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喜事 第19节

    凌燕和半夏一路说着话，很快就进了东宫的大门口，这时，迎面遇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杜衡。两人立即停了脚步唤了声“杜衡姑娘”。
    “你们两个这是打哪来？”杜衡看着她们笑着问。
    “哦，我们……我闲来无事，是我叫半夏带我四处逛逛的。”凌燕忙解释道，她自来胆小谨慎，这又是在宫内，她说起话不免有些慌乱了。
    “是吗？那你们姑娘呢这会儿在忙些什么呢？”杜衡笑笑又问。
    “哦，姑娘，姑娘她，身子有些不适，她睡了……”凌燕忙又道，半夏也跟着连连点头。
    睡了？杜衡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不过转瞬既逝，她又笑了笑，挥了下手示意两人离去。
    凌燕和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一礼后匆匆往里去了。
    谢妙刚踏出宫门走出来不多远，就见得一个身窄袖劲服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请问，来的可是谢姑娘？”那女子生得高挑，面容秀美，眉宇间自有一股英姿。她对着谢妙一抱拳问道。
    “我就是谢妙，敢问这位姐姐是？”谢妙抱拳回礼问道。
    “不敢当，我是世子爷的侍卫白霜，特地在此迎候谢姑娘的。”那女子忙道。
    萧长慕的侍卫竟是个女流之辈，还是个生得俏丽英气的女子，谢妙抬眼又细细看看那名唤白霜的，果然见她身姿芊长匀称，气息沉稳，想来是个手身不错的，这样想来不由得又生了些欣赏之意。
    “谢姑娘，请随我来。”白霜一面接过谢妙手的包袱一边又道。
    谢妙点点头，白霜便带着谢妙穿过了宫门前的广场，又拐到大街之后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的前站着一个人，正不时向外巷子外张望着，见得白霜及谢妙的身影，那人展颜笑了起来，又朝谢妙挥了挥手。
    “长慕！”谢妙唤了一声，又加快脚步直接跑到了车前。
    “团子你总算出来了，我等在这里心里面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怕你出不来。”萧长慕笑着道。
    “我既是同你约好了，又怎么会食言？纵是刀山火海也要想办法出来的。”谢妙大笑一声道。
    “我真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殿下同意你出来的？”萧长慕一边掀了车帘请谢妙上车一边问道。
    “说服？怎么可能？你觉得他是能说得服的人吗？”谢妙挑下眉头道。
    萧长慕听得这里眉头一皱，过了片刻才道：“这么说你是偷跑出来的了？”
    谢妙黑亮着眼睛点了点头，萧长慕顿时就苦了一张脸来。
    “要是被殿下发现了，我肯定得被骂死。”
    萧长慕很是无奈的嘀咕了一声，谢妙却是装作没听见一样，她纵身上了马车，又抬手接过了白霜递过来的包袱。
    “这里面装的什么？”萧长慕又问。
    谢妙看他一眼没说话，脸上露过一丝神秘的表情。她蹲在马车的门口，朝萧长慕勾了下手示意他近前来。萧长慕一脸狐疑将脸凑了过去，谢妙靠近他一点，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正牵来一匹马的白霜。
    “没想到你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位漂亮的侍卫姐姐，真是好大的福气。”谢妙压低了声音，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意。
    “你说白霜啊？你喜欢她，要不我将她送你怎么样？”萧长慕也看了一眼白霜，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谢妙道。
    “不敢，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了，她要是个俊俏的小哥儿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谢妙一脸痞气地道。
