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方通行几次想要摧毁原嶋治夫手上的遥控器，却都被星野白羽用空间移动能力阻止。
    单论机动性，很少有能力与空间移动相提并论的。不过这个能力也是有弱点的。
    在空间中移动。这样一句话听起来简单，其实背后的原理是先跳脱三次元思维，在十一次元上找出自己的座标，然后演算出移动向量。
    这样的演算，跟一般的超能力者在脑中建构出的简单命令文，例如发出火焰、发出雷击之类，在复杂的程度上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一旦陷入剧烈疼痛、焦躁、混乱的状态中，无法保持平常心时，空间移动能力者就会失去计算能力，无法使用空间移动。
    可是，即使推断出了空间移动的弱点，一方通行还是束手无策。
    现在星野白羽的精神只受遥控器的控制，并不受到她本人意识的控制，想要通过除物理意义以外的方法对她造成干扰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如果要让星野白羽暂时失去计算能力，就只能让她感受到肉/体上的疼痛才行，而且轻微的伤痛大概无法干扰被称为‘人形电脑’的超能力者。
    或许还可以通过在目标地点设置多个障碍物来增加瞬移的计算量，以此来干扰空间移动能力者。可这点，一方通行刚才已经实验过了，星野白羽根本不会被这点计算量难倒。
    结果绕来绕去，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让星野白羽受伤后，乘她无法使用空间移动能力时破坏遥控器。还是直接用武力让星野白羽无法继续行动。
    结论都只有一个。
    一方通行想要救出星野白羽的唯一办法就是。
    伤害她。
    ……
    那么，就选择去伤害她吗？
    令她的双手骨折；划开她的肌肤，使她因失血过多而导致大脑缺氧，减慢脑细胞代谢；让她疼到无法正常演算……
    即使他现在选择任意一种方法去伤害她，她清醒之后也绝不会责怪他吧。
    会发生什么，一方通行根本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经猜到。
    星野白羽躺在病床上，不仅不责怪他，反而感谢他救了她的模样已经豁然纸上了。
    这种场景既可笑又真实到，一方通行一想到就恶心得想吐。
    如果是在他内心暗自发誓，即便背负起所有罪恶也要守护她们后，他再次令星野白羽受伤住院的话。那注定会成为一道永远不会修复的裂痕。
    就像已经被打破的誓言，不再具有神圣性般。那天他发誓要守护身边人的誓言就会像燃烧出一个窟窿的废纸般，一文不值。
    [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再计较了。你不是已经和她战斗过了吗？就像那次一样不顾对方死活地进攻就行了。不用客气，反正你已经让这个孩子受伤住院两次了啊！]
    如果真的去伤害星野白羽，无疑就等于认同了原嶋治夫刚才所说的话。原嶋治夫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无所畏惧的吧。
    看着原嶋治夫气定神闲的表情，一方通行差点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好了。
    从小接触学园都市黑暗面的他分明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但是，为什么他现在都还没放弃。
    被血色染红的白色少年一边狼狈地躲避着来自少女的攻击，一边思考着如果是那个黑发少年会怎么做？
    也许一方通行至今还没放弃的原因就在这里。那场与lv0之间的战斗确实改变了他。
    是因为从前他有些瞧不起lv0，被黑发少年打败后不这样认为了？
    一定不只是这个原因。
    也许，是因为那个黑发少年的出场太像一个英雄了。
    仅仅是为了保护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少女而与敌人战斗的少年，在一方通行的记忆中已经不可避免地被美化了。
    不是为了任何个人的私欲和利益，只是看不惯一个少女被伤害而挺身而出。
    ‘真正的善人’……大概就是那样子的吧。
    “没想到啊！我们堂堂的学园都市最强能力者也会有这种时候。这就是俗话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原嶋治夫戏谑道。
    “啧。”一方通行咂舌，“我可不想被躲在女孩子背后的废物说这些。”
    “要嘴硬就乘现在吧。”原嶋治夫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控制星野白羽使用了念动力，将一方通行狠狠地扔到墙壁上。
    念动力发动的时间太快，以至于一方通行没来得及使用能力降低撞击带来的伤害。
    喉头一涩，鲜血从一方通行的嘴里喷涌了出来，身体顺着墙面滑落到地上。
    星野白羽瞬移到一方通行身前，双脚跨在他身体两侧。少女空洞而无神的双目，注俯视着遍体鳞伤却毫不示弱的一方通行。
    “既然是精神系超能力者，就别轻易地被人操控了啊！”说话间，鲜血又从一方通行的嘴角流出。
