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如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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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居走水这等大事,苏蔷作为府中最大的掌事姑姑,自然也要在场。沉恒迦和魏殊两个人双眼被烟熏得通红,瞧着十分可怜,倒也没叫人看出异常。一众下人谁也不敢踏入成了废墟的秋水居,生怕见到貌美如花的秦国夫人成了一具可怕的焦尸。
    沉恒迦吩咐不得有人进入,自己领着魏殊进了废墟之中。里面的床榻早已烧成了灰,灰烬之中依稀可辨有一具女人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沉恒迦和魏殊紧咬着牙,耗费了极大的勇气才敢上前,但沉恒迦敏锐地从焦尸上残存的一些衣服料子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发疯的讯息,这不是他娘的尸体。
    他从尸体上把那一小块布料拿出来仔细回忆,当时秦国夫人扯了被子给他看身上的痕迹时,他记得秦国夫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裳。
    “这不是我娘,她穿的不是这样的衣裳,我娘被人偷走了!”沉恒迦大怒,一拳砸在烧糊了的墙体上,烧糊了的墙壁瞬间碎裂塌了下来,险些将沉恒迦和魏殊埋在底下。
    两个人狼狈逃开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魏殊听到这不是秦国夫人的尸体,为沉恒迦终究是没有亲手将母亲烧成焦尸而松了口气,疑惑道:“为什么要偷娘的尸体,火是我们点的,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并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沉恒迦瞪了魏殊一眼,面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肯定是东钧那个狗奴才把我娘的尸体偷走了,还换了旁人进来鱼目混珠,我就知道他不可信!魏殊,若不是你和我一起长大,我此刻定会杀了你。”
    魏殊被沉恒迦此时的模样惊得心惊肉跳,连忙安抚道:“我永远和你是一边的,我发誓,一定会替娘报仇。”
    “哼,就凭你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沉恒迦气愤之下迁怒了魏殊,话说出口多少有些后悔,嘴上却还是不服软。
    难不成还靠你?魏殊一句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这种时候,他俩还是不要窝里乱的好。
    可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先生教的一句话,“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当时不知所感,如今却满腹悲哀。
    秦国夫人的尸体失踪了,沉恒迦和魏殊不能声张,却还是忍不住搜寻了一下四周,妄图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然而只余一片焦土,什么也寻不到。
    见二人迟迟不出来,苏蔷心里一沉,猜到是秦国夫人的尸体出了事,暗恨东钧这养不熟的狗东西,怕是要让将军府遭大祸。
    下人们在外哭的哭,也没少猜测议论,莫不是秦国夫人烧得连灰都不剩了,不然大少爷和四皇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沉恒迦仔细瞧了焦尸,和魏殊确定这是个冒牌货,秦国夫人的尸体是被东钧偷走了。二人不敢声张,这件事不能暴露出去,只好沾了口水往眼下画了两道,压抑住心中的愤怒,神色悲戚走了出来,将那具无名女尸当做是秦国夫人。
    沉恒迦和魏殊抱着假的秦国夫人遗体从废墟中出来,他俩脸上沾了灰,用口水在眼下画了两道后便成了两道白痕,有些用力过猛的假。
    秦国夫人过世,两个半大少年心中是真的悲痛,再加上秦国夫人尸体被东钧带走,愤怒之余又难免惶恐,出来时忍不住泪意,便用衣袖抹了眼泪,这才像哭花了脸的模样。
    下人们见沉恒迦和魏殊这般面色,猜想秦国夫人的尸体定是烧得面目全非,皆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不敢去看。
    沉恒迦趁乱与苏蔷附耳道:“娘的尸体被东钧带走了,这个是假的。”苏蔷面色冰寒,点了点头,命人不可靠近秋水居。
    将军府的一场大火烧死了秦国夫人,一夜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将军府上一片缟素,连夜置办了丧事。
    苏蔷和沉恒迦将那具无名女尸装殓进棺材,让人抬到了刚布置好的灵堂。秦国夫人容貌倾城,如今火海惨死,死状定然恐怖凄惨,下人也自觉,不敢前去惊扰。
    “姑姑,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白烛摇曳的灵堂,沉恒迦疾首蹙额,有对魏珫的痛恨,也有害怕东钧将一切告知魏珫的惊惶。
    “等,”苏蔷咬牙,“若东钧真的不可信,无论如何我都会送你与小姐离京。”
    沉恒迦心头惴惴,并不认为被魏珫知晓后他们还能够逃离京城。魏殊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说不要丢下他,但又没有立场开口,只能用力抓住沉恒迦的手。
    将军府的大火刚扑灭不久,便有人将秦国夫人葬身火海恶消息传入宫中。魏珫听到消息后,只是微不可察地点头,面上看不出情绪,连眼睛都未睁开。他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静坐在龙椅上叫人猜测不透圣心。
    太监总管高湖倒是瞧魏珫那平静模样,总觉得寒意森人,犹豫着自己到底是退出去好还是陪着他好。秦国夫人的事高湖是知道的,作为皇帝的心腹,关于秦国夫人的很多事他都知晓,甚至大部分是他亲手操办的。
    主子对秦国夫人的爱恨,他了解的只比皇后要少,也见过帝王背后各种的丑陋欲望。
    总之秦国夫人的死,怎么说这位帝王也不该是如此平静模样,这不像他,要不总说圣心难测呢。
    高湖躬着身子立在一旁,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心里想着还是早些培养个乖徒出来给他养老好了,伺候皇帝天天战战兢兢担惊受怕,人都越发憔悴苍老了。
    静坐半晌的魏珫忽然动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狞恶,带着愠怒嘲讽道:“朕的阿玉,总是如此天真,只是这般她便受不住了。”他提笔写了一张圣旨,笑容扭曲道,“可笑,你以为死了就能逃得过去吗?”
    说罢将笔一丢,那墨迹未干的明黄圣旨往高湖那处一抛,高湖风驰电掣接住。太监总管身手依旧灵活,只是好像有些闪着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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