    “那你看看我怎么样？”萧长慕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不要！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到时候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谢妙斜一眼萧长慕语气很是嫌弃地道，说完将车帘一拉，整个人都隐入了车内。
    “谁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一会儿击鞠场定叫你看看我的雄风！”萧长慕站在外面，很是不服气地道。
    两人间的对话全都落入到了白霜的耳内，她抬眼看看站在马车边一脸不平之色的萧长慕，忍不住抿了抿轻笑了下。
    “世子，给。”她牵着马走到了马车前，又递过手里的缰绳。
    萧长慕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白霜和马车夫招呼了一声，片刻之后，马车便开始朝着城外行进。
    马车跑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萧长慕下了马将缰绳又递给白霜后，则是返身去了马车旁。
    “团子，到地儿了，你快下来吧。”萧长慕在车外喊了一声。
    车内静悄悄的，一时没有回应，萧长慕有些诧异，心里怀疑谢妙是不是睡着在车，于是他靠近车身一点正声音又喊了一闪，车内仍是没有动静，萧长慕面上一慌，弯了腰探过身，抬手将车帘掀了起来。
    第36章
    “萧兄,何事惊慌？”
    里面传来有些低沉的一声,萧长慕吓了一跳，再抬眼看时，就见得里面端坐着的人,头挽高髻,别了根玉簪,身上穿了件象牙白的窄袖劲装。看着装扮,是个清爽干净的小公子,再看那张粉嫩白净的脸,和脸上那一灵动清澈的眼睛，萧长慕不由得哑然失笑了。
    “团子……哦,不,是谢兄弟，我们到地方了。”萧长慕立即笑着改口,这才明白她那只包袱内装的是些什么了。
    谢妙听得这“谢兄弟”三字,立即露了笑脸,心想这长慕就是善解人意，要是蓝小四见了她这模样,定又要说她“不男不女”了。
    萧长慕抬起一手，谢妙一搭着他的胳膊就跳下了马车。白霜一眼看见谢妙的模样,面上微微惊讶了一会儿，片刻后就释然了，朝她一抱拳还唤了声“谢公子”。
    稍作停留后，一行三人步行了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山庄的门口，门口的小厮见了众人，忙一溜烟似的跑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里面就迎出一众人来，领头的那一个，着一身大红的大袖襕衫，五官生得很是俊秀，眉眼疏淡，有些书卷之气。
    “萧世子，陈祈有些远迎了。”那人远远地就对着萧长慕道。
    谢妙听得来人自称陈祈，想起上次听萧长慕说过，他卖了祖传宝贝修了击鞠场，原以为他是个豪爽不羁的汉子，没想到真人竟是这般有着几分秀气的文弱书生模样。
    “没想到世子今日还带了贵客前来，但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陈祈的目光也落到了谢妙的身上，眼神微闪间，似是看出了谢妙的女子身份，不过面上未露一丝声色，仍是轻笑着问道。
    “在下谢闲，是萧世子的新交好友，听闻陈祈击鞠技艺过人，小可不才，特地来讨教一番的。”谢妙双手一抱拳自报家门道。
    陈祈听得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一脸娇弱的小公子才见了面，竟一开口就说要和他比试击鞠，他听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小公子，你想和我比试击鞠，你就不怕折了你那细腰吗？陈某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不愿做这摧花之事，不过我那庄中倒有几个会蹴鞠的姑娘家，如小公子不弃，倒可以和她们游戏一番。”
    陈祈笑嘻嘻半开玩笑的对着谢妙说着话，谢妙听得心里一恼，心想这陈祈已是看出自己是个女子了，萧长慕果然说得不错，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唉，也怪自己这装易之术太差了，回头定要寻个会易容的师父好好学上一番，就不会这样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公子，谢兄弟，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话吧。”听得陈祈的话，萧长慕猜着谢妙定是要当场翻脸了，连忙上前打圆场岔开话题。
