，而朝廷无粮无饷，无奈之下，才将并州全权委托与我，现在想必朝廷早已后悔莫及了！前车之鉴犹在，又岂能再犯耶？以布所料，仍然是关东人执掌关西的局面。假以时日，这羌乱又会再起了。”
    啪！傅燮以掌击案了：“此言大善！凉州之事就坏在这些贪暴之官手上！偏偏朝廷以为，他们能远行数千里，来此为大汉守边，便是手里贪上一些，也是常理！只可惜了数十万凉州百姓！刚平了羌乱，又来了贪官，将何以自守？何以为生？”
    话说到这里，吕布心中早已有了定见，这傅燮是一心为民，对百姓的感情远在朝廷和君王之上。如此好官，一定要拉拢过来。“南容兄，我一旦回师，你将何以自处？莫不如随我回到并州，做上一任州郡太守，并州殷富，正是你一展长才的所在，你看可好？”
    傅燮有些动容了，可是他立刻就有了决断。“大司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任已久，实在放心不下汉阳郡的百姓，我愿意留在汉阳郡与百姓们同生死，共患难！舍此无它了！”吕布心中长叹一声，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这傅南容便是如此！
    “南容兄，如今凉州凋敝，若是我剿灭了马腾韩遂，你这样做倒也使得。若是并州有警，我必须星夜返回，你的汉阳郡就危险了。以董仲颖的数千残军，岂是韩遂马腾的对手？左右你的汉阳郡百姓不过数万，和我一同返回并州可好？三百万黄巾并州都能安置，还安置不下你的数万子民？”
    傅燮有些踌躇了，他沉思半晌，才开口道：“此事大事儿，我须得和百姓商议之后，才能决断！”“哈哈哈哈！”吕布大笑了：“南容兄爱民如子，布心中万分佩服，待我回师之日，南容兄再告诉我也不迟！来来来！饮酒！”
    夜色渐深，两个人都有些微醺了，好在彼此都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线，倒也不虚此行。
    次日一早，吕布就率军西行了，傅燮作为向导，随军出征。从武威郡的郡治姑臧城一路西行，其间和西凉叛军接了七仗，都是大捷。一共用了十天走了一千里，于正月十三日攻克了酒泉郡的郡治禄福城。至此，凉州十一郡国，已经收复了十郡。
    稍事休息之后，众将聚集在太守府中，开始军议。大军辗转数千里，生俘、斩杀敌军数十万，一举收复凉州全境，诸将的脸上都带着喜色。从并州出征刚刚两月，就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可见并州军的兵锋之盛。
    作为并州军军事上的二把手，高顺当仁不让地拿起了木杖，在巨大的凉州沙盘上指点起来。“我军出征两月，大小百余战，生擒十六万，阵斩八万，缴获军马辎重无数。生擒韩遂手下八部将之中的李堪、程银、张横，除了敦煌郡之外，凉州已然平定。”
    “韩遂、马腾的残部只剩下了万余人，目前正盘踞在敦煌，探马来报，西凉叛军正在收拾辎重细软，一旦我军进抵敦煌，他们将立即逃往西域或者南下河湟。这万余骑兵都是韩遂、马腾的基本部队，每人有三五匹马，都是悍不畏死之徒，全歼的难度很大。”
    “昨日，我已经鹰信驻守鲜卑西部的荡寇将军田晏和鲜卑天王刘倾城、三十六邑帅中的拔拔太平、步六孤脱脱儿，拓跋云天，命令他们移兵西南，防止韩遂马腾窜入西部鲜卑。南面是河湟羌胡，西面是西域，我判定他们定会南下河湟，与河湟羌胡会合。”
    “韩遂、马腾和羌族的渊源很深，一旦让他们进入河湟，必定会联合诸羌，再次进犯凉州。那时，我们的全部战果就会毁于一旦！为此，昨日大司马传令前将军董卓，命令他在敦煌以南驻军，一定要堵住西凉叛军的南下之路。一旦出了差错儿，就要他的首级！”
    “我们的计划是荡寇将军田晏和雁北诸将负责北面，前将军董卓负责南面。明日一早，并州大军就向敦煌进发，将西凉叛军逼入西域，然后趁此时机，一举收复西域！大司马已经上书朝廷，重设西域都护府。”
