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奈何儿媳不吃她那一套，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从洋洋下手。
    那时候的洋洋并不知道奶奶有另一副面孔。
    当平日慈祥和蔼的奶奶告诉她，她活不长久，如果妈妈再生一个弟弟妹妹，妈妈就不会太伤心的时候，年幼早熟的她思虑很久，选择向母亲撒娇，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起初病情还能控制，医生也说孩子心情好有利于治疗，妈妈便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怀孕的喜讯传来没几日，洋洋坠楼而亡。
    众人听了这个故事，不由得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孩子的奶奶。
    这也太毒了吧？
    难道是她将孩子摔下楼的？
    洋洋却摇头。
    “不是奶奶，是洋洋自己跳下去的。”
    奶奶告诉她，她救不了了，多拖一天，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过上没衣服穿、吃不饱饭的日子。这天告诉她妈妈要卖房子给她筹钱治病，另一天告诉她今天又交了多少医疗费。
    洋洋年纪小，但她格外成熟体贴，对数字金钱很敏锐。
    恶化的病情、化疗的痛苦以及奶奶施加的心理压力，终于让她做出了选择。
    “我没想让她跳楼，我只是——”
    奶奶干巴巴地试图解释。
    洋洋明白她的意思。
    “奶奶只是希望我心情不好，生病更加严重，这样就能少治疗几天了。”
    她选择了跳楼。
    脑袋坠地，半个头骨凹进去，死相十分惨烈。
    但她很开心，死后终于不是光头，漂亮的黑发回来了，还是妈妈给她扎的双马尾。
    “书上说人死掉会变鬼，鬼不会生病。洋洋变成鬼之后，每天继续跟小朋友上学，去妈妈上班的地方，陪着弟弟长大，跟他去幼儿园……除了妈妈不能看到洋洋，其他都跟活着一样。”
    甚至比活着更轻松。
    她的执念是妈妈和弟弟。
    妈妈是她最爱的人，弟弟是她和妈妈的希望。兴许是年纪还小，哪怕她知道了奶奶的真面目，知道爸爸其实一直都知道奶奶做了什么，但她还是恨不起来。她只希望——
    “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好不好？”
    “带着弟弟离开好不好？”
    “附近的鬼叔叔和鬼阿姨都说爸爸不是好人。”
    “洋洋不喜欢看到奶奶和爸爸，他们好凶好坏，他们都欺负妈妈，背后说你的坏话。奶奶让爸爸偷你的钱，还说要给弟弟找个新的妈妈。洋洋一直想跟你说的，但是妈妈总听不到。”
    她原本想让弟弟跟妈妈说，但弟弟被奶奶和爸爸当做不懂事打了一顿，她就不敢再说了。
    妈妈顷刻泪崩。
    她多次试着去抱女儿，最后仍是抓了空。
    第097章 大佬，你怎么也在（紫恋冰月打赏加更）
    唐警官打电话联系天师联盟派人协助调查和取证。
    天师联盟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就派遣t市分部天师过来。
    巧得很，还是个熟人。
    “厉害了，小庞现在都能独立办事啦。”
    裴叶坐在大厅冲着刚进门的熟人打招呼。
    肖庞訾是单独一人过来的，上身穿着条纹t恤，搭配一条肥大的灰色休闲裤。
    兴许是仓鼠化形的缘故，浑身肉嘟嘟，顶着一张白胖的脸也不影响颜值，反而给人一种这个少年好可爱*?▽?*的既视感。裴叶就很喜欢肖庞訾的脸，笑起来还会有一对甜甜酒窝。
    裴叶开心，肖庞訾就抑郁了。
    踏入警察局之前，他怀揣着第一次独立办公的喜悦，走路都是飘着的，浑身肥肉轻如鸿毛。
    踏入警察局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两条胖胖的大腿传来熟悉的酥麻无力感。
    不行！
    他要坚持住！
    肖庞訾双手抓着大门两旁摆着的景观植株，白胖的脸上褪去了红润，额头冒出细密虚汗。
    警察局人来人往的，他绝对要坚持住，不能被前辈吓出原形。
    根据妖精办事处的规定，成精的妖精绝对不能众目睽睽下现出真身。
    不仅会引起社会恐慌，还会收到妖精办事处的罚单和警告。
    ???
