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李惠堂，伤退

    离开柏林的很多日子后，陆逐虎有时仍然会在梦中梦到这时的情景——
    他和李惠堂打出了精彩的配合，他将球传给了无人防守的队长，队长迎着球就是漂亮的一击。
    他是怎么处理的呢？
    爆射？轻推？还是他成名绝技的卧射？
    梦里每次的情况都不一样——与现实也不一样。
    如果这一球进了，中国队将在最后阶段再度领先，将有极大可能赢下比赛，李惠堂也将连续两场完成帽子戏法，拿下奥运会金靴。
    可是这个可能让小花上来都能出现在球的行进路线上、把球打进的机会，李惠堂却没有碰到！
    全场都在抱头叹息！
    就算陆逐虎对老大哥无比尊重，可是如此良机竟然也没有抓住，也免不得心生不满！
    只是他的不满没有片刻便解除了，因为他看到队长按着腿倒在禁区里，眼睛仍然朝着那个错失的皮球看着，看着它滴溜溜地滚出边线。
    眼中满是渴望和惋惜。
    李队长，拉伤了大腿。
    坚持不了比赛，需要立即下场的那种。
    中国队需要考虑下最后一段时间没有队长该怎么踢。
    ……
    李惠堂并不是现在才伤的，事实上在他侧着身子勉强打进第二球的时候，大腿就已经很不舒服了，这段时间的跑动也减少了不少，他强忍着，队友们还没有发现。
    在陆逐虎的映像里，李惠堂是不会受伤的。
    开玩笑，你可是球王，怎么可能受伤！踢英国队那场中了窝心的一脚，不也缓了缓就没事了么？
    之前拉练的时候倒是伤缺了一阵，但是队友们都觉得是好事，正好多休息一阵，还有正当理由来应对那些“李惠堂不出场我们不买票”的球迷。
    从来没考虑，也觉得不需要考虑李惠堂不在场的情况。
    甚至同时在场的时候，陆逐虎有时候未免没有与“光梁哥哥”正面竞争的小心思。
    小老虎我将来注定要做中国有史以来最好的足球运动员，除了要拿来跟范志毅和郝海东两位来比较，存在于传说中的高俅和李惠堂也免不了要拿出来对比的。
    李惠堂在展现自己的各项绝活时，陆逐虎也会不自觉地多表现那些李惠堂做不到的地方。就目前而言，李惠堂的射术、远射的把握、球感要强于陆逐虎，但是陆逐虎的速度、耐力、意识要比李惠堂好。
    另外，陆逐虎的传球似乎也要比李惠堂好，助攻也远比李惠堂多——可是助攻多不多，难道不是看接到那个球人的射门把握吗？陆逐虎可以盘算一下自己有多少助攻是依靠李惠堂无所不精的射术和体位拿到的，也传了不少并不能说是好的“刀山球”。
    陆逐虎都忘了李惠堂已经不是他刚认识时十八九岁的青年了，他已经快34岁，可在场上，无论是跑动还是射门，陆逐虎一定都以24岁的要求来对待，甚至把他当做强于后世一众职业球员的水平来对待——
    就算是后世，保养的再好的球星，又有几个会在34岁的时候还被要求全场飞奔，直到80分钟还要不停冲刺、折返跑去抢点呢？在这场主力折损的情况下，附加给李惠堂的任务就更沉重！
    足球并不是电子游戏，球员也不会喘几下气就能回血，受伤也不是点一下药箱就能痊愈的。
    结果就是球队的核心与灵魂此刻轰然倒下。
    ……
    对于错失的那个机会，队员已经不再去想了，如何踢好没有队长的这十分钟才是当务之急。原本都不准备让背伤未明的戴麟经上场了，这时候也不得不让他上场替换李惠堂。颜教练这次的确足够果断了，李惠堂摔倒的那一刻，他就立即让戴麟经开始热身，争取时间——
    戴麟经格外卖力地热身，他需要表现得与平常一样，让教练和队友们相信他能填补队长下场后的空缺，及时简单的几个动作都会牵扯到背部缝合后的疼痛。
    中国队队长的敬业也很是让球迷们感动，在明知道自己已经拉伤无法坚持之后，李惠堂并没有立刻离场，而是坚持参与了这一次中国队的边线球进攻。
    当然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知道他是无法参与到进攻中来的。
