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二章：颐江阴云

    日暮渐西，金色的余晖笼罩了整座城市。大到琳琅耸立的摩天高楼，小到一片随风摇曳的树叶，都沐浴在一天最后的阳光里。
    暮霭逐渐沉落，天空慢慢变成了墨水蓝，远处大楼的玻璃墙面上，一户户房间纷纷亮起了灯光，如同一个又一个亮起的小方格。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开始此起彼伏地闪烁，与路灯一起点缀着街道与各式商户的门脸，几乎晃花了行人的双眼。
    马路上的车流明显多了起来，也纷纷打开了车灯，不时有电动车在街道两旁穿梭，鸣笛声与车轮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人们的交谈声，夜市摊贩的吆喝声，仿佛滚滚车流是一条喧嚣闪耀的彩带，沿着马路蜿蜒……
    这，就是颐江市，一座美丽，繁华，开放的不夜城，也是穆晓央的故乡，混迹着无数形形色色的人。
    也许，某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向你迎面走来的人，就是最近某个爆红的流量明星；路旁夹着公文包，在电话里和人意气风发，谈着上千万生意的秃头西装大叔，也许明天就会破产跳楼；某条漆黑巷口，几个形色诡异的青年们，也许正在进行着什么危险的交易……
    夜幕即将来临，有些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撕下白天所携带的面具，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颐江越是璀璨，它的背后就越是黑暗。
    ……
    颐江市胜利南路，第叁街道，某不起眼的公寓楼内。
    这是套老房子。
    楼道狭长而脏乱，摆放着各式落满灰尘的杂物，老旧的白炽灯上遍布蚊虫粪便，显然已经损坏很久了。
    行至四楼，远远的，便望见有淡淡的灯光从一扇门缝中溢出，驱散了些许黑暗……
    镜头穿过门缝来到客厅，昏暗的灯光依旧有些刺目，稍作适应后，磨损严重的木地板和墙壁逐渐清晰，无声诉说着公寓的年纪。
    客厅家具并不多——一张破了皮的沙发，一张有些年头，但被擦拭的一干二净的茶几，再加上安置在角落的陈旧冰箱，以及摆放着电视的柜子，这便是全部了。
    值得注意的是。
    那张破旧茶几上，没有任何果盘零食，而是摆放着两把做工精美的银色手枪……
    白色的灯光照耀在枪身上，散发着闪闪的金属光泽。
    凑近些看，手枪上并没有镌刻任何花哨的图案——很明显，它们的主人更注重武器的实用性。
    即便如此，这两把做工精致的手枪依旧称得上是艺术品，在这间充满沧桑的公寓里，它们静静地躺在玻璃上，显得格外突兀。
    “江世明先生……”
    左侧的卧房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我已经就位，我的同伴很快也会和‘货物’一起抵达，按照约定，我们会负责您的安全，直至您顺利完成市长选举，而您需要帮助我们遮掩‘货物’的后续‘处理’。”
    穿过短短的走廊，来到卧室门前，只见一名身材匀称修长，青丝随意披在身后的女孩正站在窗前，背对镜头，将手机放在耳边和某人进行着通话。
    女孩的穿着很可爱——上身穿印有猫咪头像的T恤，下半身则套着宽松睡裤，白皙的脚丫还踏着两只小熊拖鞋，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足跟。面前的玻璃隐约倒映着她美丽精致的面容，一双淡漠的眼眸静静凝望着远处的阑珊灯火……
    若不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清冷的表情，女孩的打扮亦然一副邻家少女的感觉。
    电话另头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男声：“……我明白零小姐，请放心，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的。”
    左手环抱住右侧腰腹，小臂刚好撑住拿着电话的右手手肘，被称为“零”的少女睫毛微动：“市长先生，您的精神状态听起来似乎欠佳？”
    “啊……这个啊，零小姐想必已经听说过绀海之星号游轮的事故了吧？我的女儿江凝……她就在上面。选举在即，暗处的老鼠们在蠢蠢欲动，我女儿又……”
    江世明的声音听起来愈加疲惫了，不过很快又强打精神道：“不过零小姐可以放心，货物的事，我这边是绝不会出纰漏的。”
    绀海之星……
    少女“零”眼眸略显深邃：“非常抱歉，市长先生，这真是令人惋惜的事——不过您需要明白，这件货物对‘妈妈’非常重要，所以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尽管言语诚挚，但女孩清冷的表情和语气，丝毫看不出“抱歉”的样子，甚至还带有淡淡的威胁意味。
    她就像一台逻辑缜密的机器，只是在平淡地说出合乎各种情景的正确台词。
