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不如死

    这种时候，他无法再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来，只能随着心思想要抓住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我想一个人呆着，不想见任何人，也包括你，麻烦你，能让我静一会儿吗？求你……”
    房间里的气氛，霎时变得静谧。
    第一次，南陌夜没有再强制的对她，深邃的眸子只静静凝了她好大一会儿。
    看着她别过的小脸，突然，他松开了她，之后缓缓起身，唇动了动，一股苦涩在心中蔓延，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钟表上的秒针在滴答滴答的跳动着……
    最后，他的大手落在她的发间，轻抚着，苏紫音听到，他深叹的声音……
    ……
    “南，南先生……”
    下人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样子。
    “怎么了？”一旁的墨问道。
    “那个……我只是觉得二少奶奶她有些不对劲，所以……”
    “二少奶奶怎么了？”
    墨大吃一惊，话刚说到一半，却见南陌夜已经大踏步朝着房间走去。
    自从从卧室出来，他便一直等在客厅，起先她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最后好不容易才让下人们进去。
    他以为再过些时候，她便会淡定许多。
    不想……
    下人看到南陌夜突然冲出去，也是吓了一跳，随即赶忙跟上，墨也紧随其后。
    “二少奶奶一直坐在钢琴旁，连我们端进去的饭也没有吃……我看她的样子很憔悴……”
    下人一边跑着一边禀告道。
    南陌夜的面色一紧，迫不及待的又快跑几步，直到再度推开她的房门。
    水晶钢琴旁，一股股悲凉之气弥散开来……
    这种无名的气息在空气里浮荡，就连站在门口的南陌夜都能清晰感受的到。
    他怔住脚步，看着坐在钢琴旁的人儿，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
    苏紫音抬头，见到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如梨花般淡然的唇瓣倏而一勾，如梦如幻，这笑映在南陌夜的眼里，一时间，痴了……
    “我母亲曾经想送给我的生日曲子，可惜，我不久前才收到，想听吗？”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紫音，你的饭还没吃。”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明显已经妥协。
    “就让我这么任性一次吧！”
    她的手指已经轻轻触碰琴键，如行云流水。
    南陌夜的心都软的快要化了，他缓步步入房间，坐在床边。
    “你弹，我听。”他的声音异常柔和。
    苏紫音笑了……
    他只看到了她淡淡的笑靥，却没有看到她眼底那敛下的泪雾……
    琴声响起，孤独，清脆，仿若置身于青山流水间，却又被朦胧的细雨遮掩了视线。
    这一刻，南陌夜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安静到好像只有一个人，在黑暗之中，看到了淡淡的晨曦。
    琴音缭绕，荡漾在心头，下意识的，他闭上了眼。
    是他错了吗？
    这样的琴声，仿若是在诉说着她的心声。
    在她的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片片凋零的花瓣。
    不，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给她爱而已！怎么会有错！
    终究，最后一个音符停落……
    南陌夜似乎沉浸在这样的尾音里，当睁开眼，才意识到空气中的安静。
    不同于沉浸的安静，流淌的气流中带着死一般的静谧，这种异样刷过南陌夜的毛孔。
    他忽而抬眼看向琴处，下一秒，陡然起身，大步上前——
    “紫音！”
    满目的殷红让他惊呆。
    大片大片的血红染在了琴键上，苏紫音整张小脸静静贴放在上面，锋利的刀片搁在一边，而她的另外一只手腕，正血流不止……
    南陌夜的心狂漏一拍，“紫音……”
    声嘶力竭的声调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他迅速将她抱起，粗鲁的扯掉自己的领带，死死按住她的手腕……
    她……竟然在他面前割腕？
    难道……
    她宁愿选择这种方式，来逃避这一切，逃避他？
    血很快染红了他的领带，前几天她倒在血泊中的一幕再度击撞着他的神经。
    “来人，快来人！”
    疾声的命令里满是心灼的焦急，抱着苏紫音的手臂都在颤抖。
    他好怕！
    如果上次的车祸只是意外造成，他的惊慌是控制在一定程度上，可这次，她主动卸甲，令他都不难感觉到她的绝望。
    生无可恋？
    房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嘭——”
    房门被推开，墨以及保镖跟下人们全都赶来，立刻被房内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呆了。
    “二少奶奶——”
    墨的喉咙里都发出颤音。
    “快去备车！”
    慌乱之中，他还是发出一声勒令。
