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３８章：平羌三策

    六月十五日，卫将军高顺的大军进入了武威郡的郡治姑臧城，在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之后，就在姑臧城中残破的太守府里，高顺大会诸将，措置军务。大军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勇往直前，一举平定了宋建的叛乱，收复七郡，诸将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喜色。
    “诸君，我军自五月末从临泾出发以来，兵分三路，一路向西，仅仅用了半个月就收复了姑臧城，斩首一万三千，俘虏两万七千！宋建仅率七千骑兵逃走。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大司马的运筹帷幄之中，诸君决胜于千里之外，斩将夺旗，方能建此大功！”
    “诸君的功劳都已记录在案，换算成了功勋点，可以随时找粮台兑付。土地、房屋、黄金、战马?????应有尽有！有不太明白的可以下去和粮台打听，我这里就不再多说了。今日我要说的便是下一步的措置，此中关系甚重，请诸君仔细倾听，好生牢记！”
    一听这话，诸将立刻都正襟危坐了，屏气凝神，仔仔细细地听着高顺的每一句话。这一个月的相处，西凉军和西凉叛军的将领们已经摸透了卫将军高顺的脾气，高顺为人严肃威严，喜怒不形于色，爱惜士卒，赏罚严明，深得军心，练兵带兵都很有一套儿。更重要的是，他是大司马吕布军事上的副手，大司马对他极其信任，是并州军方的头号人物。
    “目前，我军要达成的战略目标有四个：首先，便是收复凉州全境，妥善安置百姓和移民，兴修水利、道路，重建城池坞堡，保护环境生态，尽快恢复生产。因此，我命令成公英带领八部大人，明日拔营向西，收复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全歼宋建所部！”
    “诺！”成公英等九部大人立刻右拳当胸，轰然应诺。高顺看了他们一眼，技术说道：“你们部下有六万骑兵，对付宋建的七千残兵，兵力是足够了。我要强调的是军纪！要做到秋毫无犯！哪一个做不到，犯了军纪，别怪我高顺不客气！我的脾气你们都知道。”
    “这一个月，你们都是在我的监督下行军打仗，这一次，我把你们都放出去。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们九个人一定要珍惜。下一次有没有可能再独自领军，就看你们这一仗打得如何了。莫要赶跑了宋建，立了大功，最后仍然烧杀抢掠一番。那便是得不偿失了，杀人容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要再接上去就难了！哪一个出了问题，就自己提头来见！”
    “我等定能严守军纪！谁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我便砍下他的首级！”成公英立刻就表态了。“成中郎说得对！谁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便砍下他的首级！”“若有违犯，提头来见！”“便是如此！”“说得好！”梁兴、马玩等八部大人也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见九部大人如此表态，高顺深感满意：“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一支没有严格军纪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至少不能百战百胜！你们的部曲，西秦杂胡和湟中义从占了有四五成，这些人每日里无肉不欢，吃不惯粮米。我已经亲自嘱咐了太仆王翰――如今他负责转运军需粮饷。给你们的肉食补给，按照并州军的一倍计算，算是对兄弟们的补偿吧。”
    一听这话，九部大人立刻就眉开眼笑了，并州军的肉食补给甚好，战时一个士卒每日有肉四两、蛋四个，牛奶一瓶，这已经足以让诸侯的军队羡慕不已了。这样的补给再加上一倍，岂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要是再有上两口烈酒就更好了，可是众人想了想，没敢开口。
    “凉州牧的郡治本来在陇县，现在新任州牧贾诩将它移到了姑臧城，为的是就近措置军务民政。文和兄将在三日后到达姑臧城，太仆王翰在五日后到达。诸君，此次收服凉州，大司马和朝廷都是下了血本的，光是粮食就拿出了五百万石，诸君一定要深体大司马之心。莫要劳师糜饷，功亏一篑，以至于身败名裂，被大司马砍下项上人头！”