    “我会的……”，江世明叹了口气，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零小姐，不知可否请你们协助搜救队进行绀海之星的搜查，如果……”
    “抱歉，救人并非我们专长。”，女孩神色漠然，婉拒了江世明的提议。
    实际上，女孩其实接受过搜救训练，只是，碍于某位的存在（克莉薇娅：没错，正是在下！），她相当确信的是，绀海之星的搜救不会有任何结果——即便自己去也是一样。
    “是嘛……”，电话另一边的失落瞬间便要从听筒中满溢出来。
    “……”
    女孩没有应声，顿了顿，似有所指道：“不过，我相信江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呵……零小姐的话和家妻简直一模一样，那就借你吉言了。”，江世明苦笑一声，又道：“那么零小姐，按照计划，明天上午新闻发布会如期开始，我会向民众们汇报绀海之星的搜救情况，至于我的安全，就全都交给你们了。”
    “如您所愿……”
    窗外，沉闷的螺旋桨轰鸣声自天空传来，轻抬双眼，一架熟悉的“霸王猿”双桨运输直升机划过夜幕，从女孩的视线中缓缓飞过。
    默默看着直升机远去，女孩收回视线，拢了拢耳边青丝：“好了，市长先生，我的同伴已经抵达，她会直接降落在您庄园的停机坪上，安置好货物后，请让她作为随从保镖和您一同出席发布会，她绝对能保护好你的人身安全，所以请不要贸然离开她的身边。我稍后会提前出发，在发布会附近建筑踩点，确保排除狙击威胁。”
    “有劳零小姐了……”，江市长明显松了口气：“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见，市长先生。”
    轻应一声，女孩结束了这次短暂的通话。
    该出发了……
    收起手机，女孩神色依旧淡漠，仿佛没什么能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从衣柜中取出一套衣物，少女转身走向客厅。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女孩将居家装脱得一干二净，露出了完美的胴体。
    没错，就是“完美”，完美的简直不像正常人类……难以想象人能生得这样一幅毫无瑕疵，仿佛洋溢着无限活力的肉体。
    她的身段窈窕修长，细腰翘臀，肌肤雪白无暇，细若凝脂，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宛如陶瓷般的微光。两只乳房精致而高挺，一手一只刚好把握，乳晕呈淡淡的粉红色，上面还点缀着两只如花生米大小的嫣红奶头。
    视线向下，可以看到细长的肚脐随着紧实的腰腹而动作，清晰的马甲线让女孩看上去性感而又健康。
    平坦的小腹下，则是隆起的软弹阴阜，女孩的私处并没有一根毛发，所以，两片大阴唇挤出的肉缝是那么清晰……
    两条美腿圆润修长，大腿有些肉感，隐隐可见漂亮的肌肉线条，女孩弯下腰，抬起嫩足，双手指尖勾着一条内裤滑过小腿，大腿，直到柔软的布料完全包裹住诱人的私处和臀肉……
    换好衣物，女孩理了理脖颈后的青丝，视线落在了两把堪称艺术品的银色手枪上。
    俯身将其拿在手中，清冷的眼眸中倒映出一抹银芒，冷冰冰的金属触感对女孩而言是那么亲切。
    检查好枪支状态，打开保险，少女这才将双枪插进腰部两侧的特制腰带上，并利用宽松的外套遮掩住。
    ——颐江市是典型的不夜城，“妈妈”提供的战斗服过于引人注目，并不适合此次任务，有两把枪在，足矣。
    “嗒嗒。”
    踮脚轻轻磕了磕鞋尖，少女来到门前，拧开把手。
    楼道中的阴冷气流顿时顺着门缝涌进屋内，大片光芒泄露到门外，将女孩长长的影子映在楼道斑驳的墙壁上。
    默默走出安全屋，脚步安静地宛如幽灵，少女反手带上门，窈窕的背影很快便融入黑暗……
    ……
    夏末的傍晚，已经带上了一丝凉意。
    一阵夜风，带起了凌菲澪——也就是少女“零”的发梢。
    与在安全屋里的淡漠不同，此时，澪将双手随意地插进兜兜里，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嘴角也翘起一抹欢快的微笑，就连步调也变得轻快起来，再加上休闲又可爱的外套，让她看上去仿佛一位初来颐江，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少女。
    毕竟，作为“妈妈”手下最得力的杀手，她总不能穿着西装，举着双枪，一脸冷峻，把“我是杀手”四个大字写在自己漂亮的脸蛋上——表演与伪装，可是一个杀手的基础技能。
    瞧见路边那个正在玩手机，卖烤红薯的老汉了吗？也许，下一秒他就会从沾满污渍的腰包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对着你……
    当然，十几年的刺客生涯告诉凌菲澪，对方真的就只是一个卖红薯的伯伯而已——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咬了一口的小澪，软糯甜腻的口感让她连眼睛都美美地眯了起来，连连点头。
    于是，澪很快又把之前的结论改成了“卖好吃的烤红薯的伯伯”。
    即便没人观看，凌菲澪也会将自己现在的无害少女人设扮演到底，这是大师级刺客的职业操守。
