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橡树守卫

    “我们来好好打一场吧，芙蕾雅！”
    少女娇俏的声音在雾林中四下回响，晓央双拳用力在胸口前碰了碰，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双眸明亮而有神，身姿傲立而绰约，我们的晓央现在莫名亢奋，心中充满了战意！
    纤细的手指握紧橡木权杖，少女略微压低身子，眼神变得凝重专注起来——亢奋归亢奋，自信归自信，但晓央从来不是一个冒失轻敌的女孩。
    那么……现在的自己都能做到些什么？
    得益于五感与身体素质的巨幅提升，晓央认知中的世界已经变得与寻常有些不一样。
    宏观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所蕴藏的厚重；微风在林间自由穿梭；花草树木在欢欣摇曳……
    而微观上，小小的蜘蛛正蛰伏在枝杈间的蛛网中；尚未长出羽毛的雏鸟在巢里张着淡黄色的喙鸣叫；一群蚂蚁正在一只死去的蝉身边忙碌……
    海量的信息尽收眼底！再经由现在活跃了不知多少倍的大脑处理后，将附近雾林中的一切环境原原本本地呈现在晓央面前，纤毫毕现！
    亢奋之情逐渐冷却，晓央敛起微笑，谨慎地盯着几米开外，表情依旧淡漠的芙蕾雅。
    橡木权杖的作用一定不仅仅是提升自己的身体能力，这可是老橡树的一截精华髓芯，里面蕴藏了其六百年来的生命能量！说不定，它能让自己也使用一些自然系的魔法？
    所以……有橡木权杖的使用说明书吗？在线等，挺急的……
    总不能让自己一面承受芙蕾雅的殴打，一面自行探索权杖的使用方法吧？现场学习如何构造法术模型什么的……我真的做不到啊！
    心里暗暗叫苦，晓央捏紧橡木杖，指节微微发白。
    实际上，晓央现在并不知道，橡木法杖终究还是地球上的产物，无法像她的真神器——无限权杖那样，为她提供恐怖的施法增幅。
    橡木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强化晓央的身体素质，具体施法，还是要靠她自己。
    用通俗一些的话解释，橡木杖的作用就只是“强化晓央的血条，蓝条，体力条”！
    但晓央已经没时间去慢慢摸索了。
    当几枚枯叶打着圈划过空气，最后轻轻落在地面时，芙蕾雅不再操控庞大狰狞的黑褐色树根，而是默默架起了长枪。
    闪着冷芒的润泽枪尖对准晓央，无形的能量开始在她身边聚集，使其白裙在风中飘动。
    足尖瞬间发力！一声沉闷的炸响传来，泥土四散飞溅，芙蕾雅的脚下因为强悍的反作用力顿时多了一个大坑！
    晓央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对方化作了一道流光！手中长枪裹挟着暴虐的疾风，瞬间向自己突刺而来！
    狂风肆虐，强大的破空声一路排开空气，吹得两旁树木哗哗作响！芙蕾雅宛如一道白色幽灵，转眼便来到了晓央面前。
    好快！
    瞳孔微缩，晓央看着对方已经近在咫尺的冷漠眼眸，心在胸膛中怦怦直跳！
    一袭青丝在狂风的侵略下烈烈翻飞，眼看着尖锐的枪尖就要刺入胸口，但晓央却发现自己并不惶恐，心里反而带着一股有着淡淡兴奋意味的紧张感！
    很好！虽然声势浩大，但还是能看清对方的动作，那么……
    “铛！！”
    后撤一步站稳身形，晓央凭借出色的反应，再次用橡木杖精准地挡住了芙蕾雅的枪尖！两者相碰，明明都是木头的武器，却发出了钢铁般铿锵的清脆撞击声。
    “腾——！”
    霎那间，强横的冲击力自两人中间爆发！发出沉闷的飓风呼啸声，使二人的衣摆猎猎作响！无数落叶，泥土和枯条随着激荡的风四散飞舞，缭乱了视线，瞬间在两人周围清出一片呈圆形的干净区域。
    双臂发麻，晓央咬紧银牙，两只脚丫已经深深地陷进了土地里——毫不夸张地讲，就这一击的运动量，如果换成平时的晓央，估计她现在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了……
    顺势逼近晓央，芙蕾雅盯着她，再次复读机一般，冷冷复述着之前说过的话：“穆晓央……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拼劲全力挡住对方的武器，晓央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茫然：话说，这个芙蕾雅，虽然看上去很强，很真实，也很危险，但总感觉……她有点呆板？
    与其说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印象？或者说，一段记忆？