    出人意料的是，谢妙这回倒是没有当场发作，她笑了下，就点点头依了萧长慕的话，陈祈见了她一脸柔顺的模样，当即也会心一笑，抬手恭请了两人进去庄内。
    谢妙和萧长慕两人被陈祈迎进了一所装饰的宅院之内。陈祈请他二人坐了下来，又吩咐侍女上了茶点。
    “萧世子，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太子殿下接到我的帖子怎么说？五日后他会赴约吗？”陈祈问萧长慕道。
    “殿下同意了，你准备好五日后接殿下大驾便是。至于我今日来，就是陪这位谢兄弟看看你那击鞠场的。”萧长慕回道。
    “好啊，先请饮些茶水，歇息一会之后，陈某带你们前去。”听得周珏应了约，陈祈的神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过了一会儿，陈祈换了身窄袖衣裳，带着萧长慕与谢妙出了门到了击鞠场上，谢妙站在场边放眼看去，果然见得这击鞠场建得颇为开阔气派，长度足有五下丈开外，地面光滑油亮，远远看去，犹如一整块磨刀石一般。与云城谢府后园里的那处击鞠场也相差无几。
    一阵嘻笑之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众人抬眼，见得场地中间跑着几匹身量较小的马匹，几个身形芊细的女子正坐在马上，她们皆头裹纱巾，足登小靴，手里都拿着一根鞠杖，正策马追逐着一只鞠球。
    “谢小公子，要不要下场与她们比试一番？”陈祈注意到了谢妙的眼光落在了场地中央，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公子此言不妥，想我谢兄弟虽生得文弱了些，可毕竟是个须眉男儿，还是让他和我下场去试试吧。”萧长慕连忙插话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陈祈使着眼色，生怕他再说话惹恼了谢妙。
    陈祈听得微微愣了下，似乎是有些惊诧萧长慕对谢妙的态度。想那萧长慕是北越侯爷世子，又一向跟在太子的身边，自是京中一众世家子弟竞向结交巴结的对像，平日里难免也有些清高挑剔之姿，可是面对这位扮着一身男装的女子，他竟有些伏低做小一味亲近的的模样，这倒是令陈祈对谢妙的身份起了好奇之心。
    意外的是，听得陈祈明显带有歧视的话，谢妙面上一丝愠意也没有，她转过脸，看着萧长慕笑盈盈地道：“长慕，这样好了，你和我组一队，你带着我，我们一道向陈公子讨教一番，如何？”
    萧长慕听得顿觉这主意不错，陈祈也知萧长慕对这谢闲是百依百顺的，心想不过陪她下场玩上一回，当即也点头应了下来。
    一会儿功夫之后，三人一道骑了马入了场，见得自家主子要和人比试，那场地中间的女子也都出了场，又围坐在场边的高椅上观看，不多时，又陆续聚集来了家仆侍从及一些清客来，一时那看台上倒也也热闹了起来。
    两名青衣小厮竖起了一扇单门，一名小厮站到正中的台子上，手捧红旗准备唱筹。那球门下部有一尺大小的小洞，比赛规则便是以球击入球洞多者获胜。
    比赛一开始，有青衣小厮将鞠球大力投入场地，场中三人便就策马朝着那鞠球奔驰而去。陈祈不愧有球艺过人之称，他坐下的那匹马儿也是矫健异常，风驰电掣间，马儿纵至翻滚的鞠球之前，他瞬间下腰，球杖勾起，那球便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投入了球洞之内。
    “好！”场外响起了欢呼之声。
    “我们家公子，先得一分！”台子上的小厮也高声唱了一声，在左面的牌子上插上一面红旗。
    “团子，别急，看我为你扳回来。”萧长慕眼见陈祈的鞠球进了网，忙策马至谢妙身边打气道。
    “长慕，你想不想看陈公子哭鼻子？”谢妙却是扯着嗓子朝着萧长慕道。
    萧长慕听得这话，一时愣了神，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正待开口再细问一声，却见得谢妙的一扬马鞭，那马儿一纵，飞也似的奔跑起来，有了上次在东宫马场的经历，萧长慕心中一惊，连忙纵马跟在了谢妙身后，生怕她不慎摔了。
    转眼之间，谢妙就到那鞠球附近，陈祈见她马儿骑得这般快，倒是生了一点意外来，他驱马也奔了过来，又弯了腰，正待将马下的鞠球给击到远处。谁知谢妙竟连人带马旋风一般的冲了过来，就在陈祈的球杖就要触到那鞠球之时，马上的谢妙突然侧过身子，一只脚竟是脱了脚蹬，一手持缰绳，一手持杖，侧身至马肚子附近，然后球杖一挥，那鞠球被她高高击至半空，顷刻之间，她又翻身起来，手中球杖一挥，那鞠球便悠悠飞出，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奔着那球洞去了。
