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整个人空荡荡的，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方通行呆站在原地。
    冷静一点。
    考虑到星野白羽现在的体型，这里很可能是由她小时候的记忆构成的空间。星野白羽会对他这个‘陌生人’有所戒备也是很合理的。
    白发红眸的少年握紧了拳头。
    以往都是星野白羽主动找他说话，主动陪在他身边。一直以来，一方通行都是被动地接受着星野白羽给予的善意。
    如果单方面的善意供给断绝，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不过，也许这才是正常情况下，星野白羽应该对他说的话吧。
    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足以让他被所有人包括星野白羽所谴责却无法反驳。
    索性就蔑视他，厌恶他，轻视他。
    如果一开始就被这样对待，他的内心说不定还会好受一些。
    可星野白羽没有这样做。她温柔地接受了他，像是要陪伴他一起赎罪般留在了他的身边。
    所以，如今真的听到星野白羽亲口那句话的时候，才会茫然失措吧。
    尽管如此，他果然还是……无法放任她不管。
    走了一段路的星野白羽回头张望，已经看不见那个人了。
    回想起她离开之际，那个人脸上受伤的表情。星野白羽暗自反思，她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
    突然间，星野白羽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有人揪住了她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拎起来。
    “啊啊啊！”六岁的星野白羽拼命地扯住自己的裙角，往下拉。
    “听好了，小屁孩。”在路灯的照耀下，一方通行的脸一半隐藏在夜色中，血色的眼眸如同阴暗深渊中闪烁着的宝石，带着一股煞气，却美丽魅惑得令人想要伸手触摸。
    “待在你身边保护你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你只要老老实实地按老子说的做就行了。”
    一方通行慢慢地把脸靠近星野白羽，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反驳意见是不容许存在的！听懂了吗？”
    一方通行笃定的语气和凶狠的眼神让星野白羽忍不住有些腿软，额角流下一滴汗。
    不过星野白羽目前还面临一个更加困难的窘境。
    “救命啊啊啊！这位大佬，您先把我放下来吧，我们有话好好说。我现在穿的可是连衣裙啊！”
    女孩的小脸涨得通红，她一边扑蹬着双腿，一边死死地把裙角往下按。本就不长的连衣裙被拎起后，更是只能隐约地遮挡住大腿根。
    “把你放下来，你还不得逃跑。老子已经不想再去找人了，可恶。”一方通行态度坚决。
    周围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双马尾的少女。双马尾少女带上风纪委员的袖标，说道：“我是judgment，这位萝莉控先生你快点放下这个孩子，我现在就要以[诱/拐小萝莉]的罪名逮捕你。”
    一方通行烦躁地大喊：“谁他妈是萝莉控了！”
    “拎着一个女孩的裙子不放的人，就算说出这种话也毫无说服力。”
    两个人持续不断地争吵。
    星野白羽在一旁弱弱地说：“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你们两个再继续吵。”
    “啧，真麻烦。”一方通行松开抓住星野白羽的衣领，转而抱住她的双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做完这一切的后，一方通行语气不善地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双马尾少女吐槽道：“我完全不知道哪里可以了，变态萝莉控。果然还是得把你带回去好好教……”
    星野白羽打断了双马尾少女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你，风纪委员，但我已经没事了。这个人是我的朋友，刚才我只是和他开玩笑，并不是真的诱拐啦。”
    尽管风纪委员不太相信这番说辞，但在星野白羽的一再坚持下，风纪委员还是离开了。
    星野白羽推了一把一方通行，虽然就那六岁小朋友的力气根本没有动摇对方丝毫就是了。
    “好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一方通行没有立刻照做，而是问道：“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坐在一方通行手臂上的女孩低着头，声音略显低沉地说：“我不想让别人因为我的事而受伤，仅此而已。”
    一方通行蹲下来，让星野白羽的脚重新踏在了地面上，他的神色已然柔和了许多。
    保持弯着肘部的姿势，一方通行对坐在他手臂上的女孩说：“你果然是星野白羽。”
    六岁的星野白羽困惑地眨巴着眼睛。这个大哥哥虽然长得好看，但脑袋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繁华的街道逐渐远去，星野白羽走到了[family side]公寓门口，转身说道：“你要一直跟到什么时候？”
    这次轮到一方通行不回答她了。无法读取对方的心声，星野白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星野白羽拘谨地拽着自己的裙角，问道：“你不回家吗？”
    一方通行久久地沉默。
    如果现在是十年前的学园都市，那么他住的地方应该是特力研。
    装满了摄像头的狭小空间，白色墙面，在没有一丝暖色调的空间内，连空气都是冰冷的。从铁栏窗中看到的狭窄天空，被生锈的铁杆切割成无数个更加渺小的长方形。
    从门口望去。
    如果那特意为他定制，增加了多重防御措施的铁壁可以称之为门，而不是笼口的话。
    外面还有无数的房间，清一色的白色空间。
    蜷缩在白色空间角落里的孩子们在独自舔舐伤口，他们最担心的不是会不会因为受伤的残躯，不治而亡。
    孩子们更加担心是他们会不会在下一秒被断定为废弃品，然后直接杀死。
    一道稚气的声音将一方通行从回忆中拉回来了，星野白羽神色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你要不要进来坐会。”
    “干吗？你不怕我了？”
    “怕的，但是……”，星野白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
    犹豫半响后，星野白羽打开了大门，胆怯地藏在门后面，露出半个身体，“所以你要进来吗？”
    一方通行不知道该说六岁的星野白羽是胆子小，还是胆大了。
    走进房间后，早已熟悉房间格局的一方通行坐到了沙发上。
    星野白羽不准备照看这个她亲自带来的客人。留下了一句“你随意”，星野白羽就一个人躲进了卧室。
    星野白羽趴在卧室门上，脑袋紧贴着木质房门，全力发动了超能力。
    由于无法完全掌控过于强大的超能力，六岁的星野白羽随时都会听见他人的心声，现在是她第一次主动使用心灵感应的能力。
    心灵感应的范围越来越广，但其中不包含距离最近的一方通行的心声。
    难道电视剧中，类似只有女主能缓解男主头疼的桥段是真实存在的？星野白羽的世界观得到了刷新。
    过了一会，星野白羽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靠近沙发旁。她发现一方通行竟然已经一脸疲惫地睡着了。
    星野白羽歪着脑袋，伸出手指飞快地点了一下一方通行的脸蛋。
    对方没有反应。
    又点了一下，又亿下。
    一方通行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旁的星野白羽心虚地立刻跳起来，后退三步。
    看见一方通行没有醒来的迹象后，星野白羽深吸了一口气，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