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１５章：突出重围（二）

    张勋的两万步卒瞬间崩溃，顿时就让关东军中的诸侯们莫名惊诧了。
    “数百人的一轮火攻，就生生毁掉了袁术军两万步卒，并州军才是真正的精锐！”张飞大声叫起好来，袁本初和袁公路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心生怨恨了。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并州军一鼓作气，将二袁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一泻千里。
    “火候儿和时机都拿捏得刚刚好，一环套着一环，一浪跟着一浪，是战术上的典范。”关羽也在一旁大声赞叹了。“更难得的是最后的招降，袁公路的兵，都是僮仆和徒附，这下子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刘备宅心仁厚，对并州军的最后一招儿莫逆于心。
    曹孟德立马在盟主袁绍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对于袁术，他心中早有定论。袁公路志大才疏，又不会笼络人心，成不了什么大事儿！之所以有眼下的权势和威望，靠得不过是老袁家四世三公的祖荫罢了。只要群雄蜂起，袁术的部下绝对会树倒猢孙散！对于这一点，他曹孟德是极有信心的，无它，不过是凭着一双慧眼罢了！
    可是，张勋的前军竟然败得如此之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两万步卒，即便都是豆腐渣做的，怎么也能消耗掉并州军三四千人马吧。可是并州军几乎未伤一人，就将张勋的军队打得大败，还趁机招降了数千人。这一招儿，实在是高明得很！
    “孟德，张勋已经惨败了，我们要不要上去支援一下？”袁绍侧过脸来，满脸都是诚挚，对于自己的小弟曹孟德，袁本初还是很够意思的。曹孟德从小就顽劣异常，他袁绍没少为曹孟德擦屁股。别的不说，就说两人合谋劫持新娘的那件事儿，他袁绍做了劫匪，曹孟德却做了侠客。但是，关东联盟的成立和运作，都多亏了曹孟德这个智囊和军师。
    “我看不必。”曹孟德摇摇头，立刻就下了断言。“公路一向自负，此时上去支援，他不但不领情，还会破口大骂，何苦来哉？用公路的六万大军消耗一下并州军的实力，等到两军都精疲力竭之时，盟主指挥大军齐出，定能获得大捷！”
    “此言甚善！”袁绍大笑了：“孟德，你真是我的张子房！”
    张勋的部队已经被打残了，确切地说，是被大火造成的骚乱瓦解的，大司马吕布颁布的招降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熄灭了，遍地都是幼小顽强的小火苗儿，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打眼望去，一片愁云惨淡。
    战场上一片狼藉，各式各样的尸体和兵器的残片到处都是，黑褐色的鲜血把大地染成了暗黑色。一阵微风吹来，地上的残雪卷着沙尘，在地上打着旋儿，将残破的旗帜和衣裳的碎片儿吹得老远。天空中的黑云开始消散了，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儿。
    张勋立马在阵后，看着眼前四处飘散的火苗儿，嘴里闻着焦糊刺鼻的味道儿，早已欲哭无泪了。他的两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了两千多残兵，其余的不是变成尸体，静静地躺在了这片辽阔的大地上，就是归降了并州军，在三娃子的领导下在并州军后面集结。
    一阵呜咽号角声传来，这是袁公路中军发出的命令，命令张勋率领残部撤出战场，到阵后休息。“回令，我军遵照命令，撤出战场！”张勋长叹一声，拨马就走。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无论如何，这场惨败他难辞其咎。
    “他奶奶的！张勋也太面了吧！两万大军，竟然仅仅支持了一刻钟！真是废物！”纪灵端坐在马上，手持三尖两刃刀，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句。作为袁公路手下的两员大将，张勋的惨败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出人头地，大展神威的机会。
    纪灵的部下，有五千骑兵，都是实打实的军马，剩下的一万五千步卒中，有五千弓弩兵，五千长枪兵，五千刀盾兵。矛尖的打造需要更多的铁料儿，这些铁料儿足以打造上三四个枪尖了。袁家被并州军讹诈去了大批的精铁和铁矿石，改用长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有了张勋的教训，纪灵在排兵布阵上就小心多了，他把轻装的弓弩手排在前面，中间是刀盾兵和长枪兵组合结成的方阵，纵深达到十层之多。五千骑兵，四千排在两翼，一千作为他的亲军在大阵中央列阵。这样布阵，目的就是用步兵方阵来消耗并州军的骑兵。