    啊啊……真是活见鬼，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用力甩了甩头，晓央很快将这个小问题抛在脑后：算了，管它呢！更不切实际的事不也发生了？毕竟在昨天，打死自己也想不到，今天的自己会挥舞着魔法杖和一个疑似是自然法师的疯女人战斗！
    唉，世事无常啊……
    思绪有些发散，芙蕾雅趁机发力逼退晓央，鼻息间重重冷哼一声。
    “够了！闹剧就到此为止，穆晓央……晓厉未央，你亵渎魔神之路，也该走到终点了！”
    听到对方威严地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晓央冷笑一声，下意识回道。
    “你错了，芙蕾雅，等杀死你之后，我的道路才刚刚踏上起点——和沐沐，江凝，昀姐，婷婷她们一起……”
    诶呀，自己在说什么呢？
    赶紧捂了捂小嘴，晓央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满头问号。
    “杀死我……？”
    深深地盯着晓央，眼底里流露着毫不遮掩的蔑视，芙蕾雅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优雅又圣洁的微笑。
    “就？凭？你？”
    仿佛带着凌冽寒风的叁个字从芙蕾雅洁白的牙齿后一个一个轻轻蹦出，让晓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有没有！我脑子抽了瞎说的！您老别激动，也别当真啊！我真的不想杀你啊！话说你不要一边笑一边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好不好？我害怕……
    然而已经迟了。
    在晓央逐渐震惊的目光下，芙蕾雅手握长枪，居然神奇地慢慢凭空飘起！仿佛不受重力控制般悬浮在两米左右的空中，一袭白裙迎风轻轻飘荡，微红的脚尖自然下垂，不时露出她那纤细的脚踝以及光洁的小腿。
    我去！飞……飞起来了？！
    晓央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以为芙蕾雅偷偷吊了威亚！甚至，由于飞翔带来的视觉效果过于震撼！晓央都没觉得芙蕾雅之前叫自己“晓厉未央”有什么奇怪之处。
    下意识蹦跶两下，晓央希望自己也能像对方那样飞起来——当然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芙蕾雅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晓央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翠绿的长发随风飘扬，整个人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
    她抬头望向天空，双眸深邃而淡漠。
    云层逐渐变得厚重，本就昏暗湿润的雾林顿时显得更加压抑。
    忽然，起风了，云层开始翻涌！芙蕾雅轻阖双眸，缓缓张开双臂，动作轻柔而有力。
    刹那间，晓央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这种无形的压迫充斥于整座森林！让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诧异地打量着芙蕾雅和四周：怎么……回事？这种强烈的危机感……空气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哗哗。”
    整座森林的树木开始摇曳起来，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声。
    数量庞大的树木同时摇曳，场面颇为壮观！从上空看，如同一片墨绿色的海洋荡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落叶，枯枝也开始不安稳起来，它们微微颤动着，竟像是要飘起来的样子！
    什么……鬼？！
    晓央眼睛都直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捏紧权杖，略显惊慌地四下打量着周围，结果却不可思议地发现，附近整片森林似乎都在和芙蕾雅产生共鸣！
    诡异的风越来越大！树叶摇曳的声音愈发密集杂乱！地面上，数不清的落叶也相互摩挲着，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轻轻牵扯而起。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安分起来，晓央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自然的敌人，整座森林都在排斥自己！