    此时，就连他都感觉不到苏紫音有丝毫的求生欲望，而主子，似乎也被击垮了……
    车子飞速在路上疾驰，墨亲自开车，这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就连警车都被甩了一辆又一辆。
    “主子，前面有路检。”
    看了一眼后视镜，墨问道。
    后座上的南陌夜一直紧紧抱着苏紫音，勒住她的伤口，脸上泛起的是只有面对怀里的人儿时，才有的焦急和恐惧。
    “开过去，给我开过去！”
    他的声音和举止都开始出现疯狂的歇斯底里，强制命令着墨。
    墨一点头，猛地踩下油门——
    “紫音，不准闭眼睛，我不准你闭上眼！”
    焦灼的嗓音不断在苏紫音头顶回荡着，他不能看到她失去意识，不能！
    怀里的女人柔弱似水，就像是一抹苍凉的幽魂，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失去一样。
    她的眸光也如同雾气中迷离的星子般，隐隐之中带着即将失去光彩的力量。
    “我听大夫说……上次，你有，有输血给我，那么今天，我……还你，够吗？”
    “紫音……”
    南陌夜哀而沧桑的嗓音，仿佛跨越千年的阻隔，渐渐飘来，响在耳边却是那么清晰。
    “想要还我？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孩子！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很快，你就能感觉到他了，你舍得吗？你舍得连他都要一同扼杀吗？”
    说到孩子，终于，苏紫音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淡淡的，她的眼眶也湿润，无力抬睫。
    “我好累，真的好累，下辈子……下辈子吧！下辈子让我再好好补偿他！”
    “紫音……”
    南陌夜的胸口袭上一阵剧痛，仿佛从灵魂深处涌出无数情绪，深深的爱恋，刻骨铭心的思念，迷茫的怨恨，不甘的痛苦……
    “好好，照，照顾我爸爸！”她的眸光愈加透明，像是被漂过的水晶，正在渐渐失去光华。
    “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带你去见他，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他的吗？啊？”
    铺天盖地的疼痛向他的心袭来，这一刻，就算是苏紫音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奉上。
    他是痛的，也是怨的，他只是想让她留在身边，就这样而已……
    “让，让我走吧！生也好，死也罢……南陌夜，我，只想解脱。”
    她阖了阖眼，轻轻地在唇舌间缭绕这个令人眷恋的名字，像是得到了救赎，泪水，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一滴滴滑落。
    她的语气令南陌夜心中大痛，一手紧紧掐住她的伤口，一手毫不犹豫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放在唇边一遍遍亲吻着。
    深情的脸庞泛起剧烈的痛苦，他没有再说话，心却如同刀割……
    后视镜中，墨见到这一幕，如鲠在喉，他深深呼吸一口，再次加大油门。
    医院乱成了一团……
    当南陌夜抱着苏紫音冲进急救室的时候，医生们被吓了一跳，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医生人呢？在哪里？全都给我出来！”
    男人像是发了疯，四处乱撞乱闯，吓得旁边的小护士们连忙劝阻。
    “南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
    “医生呢？这是什么医院？该死的都给我滚出来！”
    南陌夜一把推开上前劝阻的护士，眼神近乎困兽般上前抓过一名路过的医生。
    “你给我过来！救她，快救她！”紧接着，又冲向另外两名医生。
    “还有你们，都给我进去救她，救活她，快点！”
    医生们各个神情凝重，谁都不敢耽搁半分，这个病人前阵子才刚发生车祸，那一场抢救像是在刑场走了一遍似的，这次又来？
    相关科室的医生们纷纷赶来。
    “南先生……”
    “都给我滚进去救人，救人！”
    南陌夜的吼声冲击着抢救室，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狼，全身都迸射出疯狂焦急的气息。
    “主子……”墨跟保镖纷纷上前，拉住南陌夜，“您冷静些，医生们都已经进抢救室了。”
    “南先生，您不要着急，医生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您冷静些……”小护士们也心惊胆颤的劝说着。
    她们太害怕这个男人了，这一次虽然他没像上次一样下了死命令，不过看情形，比上次更甚，如果真的救不活，那么整家医院……
    “主子，放心。”墨也累的气喘呼呼，紧紧拉住南陌夜，他知道，这次主子真的失去理智了。
    他必须看紧他，否则很难想象万一有什么变故，主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南陌夜一把将墨推开，急促的呼吸着。
    眼睛却一直死死盯住急救室的大门……
    紧接着，猛然扬拳，重重砸向落地窗，结实的钢化玻璃就这么硬生生被他一拳袭过。
    “哗”，玻璃应声而碎，紧紧攥着的拳头关节处泛着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