    呜咽的长号声响起，并州军中旌旗摇动，号角齐鸣，这是要准备冲锋了。关东军的诸侯们都睁大了眼睛，屏气凝神，注视着战局。在某种程度上，这一场大规模的骑兵冲锋将决定今日的战局，决定着并州军和关东军鹿死谁手！
    吕布右手的方天画戟向前斜指，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之一，准备冲锋！他背后的三千背嵬军顿时都精神起来了，一个个握紧手中的陌刀，双眼目视前方，只等着大司马吕布一声令下，他们将发起决死冲锋！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一股杀气冲天而起，以吕布为中心，迅速地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方圆数里的战场。背嵬军虽说是吕布的亲军，却无役不与，总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一向是并州军中一等一的主力和铁拳！便是陷阵营和虎豹骑都比不上背嵬军。
    今日，三千背嵬军中了二袁和曹孟德的阴谋诡计，深陷重围，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一股傲娇之气，英雄之气！英雄百战死，壮士裹尸还！便是数十万大军又如何？十余镇诸侯又如何？在三千背嵬军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你要战，我便战，战他个血流成河！
    吕布纵马在阵前驰骋，面对着自己的三千子弟兵，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喊道：“今日，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去，你们的家眷将会得到优厚的抚恤，你们的灵牌和尸骨也将入驻英烈园，生生世世，陪伴在我的坟墓周围！剩下的人，将继承你们的遗志，为了并州而战！”
    “此战，不死不休，不留俘虏，马蹄所至之处，将皆为土灰！我的命令只有一个，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冲锋不止！失散的兄弟们自行逃回并州，只要能够到达并州的土地，你们就是凯旋的英雄！并州军的男儿们，沙场捐躯的时刻到了！并州军威武！”
    “并州军威武！”“大司马威武！”“为了并州而战！”“杀！杀！杀！”三千背嵬军沸腾了，他们大声怒吼起来！为了并州，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战死疆场！总有一天，袍泽们会找到他们的尸骸，运回并州，埋葬在英烈园中！
    “随我来！”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直指前方，第一个开始了冲锋！“杀！”典韦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第二个冲了出去！刚才大司马吕布的一番话，让这个实心汉子心中激荡不已！并州是一片什么样的土地，竟然能够造就出这么多慷慨之士？死不旋踵，争先恐后，为了并州而战？此战若是不死，咱老典一定要追随大司马，去并州看个究竟！
    “并州军威武！”三千背嵬军，连人带马身披钢甲，紧随着自己的主帅冲了出去。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陌刀，意态舒展，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此刻不是在赴死，而是在奔赴一场盛宴，死亡的盛宴！为了并州，即便是百死千死，那又如何？
    “为了并州！”一万郡兵齐齐大吼，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大刀，列队开始冲锋。虽然咱们是郡兵，但是也属于并州的正规军，事到临头需放胆，绝对不能给并州军抹黑！再者说来，这一仗要打出并州郡兵的威风，并州郡兵的名气！
    “为了自由和土地！”三娃子骑在马上，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大喊了一声。“为了自由和土地！”四千多徒附和僮仆，不，如今是地地道道的并州军了，东倒西歪地骑在马上，参差不齐地大喊起来。喊声高亢嘹亮，与他们的表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弓弩手准备！”纪灵冷冷地下了命令，就凭你这一万四千骑兵，也想突破我的步卒大阵？妄想！“射出标线！一百步！”“射出标线！两百步！”扶着指挥弓弩手的校尉大声下达了命令！嗖嗖嗖！一排箭矢钉在了地上，箭簇还在噗噗得颤抖，这是一百步和两百步的箭矢标线，是弓弩手用来判断距离的。没办法，关东军的强弩最大射程只有两百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侯成荒腔走板地唱起了这一曲《国殇》。这是并州军的老传统，死战之前的放歌。
    歌声高亢凄婉，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