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张亮这些天一直都住在城楼里面，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撑下去。只要撑到援军来，那就算是赢了。这些天波斯人一直都没进攻，张亮虽然有些不安。但也能猜到波斯人的想法，围点打援而已。早就玩烂了的战术，赶路两千里的军队，疲惫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或许自己该告诫一下来解围的人，注意一下波斯人的战术。内心上来讲，他巴不得波斯人就这么耗下去。这些天地缸里面不断传来挖掘的声音，需要留神注意波斯人挖地道。张亮总是觉得，波斯人的战术有些熟悉。
    想了一个晚上，天快要亮的时候才合上眼睛。
    “轰隆”一声巨响，把张亮从床上掀到了地下。来不及戴头盔，张亮一骨碌爬起来抓着横刀就冲了出去。
    银色的月光下，西边的城墙笼罩在烟雾之中。洪水一样的波斯人正穿过烟雾涌进城！
    张亮的脑袋“嗡”一声响，终于知道波斯人挖地道是干什么了。他们不是想要挖到城里来，而是想要炸开城墙。
    “堵住！堵住缺口！”张亮狮子一样的咆哮，顾不得穿铠甲疯子一样操起横刀就往上冲。结果被亲卫死命的拉住，战甲第一时间就披到了身上。勒束甲丝绦的时候，差点儿把张亮勒死。
    就在张亮咆哮的时候，韩德旺已经在这样做了。张亮也是算是贞观名将，战阵之上自然有两把刷子。城墙上固然有兵丁值守，靠着城墙的下面也都是军卒。这些军卒平时在这里休息，准备轮换城墙上的袍泽。如果波斯人攻城，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城头。
    波斯人涌进来的时候，韩德旺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睡梦中的唐军士兵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跟波斯人对上。五丈宽的突破口，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沸腾不休。将士们的咆哮声，弩箭的争鸣声。战马的嘶叫，火药的爆炸声，和剧烈的燃烧声音汇集成一股沸腾的巨音。听得人心如鼓，血脉贲张。
    弩箭是唐军的骄傲，近距离的攒射是任何人的噩梦。可不管唐军的弩箭有多么密集，总是有一些拿着圆盾的家伙可以顺利的冲过箭雨。
    这些波斯人彪悍至极，冲进军阵就会抛掉圆盾，双手持刀在军阵中大砍大杀。他们作风异常悍勇，精神可以归结于不正常那一类。别人砍他们一刀，他们也不躲闪。而是还回去一刀，坚固的铠甲总是能够保护他们不会受到伤害。锋利的大马士革钢刀，却可以砍穿唐军的铠甲。
    眼看着这些人左冲右突，一名年青的唐军队正急了。抱起一个燃烧着的火药弹就往下扔，脚下的城墙忽然坍塌，人和来不及出手的火药弹一起掉了下去，“轰”一声巨响之后。支离破碎的队正身边，躺着十几名彪悍的波斯武士。没办法，缺口处的人群太密集了。
    “韩正……！”韩德旺的吼叫声非常凄凉，借着月光他清楚的看到。第一个抱着火药弹跳下来的，就是他的儿子韩正。
    人在急了的时候，会缺心眼儿。说这话的时候，很多人其实都不信。
    没人注意韩正是因为城墙坍塌才掉下去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抱着火药弹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在急速分泌的荷尔蒙，和快速流淌的血液下。许多人出现了类似精神错乱的反应，他们不会点着火药弹扔下去。而是傻乎乎的抱着火药弹往下跳，有的还一次抱好几个。
    那模样，很像是投向火焰的飞蛾。
    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橘黄色的火焰不断在银色月光下闪耀。缺口处硝烟阵阵，一步之内都变得看不清人。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道，里面好像还混杂着血腥味。混合的味道直往人的脑仁里面钻！
    “用火油弹！”刚刚穿好铠甲出来的张亮，终于说了一句非常有用的话。
    两个装满了火油的铁皮大桶被点燃扔了下去。一阵让人窒息的热浪之后，就是能够刺穿耳膜的惨叫。铠甲可以防护住刀剑，却绝对防护不住滚滚的热浪。油顺着铠甲的缝隙流淌进去，火焰顺着油钻进去。所以人们就看到了火焰在铠甲里面燃烧，两只眼睛的部位喷出的火蛇有三寸多长。
    宗教的信仰，坚强的意志。也抵挡不住火焰炙烤的痛苦，圣殿的武士们开始疯狂的嚎叫。巨大的痛苦让他们攻击身边的所有东西，不管是同伴还是石头。他们都用手中的武器劈砍，巨大的痛苦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
    火油不断的往下扔，蒸腾的烈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些和波斯人一起撕杀的唐军，也被火焰所吞没。
    攻击在第一时间被遏制住了，没人能够穿越火焰活着冲进去。也没人有这个勇气，连那些圣殿武士都没有。
    张亮稳定了一下心神，谢天谢地终于稳定住了敌军的攻势。明天只要拿砖头瓦块往下面以堆，然后用水浇在上面。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会冻得结结实实。甚至比原先的城墙还要解释！
    感谢老天！感谢冬天！感谢西域的寒冷！
    “轰！”就在张亮感谢遍漫天神佛的时候，另外一边的城墙同样发出巨大的轰鸣。张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波斯人能挖一条地道，自然可以挖第二条，第三条。天知道自己脚下，有多少延伸过来的死神。
    果然，不远处的又一个地方。发出巨响，城墙上的唐军士卒就在张亮眼前飞了起来。只能看到他们在天上不断的挥舞手脚，却听不到他们的喊声。
    身边的亲卫嘴巴一张一合，张亮同样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城墙一处一处的崩塌，波斯人海啸一样的涌进来。张亮悲哀的闭上了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灾难几乎是在一瞬间降临，阿拉木图完了。自己……！也完了！
    “轰……！”脚下一阵的颤动，张亮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天空上，他甚至看到了潮水一样涌进城的波斯军队正在大砍大杀。
    自己身体猛的撞到了什么，一个带尖的靴子走到眼前。无尽的黑暗，永远的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