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遗忘的记忆─孙宇扬（２）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意无意间都会经过那间麵包店门口，看能不能再巧遇戴沁凌，可惜都无功而返，不过如果再遇到她，我也没把握可以改善我们聊天的氛围。
    星期六晚上我依约到卢俊生的住处喝酒，他住的是一间处于闹区的公寓，我才刚把机车停到公寓楼下就听到卢俊生和许纹琪的争吵声。许纹琪是卢俊生眾多女友中我极少数叫得出名字的，之前几次同学间的聚会卢俊生都会带她去，过程中我和她小聊过几句，我觉得她是个很有主见但对爱情又很盲目的女孩。简而言之就是对爱情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这让我想起卢俊生说过的话，「所有爱情世界里的不切实际，其实都是种朴实无华的浪漫。」
    他们的吵架内容大致上是卢俊生常搞失踪又都不接电话，然后再跟许纹琪扯了很多谎话。这种情形看在我眼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依照往常的剧本来预测，卢俊生差不多又要换女朋友了。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卢俊生家的窗户，窗帘后面的人影像在演皮影戏般不停晃动。
    随着争吵声越来越大声，屋子里开始传出东西被摔破的巨响，在衡量自身安全之后，我决定站到对街去并戴好安全帽。
    原先预料接下来应该会看见女生哭着甩门走出来，但没想到往后的十分鐘楼上完全没了动静。
    我揉了揉鼻子，想着是不是该打通电话给卢俊生。
    我才刚拿起电话楼下的门就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卢俊生，他一脸轻松的笑容，完全没有刚吵完架怒气冲冲的模样。
    「搞定了？」
    卢俊生扬起嘴角，「当然。」
    「那还要上去喝酒吗？我看改天好了。」
    「既然都来了，当然要好好喝上几杯，不如我们去外面喝吧，我知道附近有间很不错的酒吧。」
    卢俊生看我露出犹豫的表情便说：「不用在意钱啦，我说过今晚要请客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只是想说你们刚吵完架，没打算今晚好好陪纹琪一下吗？」
    卢俊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该走的还是会走，会留下的终究会留下，这是在爱情世界里不变的事。」
    我想在卢俊生的爱情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应该是他那风流善变的心。
    在步行了十多分鐘后我们走进了那间酒吧，店里灯光柔和、摆设典雅，背景音乐播得是爵士乐，整体来说是一间气氛很不错的店。
    卢俊生坐在吧檯前点了一杯马丁尼，「你尽量点、痛快地喝，今晚可以睡在我家就好了。」
    「我自己坐小黄回去就好了，况且，纹琪不是还在你家。」
    「她刚在闹脾气，现在铁定正在收拾东西，等等回去时她应该已经走了。」
    「真的没想挽留她一下吗？」
    「随缘吧。」
    「你们交往多久了？」
    卢俊生屈指算了一下，「差不多三个多月。」
    「是喔，真难得，这已经破了你的交往记录了。」
    「胡说，我高中时还是有交往过一年的女友。」
    「还真意外，那后来为什么会分手？」
    「对方劈腿。」卢俊生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对象还是我的好朋友。」
    「好惨，同时失去友情和爱情，你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也还好，至少因为那样让我想通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
    「比方说，没有兑现的承诺并不是谎言，而是用来包装爱情的美丽糖衣。在美丽包装下的爱情并不存在所谓的背叛，只存在为了真爱放弃一切的勇敢。」卢俊生笑得瞇起了眼。
    「这个註解下得还不错。」
    这时酒保把我点的生啤酒放在我跟前。
    「来这种地方应该点些调酒。」
    「我比较喜欢这种单纯的味道。」
    「我则较偏爱多元且复杂的味道。」卢俊生端起酒杯。
    「看得出来。」
    卢俊生豪饮了一口酒，「老实说纹琪是个好女孩。」
    「那怎么没打算对她好一点？」
    「我不是甚么好男人，放手让她走，也许对她才是最好的。」
    「你这么说，我还真无法反驳。」我喝了一口生啤酒，味道有些偏苦，「你会觉得恋爱苦涩吗？」
    「很久以前会这样觉得。」卢俊生凝视着酒杯，「我觉得那是投入太多感情才会有的感觉。」
    「怎么说？」
    「太浓烈的爱情会完全支配你的大脑、你的生活，让你无法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以为自己很幸福，其实只是为爱沉沦。」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我拿起酒杯又啜了几口啤酒。
    在间聊了好一阵，喝了不少啤酒后我走向洗手间，这个时间店内的客人增加了许多，四周围也变得喧嚣起来。
    在经过一张圆桌前时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我瞧，我顺着目光看了过去，那圆桌前坐的是一对男女，男的把手搭在女方的椅背上，是个穿着时髦、鼻子高挺有点像是外国人的男生，而女生竟然是这几天一直让我巧遇不着的戴沁凌。
    他们聊天时男生很开心的大笑，戴沁凌则是笑得靦腆，与之相比我可能是个很不会聊天的人。我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进洗手间，顿时感觉嘴里还遗留着许多生啤酒浓烈的苦味。
    就在我上完厕所准备走回吧檯时，感觉有人点了点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却没看到人，当我再把头转回来时戴沁凌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面前，这个举动在小学时很流行，算是朋友间典型的打招呼方式。
    「嗨，我们还真有缘，没想到又碰面了，呵呵。」戴沁凌笑得很不像她，由她泛红的脸颊看来，她像是已经喝了不少酒。
    「对啊，好巧，我还想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你了。」
    「你可能不相信，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喔。」戴沁凌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不好意思，那天事情真的太多了，没能好好和你聊聊，今天你想喝什么让我请你吧。」说完便往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係，眼前的戴沁凌像是转换成另一个人格般，变得既外向又热情。
    「不方便吗？」戴沁凌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把目光看向坐在吧檯那头的卢俊生，只见他微笑地举起酒杯，像是在说：「恭喜你获得美好的夜晚。」
    我看着满脸笑容且面色红晕的戴沁凌，心想，或许今天真的会是个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