    “我等定能严守军纪，戮力杀敌，不负大司马的期望！”诸将轰然应道。
    “这第二个战略目标，便是招抚诸羌。百年以来，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羌乱，起因都是官吏横征暴敛，枉法徇私，一旦遇上天灾，星星之火，便成了燎原大火！此次招抚诸羌，大司马的意思，是仿照西域都护，设立西羌都护，管理诸羌。其下设侍御史一员，专门监督西羌都护辖下官吏不法事，两千石以下可先斩后奏，两千石以上交章弹劾。”
    “平定西羌，大司马有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诸羌必须听从号令，服从中央政府，不得擅自攻杀，这是根本，是绝对不会妥协，也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对诸羌的好处有四条：其一，诸羌可以得到大汉的保护，若有外患内乱，大汉调诸羌之兵讨伐之。”
    “其二，诸羌与大汉和平共处，不动干戈。诸羌首领得封官职，得佩大汉印绶，可以送子弟入国子监读书。这自然是要经过考试的，是特科考试，由国子监单独出题，难度比国子监的正试低了许多。诸羌首领和子弟可以来大汉做官、定居。”
    “启禀卫将军，诸羌的商人如何处置呢？”吕安拱手问道。“哦！这个问题提得好！”高顺赞许地看了吕安一眼，心说这两年来，吕安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了。“这个问题好解决。编户为大汉子民的，便与大汉子民一般对待。不是大汉子民的，按照外商对待。”
    “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吕安笑道。大汉子民在并州军所控制的地域，所缴纳的厘金是最高是半成儿，外商所缴纳的厘金最高是一成儿。别看这其中只有半成儿的差别，若是资本巨大的话，不是一个小数目儿！就凭这一条儿，那些羌王们就会挤破脑袋，哭着喊着要求成为大汉的子民的！再加上上面的那些条件，这招抚诸羌之事便十拿九稳了。
    “其三，便是设立榷场，在敦煌、酒泉、张掖、武威、金城、陇西六郡各设立一个榷场，由各郡太守直接管理，少府派人监察，御史中丞派侍御史常驻，专门负责纠察官吏不法事，两千石以下可先斩后奏，两千石以上交章弹劾。如此一来，羌人也有了一个上诉的渠道。”
    “除了事关国家机密，以及铁器、甲仗、兵刃等不得交易外，其它的都可以交易。榷场的税率由朝廷指定，大致在半成到两成之间。珍珠、绸缎、翡翠之类的高些，粮食、麻布之类的低些，这个税率会按照货物的稀缺情况可以随时调整。朝廷也可以借此影响进口或者出口货物的数量、种类。譬如粮食，中原多了，榷场的税率便会大大降低，鼓励出口、若是中原还供不应求，那就大幅度提高税率，不鼓励出口。羌人看见利大，自然会贩粮来卖。”
    这税率一事，听得九部大人和西凉军诸将面面相觑，这是经济之道，以他们的脑袋瓜儿，如何能听得懂？便是并州军诸将，也都在半懂不懂之间。唯一能听得懂的便是吕安，这些话他听父亲讲过多次，听得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大彻大悟。如今听得付诸实施，不仅心中暗暗叫好。如此措置，不用诏令和军令，用这般软刀子杀人，实在是过瘾之极！
    道理很简单，大司马的意思是让诸羌的羌王贵族们接触大汉的文化，享受大汉的友好政策所带来的红利，让他们一生都沉浸在温柔乡中。有朝一日，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反叛，只要把榷场一关或者把税率调高，诸羌贵族们的生活便一下子降低了十几个档次。
    他们的子孙后代，向往京师洛阳的美好生活，都闷头苦读圣贤书，削尖了脑袋往国子监里面钻。国子监修学完毕，托托关系在大汉做上一两任不大不小的官儿，那就像掉进了蜜罐儿里面一样，谁还会想着这苦寒的西羌呢？如此做来，过上三四代，这诸羌便都成了大汉的了！哪一个不开眼的想造反，最先灭他的就是子女都在大汉的贵族！
    长篇大论说了许多，高顺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这才急促说道：“这便是‘平羌三策’，这里面八成儿都是大司马的意思，尤其是最后一条，其他人不过是润色而已。在征询了并州牧阎行、凉州牧贾诩、司隶校尉侯成和我的意见之后，大司马才最终定案的。”
    说到这里，高顺环视麾下的诸将：“这‘平羌三策’极其高明，可是再高明的决策也要有人来实施的，那么，这平羌一事交给谁来办理呢？”一听到这里，诸将顿时都低下了头，这平羌一事，看似容易，其实艰险万分，远不如打打杀杀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