    突发状况让陆逐虎也无暇去准备精细的界外球战术，也只是与冯景祥比划了一下，手抛球掷出，冯景祥通过v字形锐角跑位来摆脱自己的对手接球，随后将球吊到中路——
    配合还是打成功了，只是包家平争顶后的头球攻门被文图里尼摘下——相比较门前对抗，包家平更希望在两边的球门线上与这位同行进行竞争。
    替补出场的戴麟经热身完毕，李惠堂终于在队医的搀扶下，按着伤腿被替换下场。此刻没有谁比他更希望留在场上，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一位33岁的老将，带伤坚持比赛，这份精神不仅让中国队的球迷们伤心落泪，也得到了意大利球迷的掌声。
    尊重归尊重，意大利球迷还是知道李惠堂的受伤，对于他们的球员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鼓舞人心”的事情。刚过去还没几天，谁都会记得，正是李惠堂的读秒绝杀淘汰了“强大的大英帝国”——因为这届大英只踢了两场比赛，究竟是什么水准普通球迷也不清楚，但波佐都是从大英取经回来的，就足以让此时的意大利人仍然对于大英帝国的球队保留几分敬意了。在上一场交锋中，也是李惠堂大开杀戒，打进三球让中国队虐杀了奥地利。
    无所无能的中国队的10号陆破虏？
    他的确很强，但在足球场上，对于意大利而言，李惠堂才是头号敌人。
    先是被意大利点球扳平，随后队长受伤下场，陆逐虎察觉到队友们有人心涣散的趋势，心中也是起伏不定。他需要尽快拿出表现稳定人心。
    第79分钟，获得球权的意大利面对中国队展开进攻，他们的中场经过大半场的休养生息，在最后阶段展现出了极强的控制力，皮奇尼稳稳将球带过中国队的封锁线，在前场与队友做出配合后不停球直接起脚打门——球被蔡文礼挡出，又被意大利队重新拿下，马尔基尼右路传中至禁区，伯托尼高高跳起头球争顶，周贤言见势不妙立马出击将球抢先破坏。加布廖蒂左路拿球直接转身内切，一记劲射又被周贤言飞身扑出，佛罗西左路抢到球，连续过掉两名防守球员的包夹后突入禁区一脚爆射，周贤言仍然将球拒之门外……
    短短一分钟内，接连奉献出三次神勇扑救，周贤言勇不可当，可也让陆逐虎有些恼火：队长下去受影响的应该是锋线，怎么后防线也不给力起来了！
    陆逐虎的确粗估了队长对于这些球员来说意味着什么，像他这样一段时间内在队内连续打出高光表现的并不是没有——巅峰孙锦顺了解一下，那可是单场预选赛打出14比0并且全部他一手包办这14球的存在。
    但是这十几年来不断为球队高光输出、并且地位不断提升的，怕也只有他李光梁了吧！
    要不然，此时中国如此多的“球王”，后世仍然能被中国球迷不断提起，并大胆质疑、贬低并抹黑的，为何只他李球王一人！
    终究是舍弃不了的民族共同记忆！
    在此时中国队的这些球员心目中，虽然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前球队的大腿孙锦顺、叶北华等都渐渐老去，但是中国足球的后备人才还是很足的，有大赛的时候，也随时能在海外招募张显源、蔡文礼这样的青年才俊，戴麟经、冯景祥也还如日中天，前场位置暂时人手还是很足够的，但中国队对队长这位老将的依赖并没有任何减少，反而有更离不开的趋势。所有人都在无限拔高陆逐虎的加入后的惊才艳艳，可是没有李惠堂的优秀表现，中国队注定是无法出现在决赛的赛场上的！
    上一次李惠堂缺席的中国队大赛还记得吗？
    1930年在日本举办的第九届远东运动会！
    是的，球员们都还记得那届戴麟经、周贤言、叶北华的精彩表现，可是那次与日本并列冠军，也是自第二届远东运以来中国队从来没有过的“糟糕成绩”——为什么不能独占鳌头？还不是因为当时李惠堂因为脚伤，只能在明治神宫外苑竞技场的看台上作壁上观么！
    陆逐虎尝试了用个人能力突破了两次，不过缺少了李惠堂在禁区内的牵制，单兵作战也变得难度增大不少，尽管陆逐虎仍然能将球带到禁区，可是无论接球的是冯景祥还是包家平，效果都不如队长那么好，尽管李惠堂坚持到戴麟经热完身才上场，但仍然太过仓促，身体舒展不开……
