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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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珀酒气上头, 眼前的人眉眼五官都在四处乱晃,她可能是耳花了。
    “没什么。”宴月亭轻轻蹭了下她的眼角,“你醉了, 我抱小姐去休息, 好么?”
    褚珀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强迫自己维持住清醒,大着舌头道:“等等……你说的是、是普通的休息, 对吧?”
    宴月亭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 很愉悦地说道:“如果小姐想要不普通的,我也可以。”他腼腆地抿了下嘴,“老实说,在丽春院,我学到了很多伺候人的功夫。”
    褚珀呆愣愣地看着他,迟钝的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才处理完他话中的意思。
    我的天, 浮生幻阵还有这功能?
    然后, 宴月亭便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 脸颊从染着醉意的一点微红, 变得越来越红, 到最后脸颊、眼角、耳垂, 连手指尖都红了。
    “小师姐……”宴月亭眉头微微蹙起,又无奈又隐忍地低低呢喃了一句, 挥手扯下阁楼窗下垂挂的薄绸, 劈头盖脸罩在她身上, 抱起人往船舱内走去。
    她被轻柔地放到软塌上,宴月亭背对着她滑坐到地上。
    褚珀全身都被白绸罩住,视野里只能看到他朦胧的影子, 她浑身都使不上劲,醉意聚在胸腔里,刺激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宴……”
    她才吐出一个字,又一层白绸罩上来,视线里彻底只剩下白茫一片了。宴月亭几乎是用着鼻音,很轻很轻地祈求道:“小师姐,别看我。”
    褚珀脑子里嗡一声,没来由想到在问心镜下,那一颗小小的,极不起眼的小水珠。
    这个幻境,是代表着他的欲吗?
    沉寂多时的旁白忽然在耳边响起: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只是小日公子,而她只是白小姐,他想拽着小师姐沉沦在这片美梦中,永不醒来。】
    褚珀呼吸微微一滞,脑中唢呐声雄浑地冲走一切杂念,她的神识在乐声中越来越清醒,酒气也在渐渐消退。
    【但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将这样的小师姐,锁在他的私欲里。】
    褚珀眼前的白绸在消失,宴月亭的身影变得清晰了起来,但仅仅只是须臾,这个幻境的画面开始崩塌,她听到宴月亭最后说了一声,谢谢你啊,小师姐。
    “宴月亭!”褚珀猛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伸手勾住他脖子冲上去,撞上他额头,两个人眉心相抵,褚珀强硬地把自己识海里的唢呐塞进了他脑子里。
    然后,她的神识就彻底沉了下去,落入黑暗,大约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褚珀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奶白色的雾气,对面盘膝坐着一个人。
    褚珀一时还有些迷离,不知这是现实,还是又一个幻境,她凝神静气打坐了约摸半个时辰,才重新睁开眼睛,眸中清明,慢慢站起身。
    阵台两侧坐着守阵的塬清和柳君行。
    塬清表情有些诧异,“你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好像是被赶出来的。”褚珀无奈道,转头看一眼仍闭目打坐陷在幻阵里的人,“师尊,我进去多久了?”
    “五十八日。”
    柳君行摸着下巴道:“我看这小子是个狠人,想在浮生幻阵里筑道心,那可不同于在布道塔里张嘴等着前辈喂饭,必须得经历九十九重幻境的磨砺,不将你赶出来,怕是会伤了你。”
    “就是不知道最后修出来的,是道心还是魔心咯。”
    她把国歌都塞给他了,要是还能入魔,那她确实没辙了。
    褚珀走出阵台,凑到塬清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你……都知道了?”
