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人去也

    荆明心中惧怕华小姐又如昨日那般发飙，不敢上前与柳如是和诗而得罪了华玉。岂知那柳如是脾气极为孤傲，见他支吾不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荆明今日心情已低落到了谷底，眼前这艳凌被沈万三抢去做了小妾，还未弄清是何缘由，而这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又被逼的要去陪熊二一宿，自己却无能帮她一把，便觉得有些窝囊。
    “哈哈哈哈，柳姑娘，今夜我会让你爽翻天的！”熊二少爷迫不及待的就想过去猥亵柳如是，被柳如是媚眼一瞪，不敢造次。
    “熊二少爷，恭喜了，抱得这如花美眷！”
    “哈哈哈哈，熊二少爷今夜又有春宵了！”
    “一个车夫也会作诗？我家的马都会说话了！”
    “就是，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华小姐真是不可思议，让这样的车夫来参加商会！”
    “……”
    众说纷纭，一时将会场轰动起来，对着柳如是上下打量，对着荆明指指点点，有奚落荆明的，更多的是羡慕那熊二少爷。
    荆明由于答应了华小姐不惹事，况且他心里还有一张王牌，便一直静静的看着众人表演，脸上波澜不惊。
    然而，华玉听众人如此奚落荆明，便觉心中隐隐作痛，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站起来，面对着荆明道：“车夫，你忍心看到国色天香的柳姑娘被那熊二糟蹋吗？”
    荆明明白华玉心思，顿时便来了精神，对着华玉微微点头，走出两部，向柳如是的背影叫道：“柳姑娘，在下愿意附和两首，请柳姑娘赐教。”
    柳如是顿时停步，微微的回过头去，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荆明道：“请荆公子赐教！”
    众人看见这车夫果真要在商会里作诗，顿时均沉默下来，那熊二鄙夷道：“车夫，真是蜉蝣撼树，你还能比得上本少爷？”
    “是啊，车夫，莫要班门弄斧了！”
    荆明冷笑一声：“熊二是吧？实在抱歉，有我这车夫在，你永远得不到柳姑娘！”
    “狂妄之极！我倒要看看一个车夫有几斤几两！”熊二拂袖怒道。
    只见荆明走近柳如是，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轻道：“柳姑娘真不愧是秦淮河上的奇女，那短短两阙词，诉尽了女子幽怨，那意境岂是常人所能达到？在下勉强附和两首，还请柳姑娘指正！”
    那柳如是对着荆明嫣然一笑，脸上如一支水仙初开，弥漫着诱人的神色，娇柔道：“公子请慢，待如是为公子抚琴配乐！”声音甚是温柔，仿似一对情人儿在呢喃细语。
    说罢，缓缓走入包房，坐在古琴旁，抬起若细葱的十指在弦上轻轻一拨，悠扬的天籁之音顿时又飘扬起来。
    “玉儿妹子，你这车夫能行么？”舒月菊担心问道。
    华小姐似有些醋意，作诗便作诗，还搞什么配乐，仿似有些像夫唱妇随了，不过，吃醋归吃醋，不让这帮家伙看扁我的车夫才是正事，便对着舒月菊轻声道：“我这车夫自诩文韬武略天下第一，姐姐呆会儿就知道了！”
    但见荆明扫视了一番众人，嘴角轻扬，面向包房里的柳如是，两人相视一笑，荆明吟道：
    “人去也，人去画楼中。
    不是尾涎人散漫，何须红粉玉玲珑。
    端有夜来风。”
    一阙吟罢，柳如是脸上放出淡淡的春意，这意境竟是比自己作的那词儿还要幽怨，自己只是问“人何在？”他却直接写着“人去也”，将一个深闺女子失去情人，便是连脂粉也不愿擦拭了，心灰意懒的情形描写得凌厉尽致，不禁又对他嫣然一笑，万种风情流露出来。
    沈万三和荣良才听到荆明这一阙，脸色顿时铁青，原本想要奚落他一番，岂知蔡铁峰那蠢才弄巧成拙，反而让他出了风头。
    众人也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这车夫果真会吟诗？而且意境似乎在熊二之上。
    唯有那舒月菊大大咧咧的笑道：“玉儿妹子，你这车夫还真会吟诗啊？姐姐我不会认字，也不知道他的诗作得如何？你跟姐姐说说吧！”
    华玉高声笑道：“舒姐姐，你看这众人屏气静声，那柳姑娘俏目含情，便是那沈会长也是微微颔首，就知道我家那车夫有多高的才学了！”
    舒月菊环视了一遍，又笑道：“哈哈，果真如是！想不到华府的一个车夫也是如此有才情！妹妹真是好福气。”
    荆明与柳如是似乎并没有被外界打扰，两人眉来眼去，顾盼流离，柳如是的琴声越来越清雅淡泊，似在月明星稀之夜，有情人儿相互诉着衷肠，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不浪漫，荆明淡淡一笑，又吟道：
    “人去也，人去夜偏长。
    丝弦微奏青骢意，罗衣轻试玉光凉。
    孤坐对春帐。”
    一阙罢，柳如是的琴声突然转为低沉、空蒙，隐约之间似是人哭，仿佛漫漫长夜里，人去楼空，丝弦虽柔竟无人闻，春帐虽香却无人配，一个失去情人的女子唯有独坐到天明，情深之处，柳如是一滴眼泪缓缓落在琴弦上，俏眉微颦，唇角轻抖，十指戛然而止，琴声犹自绕着画梁，好一个多愁善感的幽怨女子！
    柳如是轻拭眼角泪滴，缓缓站立起来，走近荆明，深情的做了一个万福：“谢公子附和两阙，让小女子受益无穷广开眼界！就此谢过！”
    “客气，客气。”荆明本想迈步过去扶她起身，却听到华小姐在身后喊道：“车夫，诗做完了，还不快快就位！”
    荆明无奈一笑，对着柳如是作了一揖，返回到华玉身后，静静的站着。
    众人皆愕，不用评判，这车夫的两阙词儿明显在熊二之上，便都不敢再轻视他。
    熊二少爷脸如死灰，自己号称商界里的诗人，竟然连一个车夫都比不上！这到手的美人儿就这般被他夺了过去，不禁狠狠的盯着荆明。
    艳凌坐在台上，轻轻抿了一口茶，心中似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脸色平和。
    沈万三板着脸道：“柳如是，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快退去吧！”
    柳如是对着沈万三行了一个礼，领了赏钱，又回眸望了一眼荆明，道：“荆公子，就此别过！”转身便退出了晴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