    但是第81分钟的一次攻门还是展现了他脚头的硬功夫，一脚射在文图里尼的面门上，把意大利国门一脚抽蒙圈。意大利也不得不派上队医进行一番护理——
    比赛暂停。
    陆逐虎有种独木难支的疲惫。
    唉！难道必须要李惠堂满血复活才能重新焕发起队友们的斗志吗？郭北小兄弟给他带来过许多玩意，偏偏没有“复活甲”这种东西。
    陆逐虎的那帮日本娘子军倒的确是关怀备至，此刻的她们，不仅为陆逐虎加油，也为陆逐虎的团队加油——即使很多人对于这只拥有陆逐虎的球队到底有哪些人并不清楚。
    “陆之队刚把爹！”
    “绝凶虎の队必胜!”她们想出了所能想出的口号，可是场上的这群中国球员并不是二次元的宅男，听不懂日语。
    “还是必须得我一个人亮剑吗？”陆逐虎喃喃着，独自走到场边——想向观众们讨口水喝。他习惯性地走向他的“死忠看台”——坐满了几十个日本小姐姐的那块儿，可走近了才想起来，小姐姐、大姐姐们今天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准备他想要的东西呢？
    但是令他意外的时，几乎他迈开脚步的时候，就有不止一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往外面掏东西了——
    “啊，不会是——”陆逐虎瞪大眼睛。
    “小陆酱渴了吗？要喝水吗？静冈的水！”
    “我有准备哟！喝我的！我的是fillicio，神户的天然矿泉水——”一瓶100美元……
    有画风不对的：“当然是喝我的，我这里有奶！”
    陆逐虎：“……”
    有奶的那位退一步再说话……
    还没等他开口，有人直接扔了一瓶到他手上：“陆桑还是用这个吧，上次去那霸市古首里神庙装的泉水，求过神的祝福的，一定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陆逐虎只能对她们每个人点头微笑，在味之素球场的两年，他已经见惯了她们带给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净水了。大多数时候，他和他的球队会表现得不错，她们也相信是她们带给陆逐虎的运气。
    “那就来吧！”
    陆逐虎将“神之祝福”的圣水从头到脖子都淋了一遍，浇到湿透，打理好的油头乱成一片，被他甩成了类似大空翼的滑稽发型，台上他的一众女粉见状都是笑得花枝乱颤。
    “破虏！破虏！”陆逐虎还没捯饬回正常人的样子，张显源过来拍他：“你看那边！”
    陆逐虎乍一去看，看台通道又走出来一群人，等他仔细看时，才发现——
    竟然是下午遇袭后被送往医院的孙锦顺、陈镇和、李天生等人过来了！他们有的胳膊上挂着绷带，有的脸上缠裹着纱布——不过看起来精神都还行，比之爆炸发生后的状态好多了！
    最令陆逐虎惊讶的是，美国大妞艾莉森和那个老墨篮球手，还有不认识的几个老外也和他们在一起——
    什么时候他们都搅和到一起了？
    场内的观众大多数不了解下午发生的事情，他们议论纷纷，充满疑惑。只有中国的球迷看到这些此前为球队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球员，大为振奋，掌声响起来了！
    他们不顾身上的伤痛，到球场来为场上的队友打气来了！
    即使他们上不了场了，可他们仍然是集体的一份子！中国队来是22人，无论经历了什么，一定也要是22人，齐齐整整的！
    老实说，看到这些遇袭的队友同样万分关心比赛的进程的时候，陆逐虎差点没掉下两滴眼泪。我们共同的理想，我仍然担在肩上，会坚持下去。
    来吧，继续战下去！
    元首包厢中的希特勒会有一些不快，他是不想看到任何中国队的伤病号出现在这里的，这恐怕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测，影响“和平”奥运会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