    高顺的话一说完，诸将顿时喜形于色了。辟土服远，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西域三十六国与大汉三通三断，如今回归有望，而且是在自己手上，岂能不让人兴奋异常？“此言大善！”“吾等必勇往直前，再通西域！”
    吕布脸上带着微笑，从诸将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傅燮脸上。“南容兄，我已经上疏推荐你担任西域都护，一切可以自专，并不像往日一样听命于凉州刺史或者敦煌郡。你的三千汉阳郡兵也留给你，汉阳郡的百姓也可以迁到西域居住，这样一来，你就公私两全了。希望你能好好掌控住西域三十六国，重开丝绸之路。”
    傅燮有些不敢相信了，他愣了半晌，用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这才察觉此事是真的。“大司马在上！傅燮愿竭尽全力，为大汉屯垦戍边，守住西域！”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傅燮的话语是真诚的，屯垦戍边，异域扬威是每个大汉儒生的梦想。再者说来，汉阳郡残存的两三万百姓，前往西域，比留在汉阳郡要好上许多。
    吕布站起来，双手把傅燮搀起来。“南容兄，我把西域托付给你，有几个原因。其一，你是个好官儿，也是勇于任事的人，把西域托付给你，我放心。其二，你独守孤城，力抗韩遂马腾，早已简在帝心，又和并州军没什么瓜葛，朝廷上不会有什么阻碍。其三，你的能力卓越，军政两方面都不错。”
    “我希望你效法班定远，把西域牢牢掌控在手中，只要你能够守住半年，并州军一定会来救你！我交给你的任务有三，其一，把西域牢牢掌控在手中。其二，重开丝绸之路。其三，招集流亡，屯垦戍边，只要有了粮食，西域就能守住！至于所需的粮草辎重军械，你和军师将军阎忠去谈，凡是你要的，并州军尽量满足！”
    “傅燮敢不从命？必效之以死！”傅燮伏地行了一个大礼。吕布心中悬着的那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这个傅南容就是死脑筋，一心要和汉阳郡的百姓们共生死。两三万百姓迁往西域，不过两千里，不是一件难事儿。
    如此一来，有两三万百姓为基础，再招集流亡，屯垦戍边，就可以维持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了。有并州的精良武器和甲胄，再加上此次俘获的战马，以傅燮的能力，假以时日，这五千人就能成为一支精骑。
    以五千精骑为根本，再征调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马，一支三四万人的大军朝夕可至，西域就固若金汤了。“大司马，朝廷会不会驳回你的上疏？”傅燮有些担忧地问道。“哈哈哈哈！”吕布大笑了：“我为大汉剿平羌乱，重开西域，上疏保荐区区一个西域都护算得了什么？朝廷没有给我一兵一卒，粮饷辎重全无，我又何时和朝廷叫过苦？”
    “就是如此！”诸将顿时哄然大笑了。凉州羌乱有年，朝廷数次易帅，只能勉强守住长安城和三辅。并州军出兵不过两月，就已经打得韩遂。马腾落花流水了，而且乘胜收服西域。如此大功，朝廷岂敢不闻不问，保荐区区西域都护，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朝廷继续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只等着下山摘桃子，日后便不要再征调并州军！
    五天之后，并州军抵达了敦煌郡的郡治敦煌城，城中早已没有了西凉叛军的踪影。留下的只是一片荒芜。并州军将斥候派出了三百里之外，再三打探之后，才找到了韩遂、马腾的踪迹。原来，三日之前，西凉叛军就向西再向南，绕过前将军董卓的防区进入河湟了。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