    “好了，游戏就到此结束。”原嶋治夫露出扭曲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我还想把你加入到大脑网络中来。但我只需要你的大脑和个人现实，手和脚已经是不需要的部件了。”
    被/操/控的星野白羽伸手，握住了一方通行的手臂，将他按在布满碎石的地上，确保他不可能躲开接下来的攻击。
    银白的刀刃逐渐成型，星野白羽用另一只手握住，这把凭空出现的日本刀刀柄。随后挥刀直下，目标是身下之人的手臂。
    如果一方通行现在使用反射，那么星野白羽的手会被折断到无法修复的地步。他的反射就是这样能力，将施加到他身上的力量原原本本地还给对方的能力。
    如果是那个黑发少年的话，一定会想到一个不让任何人受伤的办法来收场吧。
    一方通行并不拘泥于，不让任何人受伤就收场的方式。
    一方通行既不是毫无原则的杀人魔，也不是博爱主义者。如果杀戮和他的目的一致，他将不惜和敌人展开厮杀。
    如果此时向一方通行挥舞刀刃是像原嶋治夫这样的残害了无数人的人渣、败类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伤害……不，是杀了那些混账。
    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他将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撕成碎片、五马分尸。
    虽说如此，但对于现在出现在此的‘敌人’，一方通行无论如何都无法去伤害她一分一毫。
    没有开启反射，一方通行就这样看着向他逼近的利刃。
    ……
    是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温热的血洒在了一方通行的脸上。他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带着寒光的刀刃确实没入了血肉之中。
    星野白羽无法再支撑自己站立起来，双膝盖一弯，她直直地跪在一方通行的小腿上。
    黑发少女就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般，伸出发抖的右手想触碰那个已经浑身是血的白发少年。
    最终，星野白羽没能够触碰到一方通行，她的身体向右/倾倒，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大腿上的刀刃依旧深深地扎根在血肉中，星野白羽疼得微微蜷缩起身体。
    “这是？不可能啊，为什么她会恢复意识。”原嶋治夫慌张地拿着手中的遥控器，再三确认。
    hcc的精神控制现在还是有效的，所以刚才星野白羽只是在一瞬间暂时脱离了掌控吗？
    原嶋治夫还来不及思考更多，身后便传来一个阴森恐怕，宛如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一双骨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脖子。
    “现在是收拾垃圾的时间了。就让我按照约定把你变成一堆绞肉吧，下三滥！”
    一方通行半边脸染满了鲜血，他就像解开了锁链的野兽，杀气肆意。
    比脸颊上流淌而下的血液更加鲜红夺目的双眸，此刻牢牢地锁定在原嶋治夫身上。
    不再带着手铐跳舞。现在，lv5第一位的能力全开！
    一方通行已经完全掌控了周身一切的矢量，将所有的一切化作自己的力量。
    “虽然看你的样子，就算我不出手，你马上也会去地狱报道。但我还是会提前送你一程的，死老头。”
    一方通行从被掐着脖子，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原嶋治夫的脸上再次看见了那熟悉的神情。原嶋治夫那副被恐惧侵蚀了全部思考的表情，和特力研时期如出一格。
    原嶋治夫脸色煞白，身体本能所产生的恐惧感占据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一股冰冷的寒意在每一根血管中游走。
    “怪物。”从穿着白衣的研究人员口中，颤抖地蹦出这两个字。
    “是又怎样？”白发赤眸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
    遥控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碎，在风中化成了尘埃。原嶋治夫整个人宛如一个陀螺朝一旁的铁门飞旋而去，“砰”的一声，牢固的铁门被砸得整个扭曲，中间直接凹陷下去。
    原嶋治夫到有没有变成一堆绞肉？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方通行首先想确认的了。
    一方通行走到星野白羽的跟前，单手搂住了虚弱的少女。他小心翼翼地将刺入她腿中的刀刃取出，随手往旁边一扔。
    那把沉重的刀刃像离弦的箭一般，弹指一挥间便牢牢地插在了墙壁上。
    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的一方通行，看起来比躺在地上的星野白羽伤势更加严峻。
    尽管如此，一方通行还是温柔地将星野白羽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