    她想逃，想要逃离这片压抑的森林，却又不知从何逃起！只能眼看着一片又一片落叶轻轻飘起，仿佛重力反转了一般，朝着芙蕾雅纷纷扬扬地飘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但这股满溢而出的不祥预感告诉晓央，最好能阻止芙蕾雅！
    这可不是在拍电影！晓央可不会傻乎乎地等着芙蕾雅读条完毕释放大招——虽然整座森林都在飘摇的壮观场景确实像极了特效大片……
    从深深的震感中回过神，晓央胡乱拨开面前几片向上飘去的繁杂枯叶，赶紧低头看了看，顺手抄起一块比较顺手的石头。
    原谅我吧！我现在真的想不到其他远程攻击的手段了！
    抬头看了看已经上升到七八米，比大多树木都要高的芙蕾雅，晓央抿抿小嘴，颠了颠手里的石头，随即牟足力气，轻喝一声，奋力将石块向芙蕾雅掷去！
    “嗖！”
    拳头大小的石块瞬间化为了一道灰色的流星！带着破空声直奔空中的目标。
    得益于现在强悍的身体素质，晓央全力抛投的石块不比专业弹弓射出的弹丸威力小，打在寻常人身上，头骨碎裂也许有点夸张，但头破血流绝对已经算是轻的了。
    “哼……”
    看了眼地面上的晓央，芙蕾雅动都没动，一道一阶法术“微风屏障”呈半圆形自动环绕在身前。
    流动的微风絮绕着淡青色的光华，疾速飞来的石块撞上这道屏障，顿时被弹开了老远。
    “……”
    晓央望着那道屏障，额头滑下几条黑线：风魔法？对方果然是自然系或是塑能系法师！
    小小的作战计划宣告失败，芙蕾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仰头望向蔚蓝的高空，威严而神圣的空灵女声在森林上空久久回响。
    “自然之力！为你们的女神奉献自己！”
    话音落，狂风瞬间大作！
    森林中压抑的力量沸腾起来！仿佛整个森林都在怒吼！终于，在晓央骇然地注视下，无数枝条，藤蔓，从树干上脱离，飞向芙蕾雅！密密麻麻，仿佛要遮天蔽日！
    甚至，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无数泥土从庞大的根须上淅淅索索地脱落，一同朝着芙蕾雅汇聚。
    “我滴个……！”
    怎么了这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大地都在震颤！晓央赶紧稳住身子，狼狈地辗转腾挪，躲避着飞舞的树干和枝条，姿态倒是颇为美丽又活跃，一面躲，还一面忍不住抬头看向芙蕾雅。
    芙蕾雅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华。
    以这团光晕作为核心，以最粗的树干们作为骨架，细密结实的枝条和藤蔓在其上层层编织盘错，组成了厚实的肌肉，翠绿的树冠则化为了头部，无数纷扬的落叶则宛如头发一般，披在了大型树人的头后。
    ——紧紧数秒，芙蕾雅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位身高近10米的庞然大物！
    它看上去非常魁梧！如同小山一般矗立在那里，粗糙的树皮仿佛它坚固的铠甲，树根组成的手脚可以与大地紧密相连！各式各样的苔藓，藤蔓在树人的身躯上遍地开花，让它多了一份生机。
    而原本细长的木制长枪现在在树人手里宛如一根小牙签，但这根牙签很快便像金箍棒一样，迎风便长！转眼便长成了比碗口还粗！长度比树人还要高一些的巨型长枪！
    并且比起之前朴素的样子，现在的长枪上缠绕着藤蔓与鲜花，枪身上还刻画着古朴苍劲的花纹，宛如游龙般流畅。
    如果晓央还有以前奥秘女神时期的记忆，那么她就会知道，眼前的“树人”，是隶属于自然女神芙蕾雅麾下的军团战士之一——“橡树守卫”！这种神奇又强悍的魔法生物永远不会背叛它们的神明，作为老牌的强大神力，橡树守卫可以说是自然女神芙蕾雅的招牌象征。
    “腾！”
    手握巨型长枪，橡树守卫将其缓缓戳在地面上，晓央顿时觉得周围的大地都为之一颤！
    庞大的，类似于头颅的部位慢慢低下，那两个幽深漆黑，宛如眼窝的空洞地方正好对着晓央。
    攸得，眼窝深处，忽然亮起两团圣金色的光团！宛如树人突然有了灵识！两只巨大的眼睛在俯视着晓央……
    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巨大树人，晓央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完！
