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1936奥运传奇们的终结

    1985年1月，谭江柏以颁奖嘉宾身份在1984年度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上，将最受欢迎男歌星奖座颁给儿子谭咏麟。
    谭咏麟却说，相比较这个奖——
    他更喜欢老爸在他小时候送给他的那个足球。
    “喜欢足球的父亲，当然影响到长大后的我。”
    “我记得在我八岁时和同学踢球，不小心弄丢了那个塑料足球，回家就对父亲哭诉，还不肯上床睡觉。”
    “当时父亲就哄我先上床睡觉，说我明天起床就会重新见到那个丢了的塑料足球，保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果然，在我起床之后，就看见一个塑料足球挂在床边。但聪明的我，发现这个塑料足球上没有污泥，是新的。”
    “后来问过母亲才知道，原来父亲昨天晚上到附近买足球，但找不到和那个丢了的一模一样的足球，后来步行了几小时才找到一家玩具店，买回一个和我丢失的塑料足球一模一样的足球。”
    “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的举动仍旧令我非常感动非常难过。”
    “当年，他竟能为了一个足球为我跑那么多路！”
    “今天，我在这里谢谢他！”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谭在笑，老房在笑，大家都笑了。
    1987年，谭江柏前往机场，迎接从上海而来，分别将近半个世纪的老队友，孙锦顺。
    告别了上海队，告别了足球之后，孙锦顺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在国内的理由了。
    在机场，两个老哥们一见面，忍不住紧紧相拥，潸然泪下。
    “老谭，你还好哇！”
    “你这身体，才是真的好哇！”
    那时节，他们都是英姿勃发的青年。
    此刻，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翁。
    这几十年里，发生了很多故事。
    “老孙，光梁他，死啦！”老谭道：“快十年了都！”
    “嗯嗯。”
    “冯二叔也死啦，具体哪一年，我一时间还忘了。”
    “嗯嗯。”
    “梁树棠是83年死的，那天我陪着呢。”
    “周贤言前两年在美国死的。”
    听老谭细数着一个个已经死去的队友，孙锦顺不断地点头，眼睛里却噙满了泪花。
    “老贾跟你在上海还好吧？前两年东华足球会复会，他带人到这边访问，我是见过。”老谭说的是贾幼良。
    孙锦顺点头：“好，好！”
    “怎么这次他不跟你一起过来呢？”
    “年龄大了，不想再折腾了吧！”
    “叶北华说要过来看看呢，也不知道来不来了。”老谭见到老友，很高兴，絮絮叨叨。
    “老谭，戴总——也死了。”孙锦顺好容易笑了一会儿，又哭了。
    谭江柏也哭了。
    上了年龄的人，总是很容易掉眼泪。
    两个人手搭着彼此肩膀，走出机场：
    “有时候啊，像破虏那样，年龄轻轻地就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人们都记得他的好。”
    “当然啰，像咱们俩老不死的，活够本了——也挺好。”
    之后，他们只说那些美好的回忆，糟心的那些——
    过去就过去了。
    不提。
    看着已经大变样的hk，孙锦顺感慨万千。
    他已经寻不回当年的路了。
    1926年冬，他代表南华征战中国hk足球甲组联赛时，面对英国陆军联队，距球门16码——
    将球门射穿的那凌空一脚，仿佛闪现在眼前。
    只有再也没有新闻头条“一脚破千钧，不愧铁腿郎”的赞叹了。
    这里的青年人，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垂垂老者，当年曾在这里有过那么多如今的人们听起来像是神话一般的故事了吧！
    ……
    1987年12月5日晚，第六届全国运动会足球决赛，对手双方是东道主广东对辽宁。
    这届全运会比赛项目之多，规模之大，都超过以往历届全国运动会。
    焦点之中的焦点，依然是足球的决战！
    尤其是东道主进了决赛，更加具有看点。
    79岁的叶北华，在他住于南海西樵的家中，紧张地盯着电视荧幕！
    “进攻！进攻！”
    “哎呀！这都不进！”
    “防守！防守！”
    “危险！”
    “反击！反击！”
    “哈哈哈！球进啦！球进啦！”
    “赢咯！赢咯！”
    “我们！是冠军！”
    “哈哈哈哈！”
    抗战胜利后，他一直往来于港澳穗之间，组织省港足球队交流比赛，为恢复广州足球运动和培育后辈不遗余力。
    以后，他担任了武汉体育学院足球教练，1957年回广州任越秀山体育场青少年业余体校总教练，培养出杨子璇、廖德营、黄福孝、冼永泉等一代广东足球名将。再被调到广东工学院（现广东工业大学）任教，至1973年退休时仍被选为广东省足球协会副会长。
    可以说，一生都奉献给广东足球了。
    他能不关心今晚的冠军归属吗！
    这一晚，第六届全运会闭幕，广东足球队战胜辽宁获全国冠军！
    叶北华欢庆冠军的过程中，心情过于激动，导致心肌梗塞，抢救无效而逝世。
    他的两个老朋友并没有等到他过去汇合。
    但是hk足球界并没有忘记这位江湖前辈曾经为中国足球作出的卓越贡献，他们共捐一万多元为叶北华风风光光地办了丧事。
    遗体葬于西樵山上的天池。
    墓碑雕刻了一颗足球，大家希望他永远与足球相伴。
    ……
    1994年，贾幼良在上海逝世。
    1995年，孙锦顺在hk玛嘉烈医院病逝，享年88岁。
    老谭更加寂寞。
    他已经是仅存硕果。
    2002年，中国足球队打入世界杯决赛，老谭天天在电视机前，等待中国队出场比赛。
    每次看到中国队攻进对方禁区，他都会跳起来大叫“射啦！”
    看球投入的程度，倒像他是中国足球队的领队。
    又恨不能自己上场，代替他们去踢。
    “这个时候，只要给我们一个陆破虏，”老谭喃喃自语着：“何愁这球不进呢！”
    中国队终究没有实现“进一球”的目标。
    2004年，93岁的谭江柏荣获了hk足总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领奖的当天，谭咏麟的母亲开玩笑地说：老谭获得这个终身成就奖，已经迟了七十多年啦！
    如今得偿所愿！
    谭江柏听到后也笑了起来，随后又有些唏嘘。
    他很希望，他能和当年的那些队友们，一起来领奖。
    可这些已成奢念。
    这也是老谭获得的最后一个奖。
    2006年3月16日，95岁高龄的老谭与世长辞。
    1936年柏林奥运会过来的足坛传奇们，就此画上句号。
    谭咏麟将各界好友将送的帛金折现，以老爸的名义捐赠给明星足球队基金，作捐助安老及独居老人之用。
    以及捐给志莲净苑用作学基金、老人基金及弘法基金。
    这是对父亲的最好怀念。
    出生于广州的谭江柏最终终老hk，而他当年的队友叶北华出生于hk，最终却终老于广州。
    命运总是不会告诉你，你的终点在哪里。
    2014年，陆逐虎回到现实后，发现距离他最后一个足球队的队友老谭去世，竟然也已经过去了8年！
    惆怅、忧伤，不能释怀。
    不过，一年之后，他竟然在新闻看到，在西安，有一位声称自己参加了1936年奥运会的百岁老人！
    田径队的，郭洁！
    “我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