    罚单金额是刚刚工作养家的肖庞訾负担不起的。
    “前、前辈——求求你，别靠近了，我真的怕，快、快坚持不住了！”
    肖庞訾见裴叶上前两步，膝盖一软差点儿要跪下来，化形隐隐有崩溃之势。
    说来也很奇怪，肖庞訾这阵子跟着朱淳安东奔西跑、到处出差，见过不少凶悍厉鬼。
    那些厉鬼对肖庞訾这名新人来说也算是大佬，可他从没被吓得变回原形。
    唯独裴叶！
    哪怕裴叶从未表露恶意，还对他颇为喜欢，但肖庞訾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变回原形。
    裴叶看着肖庞訾那双泪水连连，几乎要当众落泪的眼睛，停下了脚步。
    毕竟是公众场合，裴叶行事再恶劣也会有分寸。
    “有这么可怕吗？”
    肖庞訾哆哆嗦嗦道，“不是怕，我也说不出来。”
    与其说是惧怕，倒不如说是一股极为原始本能的冲动——想要变回原形的冲动！
    裴叶无奈，只能给他丢了两张维持化形姿态的符篆，肖庞訾这才慢慢压下那股本能。
    “前辈，你以前究竟是干嘛的？”
    肖庞訾感觉身体舒服一些，这才软着两条面条似的腿上前，抬手用手背擦汗。
    吓死宝宝了；へ：
    裴叶无奈。
    她双手环胸着嘀咕。
    “以前在军队干事儿，从不违法乱纪，我是正经八百的良民。”
    只是手上人命多了点儿。
    可妖精化形也不至于怕这个，她就不懂肖庞訾的反应是为何。
    她刚说完，肖庞訾抬手捂着左胸，心跳急促，脸蛋瘪红。
    不是心动那种小鹿乱跳的急促，更像是他化形成功，第一次见到族内大长老的感觉。
    面上胆怯紧张，心里也慌得一批！
    幸好，裴叶这时候转移了话题。
    “先不说这个，你是这次过来协助调查的天师？”
    “啊？对对对！第一次！朱老师这两天跟着清玄真人忙事情了，暂时没时间带我。”
    肖庞訾想起这是第一次单独办公，毫无血色的脸蛋终于多了几缕兴奋的红晕。
    “分部就给我派发了危险性小、难度小的任务积累经验。”
    只是没想到t市这么小，这里也能碰到裴叶前辈。
    肖庞訾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了。
    裴叶压阵，他不怕事情办砸，但……每次见大佬都是种煎熬。
    ???
    想到自己的原身仓鼠，肖庞訾就有些难受。
    他这么惧怕，难道是因为种族缘故？
    这是种族歧视啊！
    裴叶道，“这还真巧。”
    大概是白无常跟负责联系天师联盟的阴差打过招呼，此次案件进行十分顺利，效率也快。
    裴叶还是第一次参加天师联盟、阴差以及阳间机关部门联合审案的场景。
    洋洋的父亲和奶奶被阴差用锁魂链勾出生魂，接受阴间审判，这才彻底乱了阵脚。
    “洋洋，洋洋——我是你奶奶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奶奶？”
    “奶奶又没有杀你，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怎么能将你的死怪罪到我头上？”
    从一开始的慌乱狡辩到之后的歇斯底里。
    “你是我儿子生的，杀你怎么了？”
    “搁到以前，你生下来就该溺死！真是大逆不道啊，你要杀你亲奶奶啊！”
    负责此事的阴差是个戴眼镜的斯文人，身穿黑袍，手缠锁魂链。
    据说生前还是有名的律师，死后不肯转世，于是在酆都谋了份差事。
    他忍不住纠正洋洋奶奶的错误说辞，掐灭她的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