    “你去闻闻他那满身魔气,为师又不瞎。”塬清气呼呼道,“把我们当贼一样地防着,他出息大得很,等他从幻阵出来,我非剁了他不可。”
    褚珀听他这么说,反而安心下来,“那师尊您慢慢生气,弟子就先告退了。”
    柳君行抚掌大笑,“父慈子孝,妙哉妙哉。”
    塬清慈祥地抚摸她的狗头,“孽徒,去吧。”
    褚珀从奈何川出来,回到流风崖,小熊猫前爪抱着一大堆纸鹤,摇摇摆摆朝她走来,那模样萌得让人控制不住抱住它猛吸。
    小熊猫从耳朵被rua到尾巴,浑身上下被非礼了个遍,被rua得生无可恋,用爪子刨纸鹤,嘤嘤叫着让她赶紧办正事。
    褚珀坐到廊下,这才开始一封一封清邮件。
    清理了一些日常问候之类的纸鹤,她先拆了玄音谷阮师妹的纸鹤,对方高高兴兴地说,她修成了第一个音符,修为连进两阶,已经筑基了。
    褚珀被她充满元气的声音所感染,也不由地替她高兴。
    剩下的就是罗不息的纸鹤了,他沿途查那两个人的下落,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寄出一个纸鹤说一下情况,拆了好几封纸鹤,都基本没什么进展。
    褚珀掐算原著里的时间,心里琢磨着,距离开春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原著里宴月亭是在桃花满屹峰的时候叛出巽风派的。
    她随手点开下一个纸鹤的灵印,就听罗不息口气消沉地说道:“果然如褚师姐所说,之前是因为真相大白的时日未到,我来这里查过,没有查到任何东西,但这一次来,我查到了陈羽的死。”
    褚珀心里咯噔一声,沉沉地坠了下去。
    罗不息说,陈羽是死在一间客栈里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当晚隔壁房间的人半夜曾听到他大喊大叫,但很快就安静下去,所以也没人放在心上。
    第二日直到午后,小二上门来催退房,才发现他已经死在房中,房中恶臭难闻,客栈掌柜立即报了官。仵作验尸报告上清楚写着,尸体严重腐败液化,死亡时间应是七天以上了。可他是前一天傍晚才入住客栈,跟很多人打过照面。
    一般来说,人死后魂魄会在肉身里滞留几个时辰,就算离体,也会飘往生前执念较重的地方,魂魄不散,肉身不会腐败得这么快。
    “只有死在伏地魔刀之下,才会如此,这也是这把刀的可怕之处。”罗不息叹息一声,“这和原著里一模一样,他没变。”
    褚珀愣愣地捏着纸鹤。
    小熊猫蹲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听完所有。
    第42章 小蝴蝶要有大梦想。
    褚珀听完所有纸鹤, 知道罗不息已经回了宗门,便又御空匆匆离开流风崖。
    临走前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灵石喂给小熊猫,摸了摸它粗长的尾巴, “鸡毛掸子, 我出去一趟,不要乱拉屎哦。”
    等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灵石啃的小熊猫才倏地收回憨憨傻傻的表情, 翻身坐起来。
    你才叫鸡毛掸子,你才乱拉屎呢!
    它一口吞掉灵石, 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细致地把自己浑身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毛毛都重新梳理一遍,又舔了好一阵肚子上的毛。
    那个该死的臭丫头竟然敢把脸埋进它的肚皮上,现在它肚子上全都是她梳头水的栀子香。
    小熊猫哼哧哼哧舔了好半天,身上的味道才总算消失了些。
    它伸出爪子刨两下罗不息那几只纸鹤。这些纸鹤上点着灵印,听过之后, 里面的内容已经被褚珀销毁了。
    小熊猫蹲在那里认真梳理了一番它得到的线索。
    首先, 罗不息和褚珀这两个人不简单, 他们似乎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也知道宴月亭以后会去妖城, 还知道得比它更详细, 或许手里也捏着与“预筮珠”类似的法宝。
    但很显然,他们知道得比它更多。小熊猫通过“预筮珠”只看到一幕与自己相关的画面, 它被那个魔头按在地上打, 还扯出了它的妖灵捏碎, 把它打回原形。