    这下可特喵闹大了……
    ……
    几分钟前。
    森林外围。
    “晓央！”
    “晓央——！”
    “有听见吗？晓央！！”
    “你在哪儿？晓央！”
    阳光明媚的森林中，几个女孩外加一狼一鸟，正漫步在林间，四下寻找着晓央的踪迹。
    “诶呀真是的！好端端怎么会走丢了呢？明明刚才还在一起的！”
    喊了半天，江凝手里还提溜着斧子，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她清了清嗓子，低头一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子！脸上有些担忧。
    接着，她又俯下身，揉了揉大白的大脑袋：“大白啊，你的鼻子也闻不到晓央的味道吗？”
    大白嗷呜一声，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昀姐将手环在嘴边又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无奈地和婷婷对视一眼。
    她颦着眉摇了摇头：“走丢？我可不觉得晓央会走丢——姐姐早就觉得晓央这孩子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婷婷也有这种感觉吧？再结合她看到的白影……”
    望着伊昀颇为凝重的神色，婷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晓央姐之前的那个喷嚏，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昀姐的意思是……？”
    沐沐眼眸微沉，神色若有所思。
    还没等伊昀说什么，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突然笼罩了整片森林！
    于此同时，天色也阴沉下来，灰蒙蒙的云层在天上翻涌，阴冷的风开始在林间穿行！
    最受影响的是婷婷。
    小姑娘身子一歪，脸色当场变得煞白！强烈的惶恐像阴影般笼罩了她——婷婷只觉得自己好危险！有生命危险！就像手无寸铁的自己，直面一头饿得眼睛发绿的老虎一般！
    大小姐叫了一声“诶呦我去！”，随即下意识蹦到了沐沐怀里，大喊：“有狙击手！大家卧倒！”
    这种压迫感实际上就是小说中经常提到的“威压”，比如说，在西幻小说里，龙族天生就带有龙威！成年巨龙可以对低阶魔兽造成强大的威吓效果，这种威压可以造成强烈的慌张和恐惧心理，从科学点的方面解释，就是威压说可以造成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的分泌大大增加！
    至于大小姐觉得有狙击手……只能说每个人恐惧的东西都不一样，可能对于江凝来讲，狙击手就是非常危险的事物？大概……
    颦眉公主抱住大小姐，沐沐受到的影响倒是不大，但也觉得胸口有些发堵！她看了看伊昀，发现对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正捂着心口，抬头打量着诡异的天气，就连大白和小屁屁都收到了影响，但总比婷婷和凝儿要好得多。
    忽然，婷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远处，声音发抖：“大家，你们看，晓央姐……好像回来了……”
    几个女孩顺势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娇俏身影正在朝自己快速跑来，手里还捏着一根短木棍似的东西。
    “啊！是真的！”
    江凝大喜，当下连恐慌之情都淡薄了几分，她从沐沐怀里跳下，朝着对方兴奋挥手：“喂！在这里晓央！你之前跑去哪里啦！？”
    但奇怪的是，晓央正在用比博尔特还快几分的速度玩了命地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她一样……
    “呃……”
    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大小姐仔细看了看晓央，又狐疑地回头看看大家：“奇怪，晓央好像在和我们说什么？”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等晓央一路夺命狂奔！离大家近些后，沐沐她们才恍然听清晓央在扯着嗓子喊……
    “都别傻站着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