    谢妙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众人都傻了眼，只到那只鞠球穿过门洞落了地，场上众人还都是一副呆若木鸡般的神情。
    “谢小公子好球！”白霜站在看台上挥臂高呼了一声。
    众人听得这一声才清醒了过来，忍不住也出声为谢妙叫了声好。
    场地上的陈祈见了谢妙这一手，先是呆坐在马上半天反应不过来，待听得场外众人高呼之声，他这才明白过来。他快速打马至谢妙跟前，双手抱拳对着谢妙道：“原来小公子竟是位高手，是陈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公子！”
    陈祈说得一脸的抱歉之色，谢妙却是满不在乎，她拽了缰绳纵马绕着陈祈转了两圈，然后笑着道：“陈公子不必这般说，你只要使出你的看家本领，叫我今日畅快一回，那便是你一片待客之心了！”
    谢妙说话之时，下巴微扬，眼神也是晶亮，陈祈看得暗自吃惊不已，心想原来是个这般洒脱不羁的女子，都怪自己眼拙，竟把她当成跟着萧世子前来游玩的娇软钗裙，难怪萧世子会对她青眼相看。
    “谢公子，这场上就萧世子加你我二人未免不能尽兴，我看不如这样，我叫出我府上的那些儿郎，组成两队，由谢公子单领一队，也好叫我等一饱谢公子的风采，如何？”陈祈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妙，眼光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期待。
    “好呀！我完全同意，长慕，你觉得如何？”谢妙顿时喜得眉飞色舞，她转头看向萧长慕，语气里有难抑的欢快。
    萧长慕已是见识到了刚才她露的惊艳之举，这会儿见她一脸自信张扬的模样，又蓦然想起刚才她和他说的，“你想不想看陈祈哭鼻子”的话，他面上笑盈盈地点头答应着，心里已在暗暗为陈祈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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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片刻之后,陈祈对着场地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声,那小厮应了一声，才不多时，场地一南一北两端竖起了就坚起了两道球门,场地中间也迅速聚集了两队人马来。一队青衣,一队红衣,各有十位身姿矫健的儿郎骑着高头大马整装待发。
    陈祈领了红队,谢妙领了青队,萧长慕这回则是登上高台做了裁判。随着令旗小厮一声令下,一场角逐正式开始了。
    这回的陈祈果然使出了看家本领，他纵马驰骋,身手利索无比,红队儿郎也是信心十足，骁勇非常。可他们的自信都在谢妙领着青队儿郎一连打入三个球之后渐渐瓦解了。此后,任陈祈再怎么敏捷,可也难谢妙身轻如燕,她的人和她的马儿犹如合为一体，鞠球到处,她的身影顷刻便到，一杖下去,总是又快又准，叫人一时无法抵挡。
    不多久，当看台上的小厮便唱到“红队得五分，青队得一十五分”时,陈祈的脸上有了慌乱之色，看台上的萧长慕见了，唇边忍不住溢了笑意来，这陈祈的脸色，离哭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都别慌，沉住气！”中间稍事休息之时，陈祈对着红队儿郎喝了一声。
    “就是要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不然叫你们主子的脸往哪搁？”陈祈喝完之后，又压低声音道了一声。他心道，对手还是个小姑娘家，这要是输了又传了出去，我陈祈也没法在京城一众世家子弟中混了。
    红队儿郎得了自家主子的鼓励，下半场果然打起了精神，一上场就连进了三球，场外看台上也响起了为红队喝彩加油之声。见得红队的气势，萧长慕不由得为有些为谢妙担心了起来。可是场上的谢妙一点也不着急，她朝着青队儿郎作了几个手势，而后策马奔了出去，很快就从红队的保卫圈中将鞠球击了出来，青队儿郎立时抢上前去，一番闪腾配合，鞠球又稳称地进了球门。
    此后，那鞠球便几乎就成了青队的独有之物，任陈祈与红队儿郎如何拼尽全力也无法扭转局面。一时间，青队越战越勇，红队败局已定。
    就在众人都以为红队将要大败之时，场地之外的围栏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一匹栆红色的高头大马飞奔着进来，马上坐着一人，因马速太快看不清那人脸，只觉得此人身姿修长，气势也颇为逼人。