    一想到那个恐怖的画面,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团住自己的丹田。
    小熊猫自从在“预筮珠”里得到昭示后, 就开始动用妖城一切力量寻找那个揍它的魔头,一路找寻蛛丝马迹,追到巽风派。
    到这里就有点棘手了,巽风派是正道大宗门,轻易得罪不得,它只能铤而走险地封住浑身妖力,化作原型混进这里。
    这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
    它觉得它发现了小魔头的软肋。
    小熊猫抬起爪子愤恨地撕了一只纸鹤,宴月亭提前入了浮生幻阵,那不就等于要提前修出魔心,到时候肯定会被巽风派清理门户。
    它希望这些正道的伪君子,最好能像他们嘴里说的那样,除魔卫道,把这魔头掐死在摇篮里。
    要是不成的话……它抬起后肢挠了挠肚皮,那它得趁他结婴前,先下手为强。
    小熊猫跳进屋内,爬到梳妆台上,对着镜子仔细打理好毛发,一跃跳回地上,端坐到廊下,高贵冷艳地张嘴嘤嘤嘤地叫唤几声。
    不消片刻,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落到它脚边,展开翅膀行了一礼。
    一猫一鸟,嘤嘤嘤啾啾啾地交流半天,那只麻雀再行一礼,扑腾翅膀飞走了。
    ***
    褚珀从流风崖离开,就径直入了小悬山东坡的悬铃木,她不是去奈何川,而是进了另一根枝杈上的藏经楼。
    轻触铭文后,她眼前场景一换,脚下出现一座悬索桥,桥尽头是一座空中阁楼,上面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用隶书写着“藏经楼”三个字。
    她身上的鸿鹄飞羽纹微微一亮,藏经楼为她开启。
    这座藏经楼与巽风派大藏经楼相通,从这里可以取到大藏经楼里的卷宗,但反过来却不行。她师父还在藏经楼旁边扔了一个芥子,是一座藏宝库,都是他以往游历或别人相赠的物什。
    褚珀踏入藏经楼,神识扫了一遍林立的书架,嘴唇轻启:“食人花魔。”
    话音在整个藏经楼里转一圈,从深处一排书架里飞出几个卷轴。褚珀拿过来坐在原地翻看。
    食人花魔属于高种魔物,它本身的攻击性一般,但是它的菌丝却极为棘手,和蛛丝一样细微,能随风飘散很远,吸附进经脉。
    它潜伏期间,很难被人察觉,一旦发作就会沿着经脉飞速生长,控制住灵枢,就能把人当做它的傀儡驱使,最终将傀儡变成自己的养料。
    原著里面所说的屹峰内乱,想来就是宴月亭利用食人花魔的菌丝,操纵内门弟子互相残杀。
    宴月亭这家伙,想必也在食人花上盖了魔印,才能驱使它。
    褚珀可不敢指望他的良心,在宴月亭从浮生幻阵出来前,她必须把内门弟子体内的菌丝解决了。
    菌丝棘手在难以察觉和突然发作,现在知道内门大部分弟子都中招了,就好办了,卷宗后面附有解决的方法,用火克之法,或者以驱魔丹驱除都行。
    像宴月亭之前那样封住她的灵脉,硬拔的方式,是最下等之法,不仅痛还容易损伤经脉。
    丹药可以找温师兄,但是她要给全内门的弟子都喂丹,就必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肯定也瞒不住大师兄。
    褚珀抱着卷轴出来,约上罗不息,两个人开始在岱山上空转圈圈。
    罗不息看到她时,激动地像是看到了亲闺女,“死丫头,你怎么就不听劝!我赶回宗门时,听说你已经和他一起进了浮生幻阵,差点吓掉半条命,要不是旁白哔哔了几句,我真以为你会折在里面,老天保佑,算他还有点良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褚珀有点感动,“放心吧,我也很惜命的,有我师父和柳长老守阵,确保没有危险,我才进去的。”
    “男主呢?现在如何了?”罗不息问道。
    “他要在浮生幻阵里筑道心。”
    “啊??”罗不息满脸惊恐,“是道心还是魔心?”
    褚珀摇摇头,没有多说,转而问道:“陈羽和旷达两个人都死了么?”
    罗不息点点头,“死状都差不多,官府草草结了案,我把相关材料都复制了一份,还挖出他们的尸骨看了下,骨头都碎成渣了,我装了一些回来。”
    “一个陈羽,一个旷达,都在里面。”他取出两个储物袋递给褚珀,“你要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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