    “赛菲拉科技，引领全球科技发展，改变亿万人的生活……”
    街道上，行人往来如梭，车流如织，声音更是驳杂，但一道明显属于电子合成的女声吸引了澪的注意。
    扭头张望，那是一幢充满未来感的科技大楼，共33层高，呈扇形矗立在颐江市人流最多的地带上，它的顶部悬挂着“赛菲拉”和“Safera”的双语字体，以及公司的logo。
    最令人诧异的是，大楼中间被一条扁平如梭的长条建筑分成了两部分，由于梭子建筑两头小，中间大，所以乍看过去，总以为大楼上半部分是独立悬浮在空中的。
    而电子女声的来源，便是从这幢科技大楼的大门处传来的。
    大门左侧的金属框旋开了一个小洞，而这个小洞发射出漫射式的淡蓝色光束，在空中交织成了一位没有头发，身穿赛菲拉制服的女性AI形象。
    这位由纯光线勾勒出的光头女性身材姣好，体型身高均如常人，她面带微笑，“站”在赛菲拉大楼门前，向往来的人们孜孜不倦地介绍着公司情况。
    “赛菲拉科技成立至今，已在医药，科技，生物，能源等各个领域取得了突破性技术，公司遍布全球……”
    澪依旧甜甜地吃着烤红薯，看向AI女性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仿佛蕴藏着一汪湖水，但内心却暗自冷笑：刚才提到的领域里，貌似少了“武器”一项吧……希望，这次的货物，能让妈妈成功压制那家伙……
    凌菲澪再次咬了一大口红薯，接着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抬起头轻启小口，不断哈着气，来回跺着脚丫，可爱又有些焦急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但没人注意到，少女望向天空的视线，却是说不出的冷漠……
    与此同时。
    高空之上。
    漆黑如墨的乌云遮天蔽日，似乎预示着今夜会有一场大雨……
    “轰隆隆隆——”
    沉重的螺旋桨声响彻云霄，一架大型双桨运输机划过漆黑的云层，径直飞向江氏庄园。
    这种名为“霸王猿”的双桨重型直升机是组织常用的运输机，体型庞大，载货量高，经常用来运输士兵，武器等重要资源。
    镜头一转，来至机舱内。
    空荡荡的偌大空间里，现在却只固定着一只由特殊玻璃所打造的特殊容器。
    容器呈标准的正方体，长款均是一米五左右，不知道玻璃是由什么材质构成，居然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而微光容器内部，一柄长约1米2左右的权杖，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神奇地斜斜漂浮着……
    这柄权杖通体修长，如圆锥般上粗下细，颜色为银白，表面多有破损，造型朴实无华却显得格外优雅！顶部则嵌着一颗透明宝石，尽管宝石遍布裂纹，甚至还缺了几个角，但依旧能看出它完好时的美丽高贵。
    而容器对面，则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外貌相当英气的短发女孩，女孩身穿类似特种部队的迷彩战斗服，将自己窈窕结实的身材包裹在其中，背上还插着两把明显改造过的唐横刀。
    此刻，她微低着头，抬眼看向容器里静静漂浮的权杖，扯出一个有些瘆人的笑脸，露出一嘴洁白锋利的鲨齿：“喂大叔，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破拐棍吗？”
    这柄呈破损状态的权杖是“妈妈”和一位诡异的黑衣小女孩交易得来的，据那个诡异小女孩所说，权杖名为“无限”，如同其名，可以释放出近乎无限的能量。
    在亲眼目睹了无限权杖的强大威能后，妈妈答应了和小女孩的交易——小女孩会在未来叁年内提供权杖的使用权，而妈妈需要为她提供大量资金，资源以及人力。
    在得到权杖后，妈妈急于寻找合适的地方来安置权杖，并想办法提取其中的能量用来制造最尖端的装备与武器，恰巧颐江市市长江世明向组织发出委托，希望妈妈能帮他平安渡过市长大选，正巧，妈妈看中了颐江的环境，有了市长做掩护，无限权杖的开发计划无疑会更加顺利。
    所以，一切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发生了……
    驾驶位上，颇为肥胖的驾驶员耸耸肩膀：“瞧狱小姐说得，我就一开飞机的，哪儿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夫人要我运什么，我只管运就好了。”
    说着，驾驶员回头嘿嘿一笑：“再说，这种事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被称作“狱”的英气女孩顺势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不屑地挖了挖耳朵，又吹了吹什么都没有的小指尖，嘴角的瘆人微笑更大了一分：“嘁，真是够无聊啊大叔……算啦，反正等明天，我就能见到小澪了，到时候……”
    昏暗的机舱里，小狱低下头，眼睛被阴影笼罩，那一嘴鲨齿被咧开的娇润红唇所映衬，显得更加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